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和三个小时前,刚在餐桌上见过面的人打招呼。 贺津行扫了她一眼,抬起手拍了拍在他膝盖上打滚的狸花猫的屁股,狸花猫利落翻身,从他的膝盖跳下地。 大概是认识苟安,又过来蹭了蹭苟安的鞋子,才“喵”地一声消失在灌木丛。 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院子里的男人目送那个猫崽子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目光看上去好像比平日里那副戴面具一样的假平易近人来得真情实感一些。 ”我是来道谢的。”贺津行郑重其事地开口。 苟安:“嗯?” “你爸爸下午特意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说中午的时候,安安是因为害怕我吃不饱,所以才给我夹了菜。”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加重了“安安”这个名字的读音。 紧接着,男人唇角边的笑容变得清晰了一些,并且刻意地停顿了下。 “他说,是孝敬长辈,让我不要多想。” 苟安:“……” 爹地,你可真是我的亲爹。 看着苟安一脸尴尬,又要强装镇定地木着脸杵在那……贺津行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甚至像是准备就这样把她风光送走,把话补充完—— “没想到,我才三十岁不到,就能享到晚辈的清福了。” 苟安:“…………”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 脚指头又开始不听话的抠地,苟安“嗯嗯啊啊”地应着,毫无灵魂地说“您开心就好”。 阳光下,小姑娘那副被他人两句话直接整得耳尖透红、六神无主的模样,与在冰淇淋店判若两人。 有点像那只会打滚的猫…… 也有点像前几日清晨睁开眼第一次见到他、没来得及被他塞进衣柜之前的样子。 夜朗面无表情地想。 “下次家宴还坐我身边好了。” “……不合适吧?” “是吗?我还以为能提前过上安稳的退休生活,有晚辈孝敬那种。” “……” 贺津行也觉得今日他主动开口的次数多了些。 不。 应该说从他走进这个院子开始,有些事情就硬生生脱离了轨迹。 算他最近真的有点怀念再年轻一些时候做事的肆无忌惮好了,自从他发现苟家的女儿总是一副很怕他的样子,而她越是这样,越引人想要做点什么逗弄一下—— 大概就是刚才看着猫崽子乖乖翻肚皮一样。 细微的放松真正地攀爬上眼底,但今日也该到此为止。 贺津行从秋千上站起来,正想再说点什么客道话便离开,这时候一打眼,却看见了立在苟安身后、从刚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另一个身影。 “阿朗?” 唇角依然保持着上一秒翘起的弧度,只是语气与语调原本有的浅浅笑意变得淡薄。 被叫到名字的人掀起眼皮子,目无情绪地回望了他一眼,也算是作为回答。 贺津行像是习惯了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的没礼貌,上下打量了下他站在苟安身后那副顺从的姿态,明白了什么。 “我之前还在奇怪,苟聿怎么突然舍得花重金请你,原来是把你给了他女儿。” “给苟安请一个保镖”这主意还是他跟苟聿提的,却没想到最后是夜朗得了这份差事。 贺津行现在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多管闲事了。 这想法来得很妙,他自己也不清楚逻辑在哪,同时也没打算深究,毕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但刚才苟安进院子不耐烦吼那一嗓子,贺津行也是听见了的—— 想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关系不太好,夜朗这张足够迷倒九成少女的脸蛋,奇怪地并没有能在苟大小姐这讨着好。 思及此,贺津行的目光仿若不经意扫到了夜朗手臂上挂着的西装……阳光下,西装上白色的奶油已经凝固,脏兮兮的挂在深色布料上。 “外套怎么了?”贺津行语气平和地问。 夜朗眼皮子跳了跳,正想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那么烦人,就看见他转过身,偏了偏头问身后的苟安:“又是你弄的?” “又”? 夜朗有点茫然。 这时候便看见苟安抬起手摸了摸鼻梁,停顿了下,跳过了这个提问,说,“正好说到这事儿,之前弄脏的小叔的那件西服,我已经让爸爸帮忙送去洗干净,现在应该拿回来了——” 贺津行替她把话讲完:“然后准备又送洗一件?” 苟安立刻炸毛:“送什么送!谁管他死活!” 一句话落地。 闻言的两个人,一人唇边重新挂起了微笑,另一个人则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第33章 贺津行,你谈恋爱了? 只是一点小小的报酬。 贺津行突然就不想走了, 对他来说,无论是怕他怕得要死的苟聿的女儿,还是棺材脸的夜朗,都比面对刘秘书那张代表着“还有无数工作等着您”的脸有趣得多。 “第一天上工就搞得那么狼狈, ”贺津行对夜朗半开玩笑地说, “我要是你, 就让苟聿加钱。” 这话明里暗里好像在说苟大小姐不好伺候,得加钱。 但是男人上扬的唇角说明, 他显然并不是真的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相反的,刚才他还邀请苟安下次吃饭的时候坐他身边—— 真的讨厌她、觉得她是个麻烦的话, 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显然不是的。 夜朗也就是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件事,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不动声色地掀眼皮子又扫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见他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没人搞得懂这位如今在江城算得上一手遮天的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夜朗和他几乎是个完全相反的人, 脑子里很少有那些弯弯转转。 