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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披衣起身坐到椅子前，一幅等着她过来梳的模样。 林碗垂了垂眼睫，走过去拿起梳子，撩起一缕发丝在手心，这长发手感依然是那么柔滑，她仿佛是在摸一缕云。 柏因的头发太长了，站起来时垂到脚踝，坐下的时候就垂到了地上，虽然地面干净到一尘不染，但让人看着还是很心疼，那是美好的事物被糟蹋了的心疼。 她用梳子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建议道，“不如梳起来吧？” 柏因仿佛被摸脑袋的猫咪，眼眸随着林碗的发梳惬意地微眯着，语调也懒洋洋的，“随你。” 林碗找了根发带，将这头长发松松地束起来。 ……好吧，她不会梳这么长的头发，这么束起来依然会垂到地上。 柏因却毫不在意，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被蓝色丝带束着的长发，看起来还挺满意的。 两人一起去吃早餐，用完早餐又一起来到圣宫的花园里散步。 这里的花园拥有各种珍奇的花卉，林碗甚至看到了会吐水会喷火的小伞花，还有一碰花瓣就蝴蝶一样散落乱舞的彩虹花，会发出呕吐声音的小熊花，让人眼花缭乱。 之前走得太急，她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花园，这次算是开眼界了。 足足逛了一个小时总算把花园里的花卉给看完。 他们在花架下的椅子上坐下，有侍从为他们端来饮料茶点，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林碗跟柏因聊起过去。 她讲起紫罗兰的火塘，讲紫罗兰漂亮的草地，讲紫罗兰部族当初为了不让她自责瞒着她准备全族在黑月之潮里默默死去，讲赤炎部族为她建造的白塔，那大到做泳池的西瓜，最后又讲起那次深渊之行。 柏因：“你是因为和变成猫的他心意相通，才成功离开爱之涧的？” 这个他指的是柏特。 林碗尴尬到脸颊发烧，‘嗯’了一声，觉得自己能跟变成猫咪形态的柏特离开爱之涧，似乎有那么点离谱。 柏因沉默片刻，轻道：“你们在一起，这很好。” “咳，那个……”林碗尴尬地引开话题，也说出这次她主要的请求。 “距离我跟他们分开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里他们一直没回过领地，可能一直在深渊里找我。这次派过去找阿蕊娅的人只在深渊里看到了麦哈姆和隐雨，不知道其余人怎么样，我有点怕他们死在了深渊。” 林碗的眉心浮现忧沉之色，望着柏因，“如果他们真的死了的话，还要请您帮我把他们救回来。” 只要有尸骨在，柏因就可以将他们身上的时间回溯，那是最强大的复生之术。 柏因颔首，答应得一如既往的干脆：“没问题。” 林碗松了口气：“真是谢谢您……” 多亏有这位神性种在，哪怕身边人死了都不用再害怕，这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戈图全国的猫族梳理煞压，也都多亏了柏因，本来她以为最起码要几十年才能完成这个宏愿。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不相信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并且现在灵能还是满溢状态。 她有点担忧：“你的能力这么强，这么一次次使用，真的没有关系吗？” 其他人的天赋能力都是有限制的，都有冷却时间，哪像他使用得那么频繁，而且还是那么逆天的天赋能力。 柏因微微笑了笑：“没有关系的。” 林碗眉心微蹙，觉得他回答得过于轻巧，望着面具下他的眼睛，像要透过他的双眼研判出真假，认真问：“真的不会有任何代价吗？请您不要骗我。” 柏因蔚蓝色的双眸犹如平静深邃的大海，又像是璀璨无垠的星空，他也认真回望着她。 “我确定，真的不会有任何牺牲。” 望着这双眼睛林碗有片刻恍惚：“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一个人。” 柏因平静地移开脸。 “是吗？” 声音听起来压着几分不悦。 林碗无措地眨眨眼：“怎么了？ ” 柏因：“没什么，只是谁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吧，听到圣灵大人这么说，就忍不住有些不高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碗手足无措地向他道歉，好一会才把人哄好。 但想到柏特，她忍不住又问了，“柏特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个问题她已经在路上问过无数次了，每次柏因都说等回王都的时候差不多就好了。 这次再问起，就听柏因回答：“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略微一顿，他说，“你很想见他？” 林碗不自在道：“有一点吧，毕竟跟他还没分开过那么久。” 就算以前从紫罗兰去赤炎时也没分开过那么久，就算在深渊里他们也是一起的。 白发神性种看着她，片刻后转开视线，“三天后，他应该就能恢复了。” “谢谢！” 见林碗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的表情，柏因又说，“您何必这么着急呢，以后他能陪伴您的日子还很长。” 林碗笑哈哈地说：“也不是很着急啦，我就问问，有个确切时间就安心了。” 她诚恳道：“您千万不要对我用敬称，应该是我对您用敬称，真的很感谢您，谢谢您帮我救他，谢谢您一次次帮我，我对您万分感谢。” 猫族感谢她救他们，她也同样感激柏因帮她救人。 柏因帮她太多了。 柏因轻笑：“既然这样，那就都别客气了吧。” 林碗也笑了：“好！” “只是您…你帮我的地方太多了，我却没什么没能回报你的，你需要梳理煞压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梳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起了。 