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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了！”林碗努力让自己憋住, 带着几分懊恼说，“我吓到的时候会打嗝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不笑了。” 柏特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纵容温柔, 说不笑还真不笑了。 林碗低头瘪了瘪嘴，片刻后, 心里的情绪突然决堤，在眼泪涌出之前她猛地抱紧他，把脸埋在他肩窝。 “谢谢你回来。” 她身体微微发颤, 声音充满着感激，就像是落水又被救上来的小鸟在感谢救她上来的人。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柏特颈窝, 一路烫进了他心里，柏特闭眼搂紧她, 心头酸软得不可思议。 “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会回来的。”少年深吸一口气，清冽的嗓音字字千钧般郑重。 她躺在他胸口时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她哭的那样厉害，絮叨的话语中充满着绝望，那时他疯狂的想要醒来让她不要哭泣，却只能被死亡抓着堕入黑暗。 之后林碗在绝境中爆发灵能，几乎是那一丝灵能没入他体内的刹那，他就睁开了眼睛。 明明他的身体已经被煞压反噬的枯竭，但在抓住那一丝甘霖后硬是立刻从黑暗里爬了出来。 林碗也知道柏特现在的状况依旧很糟糕，她擦了擦眼泪，抓住他的手，试着用灵能彻底为他梳理煞压。 过了会，她放开柏特的手，抱住他的脑袋，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个姿势能让两人的精神海相距最近，感应得最清晰。 林碗闭上眼睛，专注地去感应他的精神海。 柏特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上面，看着她忽然道：“我下个月满十八。” 林碗有点窘迫地说，“……你都听到了？” 当时她真觉得柏特要死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现在柏特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就有点后知后觉的尴尬。 柏特“嗯”了声：“虽然不能动但是能听到，包括你说之前想换个主人。” “……” 林碗一秒正色，严肃道：“别打岔，给你梳理煞压呢。” “好。” 柏特弯了弯唇角，不再说话，顺从地跟着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的身上漫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林碗感受到柏特的精神海了，那里简直是一片疯狂的末日景象，刀片般的黑暗风暴肆虐，难以想象有人在精神海被破坏成这样的情况下还活着。 柏特还没脱离危险。 林碗后脊背肌肉紧张地绷了起来，她控制住自己的心惊，白色灵能如蛛丝般慢慢侵入他的精神海，安抚那些肆虐的黑暗风暴，再缓缓将它们归整梳理捋顺。 柏特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被灵师梳理煞压。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侵入，被春风化作的手掌轻柔地安抚，从五岁开始就无时无刻存在的疼痛和躁意第一次平静下来，身心前所未有的舒适。 大概十个呼吸后，林碗睁开眼睛，离开他的额头。 “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柏特也缓缓睁开，蔚蓝色竖瞳定定地望着她。 他想，难怪很多化形种都会对灵师产生奇怪的依恋，原来被梳理煞压是这种感觉，被侵入，被安抚，完全对之放开，真是让人……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碗立即紧张了，这反应好像有些不对啊。 她是第一次替人梳理煞压，不知道刚才那样做正不正确，不会把人弄失忆了吧？ 柏特微微一笑：“没有不舒服，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那就好。”林碗立即相信了，她松了口气，郑重道，“今晚有很多事要做，我们没时间耽搁了，柏特，带我下去吧。” “好。” 白发少年利落地翻身下床，像揣小松鼠似的非常轻松顺手地将林碗揣在怀中，两人来到空洞边缘。 赤炎部族的石塔建造的很高且没有楼梯，每层的中间位置只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这样黑的夜站在圆洞边缘往下望，有种要跳深渊的感觉。 柏特担心林碗会害怕，下去前特地跟她说了声：“要下去了。” “嗯嗯，别废话，快下去。”林碗心急催促，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已经做好下落姿势。 “啧，胆子变大了。” 柏特遗憾地感慨了一句，再不多说，一跃而下。 林碗抱紧了柏特的脖颈，咬唇忍受失重感，白色的衣角和发丝一起随着下坠凌乱狂舞。 她在心里默默反驳，并不完全是因为胆子变大，而是因为她绝对信任柏特，信任猫族化形种们，这份信任甚至比信任过山车的安全带还要多，她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摔伤，所以不害怕。 脚尖轻轻落地，柏特从这么高的地方跃下来也没发出多少声响。 