所以其实夜朗之前就有点讨厌他。 今天听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用脚指头好像都嗅到了幸灾乐祸的气氛, 就更讨厌他了。 阳光下,干涩掉的冰淇淋的黏腻甜香钻入鼻中,令人作呕。 视线鬼使神差地转向站在男人身后的人,此时此刻她正歪着头打量着他——双眼发亮看上去兴致勃勃的苟大小姐,好像看见他被贺津行奚落, 就很开心的样子。 她说讨厌他,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是真的讨厌到看他吃瘪都会高兴的地步。 夜朗唇角不愉快地轻抿。 照常以沉默寡言回应了贺津行的调侃, 保镖先生对此全部的反应看上去只有挂着外套的那条胳膊微微紧绷。 “行了, 把这些东西拿进去, 然后去洗漱, 别在这碍小叔的眼了。” 看够热闹的苟安突然开口。 别人可能没注意到,但那么熟悉夜朗神色的苟安知道,现在他肯定在不爽,而且是不爽得要死的那种—— 放到过去她肯定心疼死了,少说一会儿要拉着他的手说两句好听的哄哄。 而现在看着他被贺津行欺负,她冷眼旁观,直到看见贺津行似乎没有再继续调侃的意思,才出声让他走。 她这一出声,便让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她脚边那些让夜朗拿走的购物袋上。 “刚才去购物了吗?” 语气轻和。 说着又轻哂,“看来是和贺然解除婚约后,安安的心情实在不错。” 苟安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邀功,反正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像。 所以她第一次无比真诚地对面前的男人说了“谢谢”,并且宽容地决定不(敢)跟他计较他理所当然地换了称呼,从“苟小姐”变成了“安安”这件事。 “再下个月中就是江城一年一度的成人礼宴了,苟旬……”提到讨人厌的弟弟,苟安撇了撇嘴,“苟旬今年是主角之一,虽然妈妈之前说过要让他去肯德基办自己的成年礼,但是万一最后关头心软了呢,到时候家里应该会要有露面的需要,所以爸爸让我置办一些行头。”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还抱怨了下因为某些小小的插曲,忘记购买珠宝,改天还得跑一趟,也不知道到时候VE本季珠宝还有没有她喜欢的那款的现货。 “烦死了,拿了卡又没办正事,不一定用得上的东西倒是买了一堆,爸爸肯定会啰嗦。” 贺津行倒是没有不耐烦,尤其是听见她叠字提到父母的称呼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嗲。 明明就是正常的说话语气。 也许是今天太阳太大,晒的人头脑发昏,身兼数职、每天忙的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个用的贺先生在这个午后,拒绝了和印度人的会议,拒绝了和IT男们的沟通,拒绝了操盘手的电话…… 耐心地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听邻居小姑娘的行程安排。 最后贺津行是被刘秘书的电话叫走的,电话那头的人用上了“午休时间结束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作息安排但我很确定您再不来公司我就辞职”的语气。 …… 到了公司之后是开不完的会议,见不完的合伙人,等贺津行完全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这会儿大部分普通人已经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了。 “我还没吃晚餐。” 贺氏大楼最高层的办公室里,男人长腿搭在办公桌边缘,双手交叉放置在小腹上,一头整齐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 坐没坐像的模样像极了他大学时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时的放浪形骸。 “生产队的驴磨面时好歹还吊着个胡萝卜,我只有中午别人给的一颗虾饺,”男人挼搓了下绑着绷带的手腕,“会得胃病。” 办公室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落地窗外透着江城灯火辉煌的夜景,成为了办公室内的主照明。 不是故意不开灯,而是之前根本就忙得没人注意到天黑了这件事。 此时坐在沙发上,埋头敲击键盘,只有一张斯文的脸被电脑屏幕荧光照亮的陈近理头也不抬:“你最近的抱怨变得有点多,都和什么奇怪的人玩了?” 可能是加班同样使他狂躁,连投资商金主爸爸都敢嫌。 ……不过,抱怨很多的小朋友倒是真的认识一个。 中午还听她抱怨了来着。 贺津行无所谓地轻笑一声,过长的刘海垂落下来挡住了他一边的眼睛,“告诉你个好消息。” “最好是真的好消息。” “苟聿的想法和你不谋而合,他也想在晋山码头弄一个海洋生物馆,中午说了一堆,想让我投钱。” 晋山码头那块地,是江城二十年计划最大的的一个项目,涉及到治理开发、海洋生态、棚屋改造等一系列的事宜……哪怕是资产庞大如贺氏也吃不下,所以改造计划,都是江城领头羊的几个家族共同协商。 苟家当然参与其中,并且也拥有不小的话语权。 “哦。”陈近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江城著名女儿奴——他女儿不是在江城A大的海洋学院吗?之前提过,以后可能会申请我的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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