她想神性种也是猫族，应当也需要梳理煞压。这位神性种是她见过最强大的化形种，可能煞压也是最为混乱的，但是没关系，不论他的精神海有多混乱，她也一定会帮他梳理好。 没想到柏因说：“不需要。”见林碗不放心，他又道，“我的精神海很平静。” 林碗诧异地睁大眼，“你不是猫族吗？” “是猫族没错。” “那你是怎么让精神海平静的……难道也跟时间回溯的天赋能力有关？” “不是，是因为有人为我梳理过煞压。”白发神性种说这句话时语气没什么变化，听着却莫名透着股温柔。 林碗更惊讶了：“是哪位灵师帮您梳理的煞压？” 柏因笑道：“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 林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蛰了一下，强烈的酸涩涌上胸口，让呼吸都变得艰难，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好一会，她才假装自然地问：“她是猫族的灵师吗？” “不是。” 他回答得简略。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关于她的消息，我不能告诉你。” “哦，抱歉……第一次听说您有妻子，怎么没见过？” 这次白发神性种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沉涩：“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 听着像是不在了。 林碗忍不住问：“您这么强大，即使没有保护好她，应该也有办法通过回溯将她带回来吧？” 这次柏因许久都没有回答。 林碗足足等了半分钟都没听到他说话，这漫长的沉默让林碗知道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了。 这还是相处这么久以来，柏因第一次忽视她的话。 其实她能理解，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片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只愿跟最亲近的人分享，不愿被外人窥探分毫。 而她冒昧的提问无疑触及到了他不愿跟她分享的角落。 明白这点的林碗心里难受得更加厉害。 她知道这是对方体质带来的效果，她是被他的体质影响了，但尽管如此，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往外冒泪花，胸口被一只手攥着似的呼吸不过来。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甚至痛恨起来。 真可恨啊，这样的吸引力。 林碗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平静地起身，用平静的声音对他说，“今天起的太早，这会有点发困，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知道不能再看他，但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白发神性种安静地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侧影优美，纯白如雪的长发还系着她亲手系的蓝色缎带，风吹来，身畔大朵大朵的玫瑰摇曳，几可入画。 他看起来那么美。 那么遥不可及。 林碗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一个人向前走去。 她的脚步并不快。 但是神性种没有跟来，也没有出声挽留她，她甚至没察觉到他的视线。 林碗再不迟疑，大步向前走，脚步越走越快，一口气回到了卧室，她让所有侍女离开，然后关上房门，脸朝下趴到床上。 趴着不动好一会，林碗才像乌龟一样翻过身。 眼睛已然变得红彤彤的。 她想，这种吸引力真是太不讲理太霸道了，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搞得好像情根深种一样，听到他有妻子竟然忍不住的伤心，太离谱了。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爬起身，翻箱倒柜从柜子里翻出一颗助眠用的光源石，将它放在额头。 这石头产自深渊光源洞，名叫睡石，无论什么生物，只要一进那个光源洞就会昏睡，一位黄金冒险者利用精巧的机关才艰难采出这么一小块光源石，将它献给上上一任戈图王后，换得了一个爵位。 这么珍稀的光源石效果也是显著的。 林碗将它贴在额头后只过了半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是强行睡的，睡得无比昏沉，什么梦也没做。 不知多久她醒来。 微微亮的晨光中，朦胧的视线里，她在自己的身畔看到了一张天使般的脸孔，猝不及防之下被美颜暴击了一脸。 她睁大眼睛，从对方浓密卷翘的雪睫落到挺拔的鼻梁，从形状优美的冰粉色唇瓣，落到修长的脖颈，微微突起的喉结。 每一寸都熟悉又陌生。 是柏特。 林碗的脑子清醒了，呼吸却放轻了。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柏特的脸了。 柏特一直是猫咪的形态。 真正算下来她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看到过真正的柏特。 真好看啊。 他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就像天使在安睡，美好得像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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