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苏圆圆惨白如纸的脸上转了转,随后落在包裹着她的那件略显眼熟的外袍上,皇后终于开口表态: “好了,快起来吧。令爱方才不慎走丢,本宫心里也很焦急难受。如今终于找回,却遭了这样的罪,你爱女之心殷切,本宫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在墨氏起身后,皇后朝身旁的大宫女道: “沉芳,去给苏四小姐擦擦身上的水,带她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这天寒地冻的,万一病著了可如何是好?” 皇后语气听上去似是对苏圆圆十分关心,还主动安排好了一切,但苏圆圆和墨氏都知晓,这是打算轻拿轻放了。 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母女二人内心同时想到。 眼瞧着王皇后身旁的宫女朝自己走来,苏圆圆吓得用力抱住墨氏,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娘亲……元宝……害怕……” 墨氏带着苏圆圆巧妙往旁边一避,拍抚她微微颤抖的后背哄道: “元宝乖,不怕不怕,元宝哪里都不去,就与娘亲一起可好?” 边哄着,她还朝王皇后满是歉意地笑笑:“皇后娘娘莫怪,元宝她受到了委屈就会如此,除了娘亲谁也不要。” 王皇后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只好依着墨氏的心意,朝苏清羽淡淡道: “苏清羽,雍国公夫人指认你推了苏四小姐下水,你作何解释?” 虽语气平静无波,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动怒了。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大殿中央的苏清羽。 苏清羽不疾不徐朝皇后行礼,道: “禀皇后娘娘,在此之前,臣女从未见过国公府的这位妹妹,且方才一心在筹备献乐事宜,不曾去过湖边。臣女也不知国公夫人为何会一口咬定这位妹妹落水与臣女有关,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墨氏用那双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眼眸打量着苏清羽,冷笑一声:“误会?我家元宝亲口所言,这还能有假?” 低下头,语气却是瞬间和缓,“元宝,你且仔细瞧瞧,是不是她推的你?莫怕,娘亲在呢,你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苏圆圆看向苏清羽,对方遥遥注视着自己,让她又想起了往昔数次像今日这般与之对峙的场景。 “她推元宝,还说……” 苏圆圆用宛若稚童一般的,天真的嗓音,将那句恶毒至极的话重复了出来—— “哪里来的贱婢,敢坏我的好事,去死吧。” 话音方落,现场响起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苏清羽居然会说出这样歹毒的话?不仅说国公府的小姐是贱婢,还让她去死?! 无怪乎大家不敢相信,盛京谁人不知平阳侯府的苏清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她说话始终温柔和缓,从未和人红过脸,即便是从前被亲妹妹多次设计陷害,也仍旧对对方展现了长姐的无限包容。 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绝无可能!”现场响起一道男子嗓音,平阳侯世子苏泽谦厉声反驳了一句,随后起身走到苏清羽身侧,朝皇后拱了拱手,道: “皇后娘娘明察,舍妹素来与人和善,从未和任何人起过争执,此前与国公府小姐更是毫无冲突,怎会伤害国公府的小姐?其中定有曲折,微臣斗胆,恳请皇后娘娘派人彻查!” “是啊,母后。”怀王也出声道,“儿臣也认为该对此事彻查。” “那人竟敢在您的千秋宴上对国公府小姐下此毒手,不仅无视皇家威严,更是没有将母后您放在眼里。若不将此人揪出来,往后皇家颜面何存呢?” 王皇后身旁的贵妃更是轻声嗤笑:“姐姐,一个傻子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苏圆圆靠在墨氏怀中,将众人神情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一片冷然。 这样的画面,前世她见到太多次了。 不论何事,凡是和苏清羽沾上关系,众人第一反应并非是相信,而是怀疑这是不是又有人在针对苏清羽,不用苏清羽开口,他们自会想方设法替苏清羽证明清白。 苏圆圆的目光落在前世她曾经最敬爱的兄长苏泽谦身上。 这其中,又以她这位兄长尤甚。 在她和苏清羽之间,他始终选择了站在苏清羽身边,毫无条件的相信苏清羽。 既如此,那就让他睁开眼看看,他最心爱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吧! 几乎不用酝酿,豆大的泪珠瞬间就从苏圆圆眼眶内滚落,是为前世的她而流,更是为了这一世的苏圆圆而流! 从湿漉漉的衣襟里取出一个东西,她捧著往前走了两步,清晰地说道: “元宝不撒谎。” “元宝有石头……” 少女莹白的掌心内,静静躺着一块造型极为独特的暖玉,似是猫儿,又不是猫儿。 那正是苏清羽时时带在身侧,被她宣称世上独一份的玉坠! 而在看清玉坠的那一刻,苏清羽面色骤然一变。
