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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瞳知道，她们要走了。 黄佳佳正在一旁，非常大声地和她的几个朋友说着话。 “呵呵，马脸总算要走了。” “是啊，可别出来祸害人了！走了也好，学校里谁想看见她？” 声音很大。 徐瞳确信，这一层的宿舍都听到了，虞靖雯肯定也听到了。 虞靖雯远远地抬起头，瞥了黄佳佳们一眼，也恰好和站在角落里的徐瞳对视上了。 然后突然就跑上了楼梯。 徐瞳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难受。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就出了宿舍楼。 但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几步，徐瞳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虞靖雯方才那个眼神…… “靖雯……” 站在宿舍楼下，她只听到众人的尖叫。 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面前。 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徐瞳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上是刺目的红色液体。 眼前是不再完整的、破碎的、四分五裂的肢体。 徐瞳发出一声尖叫。 然后晕了过去。 黄佳佳和她的姐妹团也被吓傻了。 她们站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黄佳佳最先反应了过来，面色难看地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你们都看到了？和我没有关系。” 说完就转身走了。 虞靖雯破碎的身子下缓缓地渗出暗红的血液。 白色的裙子被染红，完全变成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尖叫的学生越来越多。也有好奇的、胆子大的凑过来一看，当场蹲在一旁开始干呕。 虞靖雯的妈妈晕了过去。 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 B大，就这么发生了建校以来的第一场命案。 …… 徐瞳被吓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我怎么晕过去了？” 对面是班长和学习委员。 班长说：“你被吓晕过去了。而虞靖雯她，已经……” 班长没忍心说下去。 人人都知道，虞靖雯被以黄佳佳为首的姐妹团孤立，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就是徐瞳。 现在虞靖雯死了，徐瞳恐怕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徐瞳沉默了。 就在两人以为她会哭泣或者尖叫的时候，徐瞳终于开了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虞靖雯，是谁？” 班长和学习委员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询问了医生后才得知，因为巨大的惊吓，徐瞳失去了部分记忆。她忘记了有虞靖雯这个人。 这样似乎是一件好事。 和虞靖雯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也忘记了虞靖雯的存在。 那么，虞靖雯的死，就可以完全被忘记了。 这毕竟是一件晦气的存在，最好不要再提起。 自此之后，全班人都不约而同地严格遵守了一个“事实”：金融管理一班，只有三十九个人。 徐瞳因为惊吓导致了记忆紊乱，她不再记得虞靖雯的名字，但还是隐隐地记得，班级似乎有四十个人。 她试图向自己的舍友确认过这件事，但舍友总是面色惊恐地回避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现在想来，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晦气，不愿提及。 还有……因为愧疚，不敢提及。 她们都不是直接加害者，但害死虞靖雯的，又何尝不是她们的漠然呢？ 冷眼旁观，也是犯错。 徐瞳突然就想到了一件看似完全无关的事情。 当时她去学校附近的社区做志愿者，有个老婆婆笑眯眯地问她： “小姑娘，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啊？你的那个好朋友呢？” 好朋友？ 她有什么好朋友吗？ 她难道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姑娘你忘记了啊？”老婆婆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有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很爱笑的，我还说等你们下次来，请你们两个一起吃饭呢。看来这次，就只能先请你一个人啦。” 她想起来了。 老婆婆说的这个人，就是被她遗忘在记忆长河里的、被她丢下来的好朋友。 铃铛声停止的时候，徐瞳流下了眼泪。 她抬起头，哽咽地说：“我想起来了……” 弹幕： 【嘶，原来如此！我也在B市上大学，我好像就隐隐约约地听说过B大闹出过事情，但因为捂嘴捂得严，我并不知道具体细节】 第538章 怜悯与冷眼（四） 【这我就要说求卦者不是东西了，当初明明是她自己说想和人家做一辈子朋友，现在抛下朋友的也是她。】 【楼上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如果你是徐瞳你会站出来吗？只要站出来，你也会被针对，黄佳佳的怒火也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来】 【我会站出来啊！是我的朋友我就会站出来】 【我没有楼上这么伟大，反正我不会……】 【我总觉得徐瞳也是害死虞靖雯的凶手之一……她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她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弹幕议论纷纷。 