石塔的一楼，波斯猫和三花猫还在昏睡，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林碗大步过去把手放在它们的额头上。 两只巨化种的煞压没有像柏特那样混乱到那个程度，只用手感应就可以，梳理的时间也比给柏特梳理的要短，没用多少功夫两只大猫重新活蹦乱跳，甚至比黑月出现之前的状态还要好，有种原地满血复活的感觉。 “喵喵喵！” “喵喵喵喵！” 两只被治好的大猫都很兴奋，纷纷化作撒娇狂魔，围绕在林碗身边脑袋狂蹭她，激动地恭喜她成为真正的圣灵。 林碗抱了抱它们，望向塔外死寂的夜色：“还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猫猫需要救援，等黑月结束后再庆祝吧。” “我们走。” 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那片麦田，柏特也是心跳停了之后救回来的，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救回青弥。 …… 金黄灿烂的麦田也被黑暗覆盖着，这里很安静，唯有夜风吹动麦浪时会发出簌簌声。 因为被黑月力量影响，原来坐着的蓝猫此时已经无力地卧在青弥尸身旁，猫耳少女莉莉丝也昏睡着，仰面横躺在蓝猫的屁股上。 塞阿靡斯也坐在这里，他一条长腿支着，头颅低垂，静默地坐在青弥身旁。 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但就算再无力，身为族主他也不能在此时昏睡过去，两个时辰后，他还要动用神性骨。 塞阿靡斯勉力维持着清醒，月华般的异色双瞳注视着青弥，眉眼中有着淡淡的疲惫和哀色。 青弥比他大了两岁，他们相识了二十三年，是族人，也是朋友。 她死了，他不是不难过的。 像他们这样煞压强悍又没有灵师的猫族化形种，基本活不过二十五岁，青弥已经算是活得长了。 可假如……青弥再等等就好了，他们已经那么幸运地等来了壁画预言中的圣灵，只需半年，等圣灵的力量解封，所有人都有救了。 银发像帘幕遮挡了他的表情，塞阿靡斯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听到动静，他缓慢抬头。 他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林碗，以及抱着她的本该已经死去的柏特。 少年一头凌乱的白色短发，不仅没死，看起来还生命力蓬勃，还有跟上来的两只猫也神采奕奕的，丝毫没有受黑月压制的感觉。 ……怎么会？ 林碗看出他的疑惑，从柏特怀里下来后朝他笑了笑：“我能使用灵能了，等会就替你梳理煞压。” 尽管眼睛还是红肿的，但这个笑容却很灿烂，像是生命力也重新注入了她的身体。 “现在，我想先试试救她……” 林碗看向躺在麦田里的青弥。 目光触到青弥时，她的手指尖颤抖了下，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她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她旁边，扶起她的上半身。 莉莉丝和蓝猫被惊动，有一些醒转，半睁着睡眼，目光昏昏沉沉地看着她们。 三花猫和波斯猫站在林碗的身旁，柏特站在林碗身后。 塞阿靡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 黑月寂静。 林碗闭上眼睛，抱着青弥的脸，额头触在青弥的尚还有余温的额头。 “哗——” 风吹过麦田。 一瞬间，圣洁的白色灵能在两人相触的额头漫开。 莉莉丝被迷惑了般爬过来，想用手去碰那白色灵能，却被柏特挡住。 塞阿靡斯也轻声劝阻：“别打扰她。” “这是什么？好舒服的感觉。”莉莉丝歪头恍惚地问。 即使没有触碰到，待在身边都感觉到了舒适。 原谅猫族没有灵师，认不出灵能。 塞阿靡斯：“这是灵能，我们的圣灵在替青弥治疗。” 他的声音很轻柔，即使在和莉莉丝说话，目光也没有离开林碗，十分专注。 “圣灵？” 莉莉丝昏沉的脑子在震惊过后，迅速接受了这个爆炸性消息，她小声问，“圣灵大人是想救青弥吗，可是青弥已经死了啊？” 塞阿靡斯低垂眼睫，视线第一次离开林碗，或许是不忍看到林碗失望，又或许是不想看到自己失望。 林碗跪坐在麦田，闭着眼睛双手捧着青弥的脸颊，试图连通她的精神海。 然而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连通她的精神海。 她感应到过几次，但是连通时就像看到了卡帧的录像，画面一闪而过，就迅速熄灭了，青弥的精神海犹如凋零的风暴，完全无法建立通道。 林碗睁开眼睛。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青弥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特别的存在，河狸部族里被尖叫骨鲵群包围时，青弥斩断自己的胳膊当作诱饵以保全她，那种震撼的感觉至今还留存在心头。 她绝对不允许她死去。 无法连通精神海的话，那么就先修复她的身体。 青弥的脸颊还是有温度的，其实距离她断气也就十分钟而已，只是噩梦般的感觉把时间拉得格外长。 灵能有修复能力，心脏停跳了就修复心脏，细胞凋零了就修复细胞，听说呼吸停了三天的人还能复活，为什么青弥就不行？ 林碗放开青弥的脸，转而张开双臂抱住她柔软的身体，两人的身上都漫出明亮至极的白色灵能光芒。 “只种一片麦田怎么够，我还想要西瓜苹果芒果葡萄，猫不是有九条命吗……回来好不好。” 当初在河狸部族面对死局时青弥能毫发无伤地让她撤离，这一次，她也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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