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袁仲良惊喜道:“你是说明日二度演出的《女巡按》?竟能抢到票吗?” 在四爷一手搞税改一手查亏空之际,谢秋娘领衔的南巡京剧团已经在周遭巡演了一圈。台下雍亲王杀穿了江南官场,台上谢瑶环请尚方宝剑,竟有些百姓少交了土地税,关门就念叨说谢巡按真是青天大老爷。 凌霄有点想小猴子了,还想去后台见见谢秋娘。 凌霄看着袁生微微一笑,抢票?我就是《女巡按》的导演! 下午开戏,凌霄和袁仲良上午就出发,顺路去小仓山北麓的隋园逛一逛。园中栽种千畦桂花千株荻草,不少人特意从江宁城中过来游玩。 凌霄在大清朝难得的“公共游览场所”中晃悠,倒找到些逛景点的感觉,可惜没有四种语言的标志牌和垃圾桶,缺点儿味儿。 哦,最缺的是人,凌霄想,我一穿越不要紧,整整少了十二亿同胞,啥时候才能生够十三亿人啊。现在这个星球上人还是太少了,不够闹腾,真令人感到寂寞。 ——怎么到处都是人!松岳整个人都有些窒息了,四爷在江南官场来回抄家抄了两拨,如今暂没有来第三拨的意思,天气和政治一样晴朗,不少官员有了出游的兴致。 松岳一路上见到不少熟面孔!恨不能脸上裹块布躲着走! 想当年年根底下,松岳护卫二格格和凌霄格格去逛前门时,已经觉得是一种很有新意的差遣,曾发出过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如今凌霄格格还是你格格,二格格却换成了个俊书生! “格格格格!”松岳急迫冲过来,“刚才我看见方苞了!!” “方先生!”袁仲良高兴冲过去,“您也在这里游园。” 松岳:“……” 凌霄看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不远处袁仲良已经指引着方苞看过来,凌霄端立亭然,朝方苞点一下头。 “方先生,白先生……”袁仲良混进文人圈儿里,挨个和前辈们打过招呼,生怕几位先生看轻了凌霄,努力想法子介绍她,“这是从京里来的凌格格,在我寄居寺院礼佛,乃是我的邻居,诗才极佳!” 席中木着脸的方苞:我知道她诗才极佳,问题在于你还知道什么?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方苞目光扫过周围很眼熟的、绝不与他对视的雍王府侍卫们,是不是该有个人出来跟我解释一下,你们是谁,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干什么…… “方先生好久不见。”凌霄笑盈盈地和方苞打招呼。 方苞干笑两声,朝她重重拱拱手,“……有礼了。” “怎么,灵皋竟与这位格格相识?”旁边友人好奇道。 方苞看一眼悠哉品茗丝毫不打算抢话的雍王侧福晋,再看一眼同样目露好奇的袁举人,张张嘴,脑子一片空白。 可怜方先生一代文豪,再有急智,也编不出来怎么会认识一位格格!除非她是救了命的雍王侧福晋! 我为什么会见到雍王侧福晋和一个年轻举人一起逛园子啊!!你们贵圈儿太乱了! 好在袁仲良这时恍然大悟了:“格格也是跟着雍王南巡队伍的,想来是那时见过。” 凌霄还是不答话,只含笑瞅着方苞。 方苞咬牙道:“正是!格格的诗才,我是极佩服的。” 我以为我的人情是要还在雍亲王身上,总是为此不安,恨不得早早报答了。结果是还在帮格格找情夫打掩护?? 方苞满脑子都是文学前辈冒辟疆!当年传闻冒辟疆夫人董小宛是董鄂妃就够离谱了,怎么这顺序还能颠倒过来啊?! 袁举人不过是偶遇的略有些拔尖儿的青年士子,方苞却是今日游园文人们的中心人物,他出面背书,文人们都好奇起来,问起京城风物。 满洲女子都会作诗吗?雍王那位侧福晋西林可谓女子翘楚!还救过灵皋哩。格格既在南巡队伍中,可见过吗? “见过。”凌霄笑眯眯说:“雍王侧福晋身边有位万姑姑,制造蜂窝煤有大功劳,万岁爷亲赐名‘万年春’,万姑姑还给我斟过茶呢。” 方苞默默望向正在一旁安闲烹茶的、神色端严的侍女,忍不住闭目长叹。 我今天是造了什么孽!和这位主儿撞一块儿!不对啊,明明该惊慌的是你啊! 凌霄才不慌,得了四爷的准话,她还有什么顾忌? 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啊!皇帝不远她出京那么高兴干啥? 知道雍亲王一句话的分量吗?四爷不认,谁敢摁头说他绿了! 再说了,哪里绿啦?结伴喝个茶看个戏,这也不是单他们俩,这不还有方苞嘛。 “方先生这是怎么了?”凌霄到底做个人,考虑到清朝土著的心脏承受能力,给他递个梯子,“可是头晕目眩了?” “老夫身体不适。”方苞麻溜站起来,“今日不若…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寺贰二贰五九衣四七…便散了吧!” 当下众人有拥簇方苞同路而回的,有告别友人转向而行的,还有袁仲良是个实诚孩子,硬是挤上去给敬爱的方先生推荐了自家祖母用的治目眩土方。 方苞深深看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看只有仲良年轻力壮些,可愿意送老夫回家么?” 干得好!松岳险些当场给方先生喝一声彩! 啊?袁仲良感受着胳膊上口称不适的方先生钳着他的力道,觉得……好像先生病得也不是很重啊…… 他犹豫着说:“小子本当从命,只是先应了格格的邀约,要同去看谢秋娘的戏。” 