第005章 争辩 苏清羽下意识向腰间探去,手指无意外的摸了个空。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丢了,她怎么没有察觉?! 苏泽谦更是当场呆愣在那里。 那块玉坠他几乎每日都能见到,苏清羽在侯府时,常常会握在手里把玩,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苏泽谦向来对自己的妹妹坚信不疑,苏清羽既然说她没有去过湖边,更没有见过苏圆圆,他便认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才毅然站出来维护。 可…… 若是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妹妹总是不离手的玉坠为何又会到了国公府小姐的手中呢? 他不由得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苏清羽,眼里是浓浓的询问。 王皇后朝身侧的贵妃道:“这东西怎的就能证明是苏清羽所为?” 贵妃用宫扇掩住唇,笑道:“皇后姐姐,你怕是不知,平阳侯府这位嫡出的大小姐,最初便是以拥有一块极品白玉而出名的,这块玉坠的雕工和花样极为罕见,世间仅有一块,独一无二。”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没想到,竟真的是苏清羽将国公府这位小姐推下水的?想起方才苏圆圆说出的那句歹毒至极的话,众人看向苏清羽的眼神瞬间变了味儿。 就连王皇后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面色凝肃起来。 贵女们借宴会闹事是常有的事,若是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过去了,可若是涉及到人命,那便另说了。 与旁人反应不同,看到苏圆圆居然藏有证物,另一侧的墨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心欢喜,恨不得将苏圆圆抱起来狠狠亲上两口! 她家元宝居然还学会保留物证,真不愧是她的乖宝! 暂时按下内心的激动,墨氏冷哼一声,道出了众人的心声:“苏清羽,证据确凿,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清羽仍旧是半点不见惊慌,面对着诸多或是指责或是质疑的目光,她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朝王皇后扑通跪了下来,深深拜了下去。 “皇后娘娘,臣女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王皇后挑眉道:“哦?你这是承认了?” 苏清羽用带着深深歉意的嗓音道:“皇后娘娘,臣女……撒谎了。” “献乐前,臣女下去更换衣物时不慎将随身玉坠弄丢,为了寻回玉坠,臣女顺着走过的路沿途仔细找了一遍却无所获。途中……确实经过湖边,但臣女却不曾碰到过国公府的这位妹妹。” 她只承认了自己去过湖边,却不承认自己推了苏圆圆。 “之所以将去过湖边的事实隐瞒下来,是不想因为一枚小小的玉坠而惊扰到娘娘的寿宴。我本想着,待献乐结束,得了空闲,再去仔细找一找,却没想到这玉坠到了元宝妹妹手中。” “至于元宝妹妹是为何落水的,臣女确实不知。但臣女猜想,应是元宝妹妹在湖边瞧见了臣女的玉坠,为了拾取而不慎跌入湖中。许是元宝妹妹在臣女身上见过这枚玉坠,向国公夫人提起臣女,因此国公夫人这才误会了臣女。” 好一张会颠倒黑白的伶牙俐齿! 墨氏听她说完,只觉得胸口气得好似要炸开。顾不得王皇后,她立即向苏清羽追问: “你说是我家元宝自己掉下去的,那你如何解释我家元宝方才所说的那番话?若不是事先听你说过,以我家元宝的性子,怎会记得这么清楚?!” 苏泽谦立即道:“国公夫人,宴会上人数众多,且苏四小姐在被召回之前曾失散过一阵,谁又知晓她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苏清羽得到了兄长的支持,心中更有底气了:“既然国公夫人不信,臣女恳请娘娘将那位引路的宫人召来,臣女愿与其当面对质。” 皇后看了看各执一词的双方,道:“准。” 那名引路的宫女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此时大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宫女战战兢兢向皇后和众妃子行了礼后,苏清羽便开始了问话。 “宫宴开始前,你曾领我前去偏殿更换衣裳,是与不是?” 宫女对她颇有印象,便道:“是。” “衣裳更换好之后,我是否在路上耽搁了片刻?” 宫女说:“是。” 苏清羽语速变快起来:“你见到我时,我腰间可挂有一枚玉坠?” 宫女道:“没有。” 苏清羽又问:“你可曾在路上见过国公府的四小姐?” “没有。” “你可曾见到我将国公府四小姐推下水了?” 宫女下意识道:“没有。” “皇后娘娘!”苏清羽哽咽著唤了皇后一声,语气中尽是委屈,“宫女为证,国公府四小姐落水,当真与臣女无关!” “不对!”墨氏反应极快,她厉声对那名宫女道:“你从始至终都跟在她身侧吗?” 宫女磕磕巴巴回道:“不、不曾,奴婢与苏小姐途中分开过一阵。” 墨氏立即道:“那便是了!兴许苏清羽就是在那个时间推了我家元宝!你没有跟在她身侧,自然不知中间还有这一茬!” 苏泽谦自然也抓住了话里的漏洞:“那便也说明无人看到是舍妹所为!” 国公府有理,平阳侯府也有理,苏泽谦和墨氏当着皇后的面,辩得是不可开交。 苏泽谦说国公府欺人太甚,墨氏说平阳侯府故意杀人,包藏祸心。 吵吵嚷嚷的声音惹得王皇后心烦,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忍不住喝道: “够了!” 辩驳的声音停了下来,现场变得安静了些许。王皇后下了结论: “墨夫人,本宫知晓令爱受了委屈,你心中不平,此乃人之常情。但凡事都讲究证据,令爱虽有玉坠为证,可无人亲眼目睹,便不能轻易给人定罪。” “本宫以为,令爱既然落了水,还是早些下去更换干净的衣裳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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