徐瞳低着头，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她又想起了自己经常在学校里看到的红衣女生。 某天晚上她从自习室里出来，寂静的走廊空无一人。当时，对面就站着一个红衣女生，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原来这个红衣女生，就是死去的虞靖雯…… 现在想来，虞靖雯穿的其实是白衣服。 只不过跳楼而死的时候，白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她明明已经死了很久了，为什么还一直逗留在学校？ 难道，是因为对自己的死心有怨气，想要报复她？ 想到了这个可能，徐瞳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不该答应黄佳佳的…… 但就因为那一念之间，一切都变了。 徐瞳抬起头看着纪禾，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纪禾老师，虞靖雯是想要杀死我吗？” 她听说过，死得不甘心的人，死后就会变为厉鬼，前来索命。 自己大概也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吧。 纪禾放下铃铛，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徐瞳：？？？ “那她是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呢？” 纪禾道：“她是想找你拍一张毕业照。” 顿了顿，纪禾又道：“现在是毕业季了，好多毕业的同学都在大学里一起合照，她从来都没有拍过照片，想要拍一张。她在大学里也没有别的朋友，只有你了。” 【？？惊了，我还以为虞靖雯会拉徐瞳一起去死】 【是啊！！如果我是虞靖雯的话，真的很难不恨徐瞳】 徐瞳也惊呆了。 “她……不恨我吗？” “一开始或许是恨你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也想通了。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你不愿意为她将自己置于险地也是必然。” 人类的同情和愧疚都是有限度的。 一旦同情和愧疚都要以利益作为代价，那就得让步。 虞靖雯想了很久，也已经想通这一点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无法再像当初那样认真地对待徐瞳了，却也无法狠下心来报复她，让她也尝到百般苦楚。 至少那天她们初遇的时候，徐瞳说的“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想要和你做朋友”，是真心的。 真心瞬息万变，但许下承诺的那一刻是真心的，那就够了。 与其说她是想要与徐瞳合照，不如说她是想同自己记忆里的徐瞳合一张照。 徐瞳的嘴巴张了张，她只觉得喉咙无比干涩，想说什么，却又都是徒劳。 最后才道：“所以，只要我和她拍一张照，她就会消失了吗？” 纪禾：“是的。” “但我又看不到她，怎么能与她拍照呢？” 徐瞳无法想象她要怎样与虞靖雯拍照。 怎么才能和鬼约定时间和地点？ 纪禾说：“用不着约定，只要你拍照，她就会出现。” 徐瞳愣了愣，然后起身，慢慢地走出了宿舍。 每下一步楼，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最后，走到了宿舍楼的后门。 这是当初她们相遇的地方。 如果非要做个结尾的话，就在这里吧。 徐瞳叫住了一个过路的女生：“你好，请问可以帮我拍一张照吗？” 女生点点头，徐瞳便把拍立得交到了那女生的手里。 女生举起镜头：“看这里，三，二，一……好了。” 拍立得顾名思义，当场就可以得到照片。 徐瞳看着照片，那照片中分明就只有她一人。 怪了。 纪禾不是说，只要她拍照，那女鬼就会出现吗？ 就在这时，徐瞳突然发现，照片中的她仍然在微笑着，眼里却流出两行血泪来。 慢慢地，照片里的她身边，开始出现一团黑影。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生站在了照片的右侧。 她的双手双脚似乎都被折断了一般，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姿势扭曲着；鼻子也歪了，脸上也满是干涸了的鲜血，狰狞无比。 就和徐瞳当时看到的，从楼上坠落砸在地上的尸体模样……没什么区别。 徐瞳捏着照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也太吓人了。 她根本就快要抑制不住想把照片丢掉的心思。 然而，照片还在变化。 断掉的四肢重新长出，鲜血开始慢慢地褪去，蓬乱的头发也变得柔顺……一张白净的脸露了出来，带着徐瞳熟悉的，活泼又开心的笑。 是徐瞳记忆里的那个虞靖雯。 照片上，徐瞳的眼里仍然在流着血泪，但虞靖雯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她站在徐瞳的旁边开心地笑着，就像是一个即将结束学生时代、开启新人生的普通大学生一样。 一阵风吹过。 照片从徐瞳的手里不受控制地被吹来，飘扬而起。 明明没有任何火源，但那照片就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慢慢地燃烧掉了…… 徐瞳看着天空，有些傻眼。 她全部想起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她才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完整的。 四十位同学都齐聚在校园，这，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毕业季啊。 …… 三卦结束，纪禾又和直播间内的粉丝聊了一会儿。 正准备下播，突然有个粉丝分享给了她一个直播间。 “纪禾姐姐快看！季阳在直播诶！” 季阳是当初误入循环公交事件的一个倒霉主播，幸得纪禾搭救，才没有一去不复返。 原本，他直播的节目名字叫“季阳爱探险”，仗着自己八字硬，哪里危险就爱往哪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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