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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不知道我要怎么相信他？男生的二十五岁和女生的二十五岁能一样吗，我输不起！我妈妈已经开始催着我把对象带回去给她看了，但我根本就不敢把男朋友带回去……” “理解，理解。”说到这里时，拎着菜的中年妇女赵莲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女儿虽然现在还在读高中，但如果她长大了以后带了这样一个男朋友回家说要嫁给他，我肯定得气出心肌梗塞来。” “对吧。”苏玫顿时和赵莲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屡屡和她男朋友提起这件事，但是男朋友都不以为然。 果然女性最能共情女性。 赵莲说：“那你也不用愧疚了，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你男朋友的问题要更大一点。” “害，也不是啦，其实，我也有问题……”苏玫挠了挠头，用很小声的声音道，“当时吵架的时候，我在气头上，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说他画得全都是一堆破烂，我问他以为自己是谁，毕加索再世吗？你再画这个，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的…… “我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伤人，也难怪他会生气。如果我能换一种方法，好好地跟他沟通，或许他就能理解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现在想起来，她好像还是欠男朋友一声道歉。 而且，这声抱歉，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 毕竟，她现在被困在鬼蜮中，困在这列永远循环、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公交车上。 就在这时，纪禾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如果我说，我能带你出去呢？” “真的假的？”苏玫猛地抬起头来。 只不过，她脸上的肉已经腐烂了大半，还有白色的蛆虫在爬来爬去，观感实在是不太好。 季阳赶紧把眼睛给别到了一边。 他担心再看一眼，自己就要吐出来…… 纪禾说：“真的。”她的手里现出一张符文来，“不过这个符文起作用的时长有限，我们得快一点。” 苏玫：“好好好！” 公交车的后门打开了。 纪禾先下了车，苏玫后下了车。 在苏玫的脚踏上地面的一刹那，她腐烂的骨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长出了皮肉，重新变成了一个人类的模样。 还是个长相很清秀的姑娘，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恐惧。 她的脚踏上了地面。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踏上了地面。 没有再一眨眼，又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车厢。 第399章 循环公交（六） 双脚再次踏在大地上，苏玫的内心真是百感交集。 周围是川流不息的车流，灯火通明的大厦，穿梭而过的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坠河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自己正在和朋友，漫步在夜晚的大街上。 但很可惜，那不是梦。 冰冷的河水灌入肺部，痛苦的窒息感。 那些都是真的。 她已经死了。 这是身边这位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给了自己的、一次重返人世的机会。 自己活着的时候没能到的地方。 死了，终于到了。 …… 站在小区的单元楼下，苏玫对纪禾道：“到了，就是这里。” 这就是曾经她和男朋友一起住的地方。 “我死了已经有一个月了，我和我男朋友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肯定很伤心。”苏玫喃喃道。 换个身份思考，如果死的是她男朋友。 她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 只要醒着，就在流泪。 想到这里，苏玫的心中更加愧疚了。 要是当时，她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就好了。 单元楼是有门禁的。 苏玫可以飘进去，纪禾不想简单粗暴地直接使用符文，就站在外面等。 等里面的住户出来时把大门打开，她再进去。 在太阳下面站了有十分钟，总算是有一对住户下来了。 还在互相聊着天。 “刚刚我遇到了楼上那个小伙子，说起来，好像有好久没见到他女朋友了。” “啊，你不知道吗？哎哟，说起那小两口，也是可怜……上个月的公交车坠河事件你晓得伐？死了七个人，他女朋友就在这里面。” “啊……那这也太可怜了吧？？不对啊，我刚刚还看他提了一大捧花和一大堆好吃的，就礼貌性地问他是不是有客人来玩，他说是和女朋友一起吃饭。” “那应该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吧。” “嗯？他女朋友死不是才上个月的事情吗，这么快就交了新的女朋友？” “这还快吗，都已经一个月了！现在这个社会节奏这么快，啷个不是分手了速度就找下一家，这个已经算深情的了。我连那种分手三天就找新对象的都见过。” “也是。就是可惜了那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苏玫的脸色在对话中逐渐变得难看。 现代人恋爱节奏确实快，分手了火速找下家也很常见。 但是她的男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有整整七年的感情，是彼此的初恋。 她不求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什么一方死后，另一方终身不娶。 但他…… 也不至于一个月就换了新的女朋友吧？ 甚至现在都已经发展到了邀请女朋友来家里吃饭的地步了。 他还记不记得，这是他们一起精心布置的家。