谢秋娘的戏?方苞心想,是白素贞还是谢瑶环?傻小子,你面前的既是千年蛇仙,且能扮个女巡按! 方苞且不放手,只看向凌霄:“格格是什么意思呢?” 凌霄微微一笑,“自然是方先生的病情要紧。说起来,我家人近日返回江宁府,正要与她们团聚,就此与袁郎作别了。” 袁仲良自然知道隔壁院子已经搬空了,想到此处,使些力气挣脱了方苞,正要说话,旁边白先生笑道:“谢秋娘的戏我是知道的,与灵皋的宿处不远,同路同路!” 方苞:“……”就你长了这张嘴。 “侧福晋。”方苞几乎是用气声喊出这三个字,他凑到凌霄身边,“你欲要江南再开杀戒吗?!” 凌霄缓缓看向他:“你是说,我请他看一场戏,竟能比过横征暴敛、剥削脂膏?” “雍王宠爱福晋谁人不知?” “我与袁生同游谁人不知?” 该知道的早都知道啦~ 地头蛇们连行宫中的内帷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何况光天化日下的钟山山麓? 西林觉罗侧福晋的两匹白马神俊如此,是任谁也不会跟丢的。 知道了又如何?江苏巡抚张伯行胡子揪断了三根,大为震惊之外,除了刷新“雍王他超爱”的印象,总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借题发挥。 同游就是同游,又不是同床。周围跟着一圈儿雍王府侍卫,也都不是瞎子。王爷他不管,你配管个屁! 给雍王送美人的已经抄了家,难不成还能投其所好再给雍王侧福晋送八个江南美男……嘶,张巡抚手一抖,拽断了第四根胡子,疼得他一哆嗦。 “大人!大人不好了!”幕僚气喘吁吁奔了进门,“我听说,南边儿,要行刺雍王!” 张伯行腾得站起来,急道:“白莲教行刺雍王干什么?!想杀雍王的该是布政使司的人呐!” 幕僚一拍巴掌:“可不就是两边儿连起来了吗!” “……”张伯行又缓缓坐下,“不对啊,四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哪有行刺的本事?” “可他们已拿了钱,必要办事的!” 幕僚在台面儿下的暗线颇多,他拿到的消息,张伯行是绝不怀疑的,不由小心捋着自己的胡子慢慢数人头:“十三爷倒是时常奔波,但都在府衙之内……钟山?!” 张巡抚一把攥紧了胡须,门外又狂奔进来一位管事:“大人!隋园出事了!!”
第46章 刺杀现场演个讲 刺杀现场一片混乱。 用匕首扎人是很不起眼的动作, 刺客高喊的“杀鞑子王妃”却是平地一声雷,把隋园游人震得两眼发直。 被刺杀对象凌霄捂着受伤流血的手臂,她闪避得及, 虽然谈不上只是擦破血皮, 但从最初失血的眩晕中恢复过来,除了剧痛, 她已经感到伤口不再疯狂往外涌动血液和精气神。凌霄咬了咬牙,努力从意外事件中恢复过来,观察四周情景,听着侍卫们跟着刺客对喊, 一声比一声高的“抓反贼”, 凌霄气得头昏! 今天是休沐日,有钱有闲的游人中多有官员, 立刻解码了“鞑子王妃”——雍王侧福晋。有人跃跃欲试想往前挣个功劳, 有人拼命往后不想掺和进这等事故,有人立刻派人往外报信, 有人听着要杀鞑子王妃先暗赞一声好汉。 只有袁仲良满眼都是格格淌了半个袖子的血,着急想要上前, 又被方苞一把攥住胳膊。 袁仲良急怆回头,对上方苞沉静凝视他的眼,他再回头看向被侍卫们围在当中的凌格格, 耳中听着自己的粗喘, 眼睛慢慢失了神采。 侍卫们牵来马车立刻要拥侧福晋上车离开这多事不吉的地方, 凌霄被万年春扶上马车, 却不钻进车厢。她在车辕上站直了, 先喝住了侍卫:“闭嘴!” 乱喊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我就是雍王侧妃!”凌霄登高一望,被乱跑的现场吓出一身冷汗, 生怕整出踩踏事件,大声喊,“乡亲们不要害怕,有孩子的看好孩子,慢慢地走!” 现场有许多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人群惊动,自己也被传导了恐惧,如今眼见一个女子站在高处组织局面,都站住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双双眼睛,望着字面意义上鹤立鸡群的满袖子血的雍王侧妃。 “方才有人想要杀我!因为雍亲王下江南整顿官场,贪官污吏狗急跳墙!”凌霄先把刺客的性质定死了,大声说:“刺杀我的人以为这样必能将江宁府闹得天翻地覆,那些狗官就能从中浑水摸鱼侥幸逃脱!” “他们错了,他们想得美!便是刺客此时再给我来上一刀,我立毙当场,我也要告诉王爷,只愿他杀尽天下贪官污吏,使百姓安康太平,我便含笑九泉!绝不许因为死了一个凌霄,使江南动荡,满汉再分!” “我今日以血为证,无论满汉蒙藏回……我们都是一家人!俱为中国之民!” 现场原本鼓噪不休,随着凌霄开口,声响一点点低下去,只有她的话掷地有声,在江宁府的上空回荡! 凌霄做即兴的政治演讲,尽可能用最浅显的话说:“大家不要害怕!我已经下令不许追查,不许封园,大家开开心心来玩儿,不要为这件小事担忧!” ?没有人配合鼓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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