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她的气息…… 真恶心啊！！ 苏玫突然就觉得兴意阑珊。 “我不想看了，回去吧。” 早知这样，她何必从那公交车上下来，费尽心思就想要说一句抱歉。 显得自己跟个傻叉一样。 纪禾：“就这么回去了吗？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吧。” 苏玫差点就脱口而出，有什么好看的？看着他和新的女朋友卿卿我我，她只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但之前是她求着纪禾把她带下鬼公交的。 就这么走了的话，确实有点不尊重人家的意思。 苏玫只能勉强地说了一声“好吧”，跟在纪禾的后面，上了楼。 刚走到熟悉的门外，苏玫就听到门内传来了自己男朋友的声音。 “宝贝，这个烤鸡好吃吗？我特意绕远路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苏玫：！！！ 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女朋友竟然和当初的她一样喜欢吃烤鸡。 也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给新人夹烤鸡的时候，有没有片刻，会回想到自己这个旧人。 房子里静默了几秒，紧接着又传来了男朋友的声音。 “能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是我第一个动了结婚念头的女孩子。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苏玫差点就没止住到自己嘴边的一声冷笑。 “第一个动了结婚念头的女孩子”？ 她记得男朋友好像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啊！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们和谁都是这套话术：“你是我第一个XXXX的女孩”。 就在苏玫冷笑不止的时候，楼梯间的电梯门突然打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苏玫捂住嘴，惊讶地喊了一声：“……妈？” 苏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但没有见过她的男朋友。 苏母对苏玫也很尊重，表示如果苏玫不想把男朋友带回家，自己不会强迫。 现在她已经死了。 按理说苏母和她的男朋友已经没有关系了才是。 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 而且还一脸怒容，气势汹汹。 纪禾反应很快，使用了隐身符文。 苏母看不到这一人一鬼，直接敲响了苏玫男朋友的家门。 “咚咚咚！” 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大门给直接砸塌。 大门很快被打开了一条缝，杨涛的脸出现在门口。 苏玫之前给他看过自己母亲的照片，所以杨涛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阿姨……” “你还有脸叫我阿姨？玫玫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死了以后就没必要在这里假惺惺的！ “我收到了三笔大额转账，一开始不知道是谁的，后来查才查到你头上来。怎么，你给我转账，是心虚？是因为你也知道对不起玫玫？想用这种方法来弥补心中的亏欠？我告诉你，我们苏家人不稀罕！你最好一辈子都背负着良心债活下去！！” 说着，苏母就打开手中的包。 掏出一叠粉色的钱来，用力地砸向了杨涛。 “还给你！我再说一遍，我们苏家人不稀罕！！” 那些纷纷扬扬的钱就这么砸在了杨涛身上，但杨涛始终没有吭声。 苏母从门缝里瞥见了屋内的情形，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气球、鲜花。 她顿时怒了。 凭什么？ 苏玫死后，苏家人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整日以泪洗面。 杨涛——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能这么没心没肺？ 他居然还有闲心布置家，和别人约会？ 他还是不是人？？ 第400章 循环公交（七） 暴怒的苏母伸出手，一把就将杨涛推开。 然后对着屋内，大声地喊道：“喂，屋子里的女生！ “我不知道现在是杨涛在追你，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杨涛就是个没有一点良心的、彻彻底底的混蛋！七年的女朋友因他而死，尸骨未寒，他就有心思和你谈恋爱？这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男人？ “我劝你还是离他远远地，不要和我女儿一样，被他害了才追悔莫及！！” 苏母的怒气来得太突然，杨涛甚至都没来得及拦她。 任由她就这么冲进了房间。 然而，苏母刚冲进屋子，就愣住了。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人。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课桌，上面摆放着丰盛的佳肴，以及两副餐具。 看起来是有两个人在享用晚餐。 事实上…… 一张椅子是杨涛的位置。 另一张椅子上，则摆着苏玫的画像。 不是照片，是画像。 杨涛亲自画出来的画像。 画上的苏玫笑容暖暖，眼神明亮。 就像她生前一样漂亮。 苏母质问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话来了。 杨涛紧跟在她的身后进来，声音很低：“阿姨，我……也很想她。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没有忘记。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想给她过这个生日。” 是啊，今天是苏玫的生日。 杨涛这么一说，苏母才想了起来。 苏玫死后，她沉浸在悲痛之中，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今天是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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