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刚捧起那桐油罐子,便被荣寿一脚踹了个仰倒,就在那一整坛桐油都要砸到他身上的时候,江钺实在看不过眼,出手接住了那硕大的陶罐。 把罐子放到地上后,江钺上前,他微微皱着眉,看着锦葵想要说些什么,可待见到锦葵那一脸平静淡漠的模样时,只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江钺看得出锦葵并没有把曾婆子的死放在眼中,她竟是完全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 “江村长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锦葵柔柔出声,她倒是不知自己如今的做派同往日有多么大的差别。在上京城的五年,她经历颇多。最为深刻的便是石头死后,自己傻傻地问汪淮锦府众人为何如此对待她。 那时候汪淮同她说,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 前有锦雅丹锦玉茗,后有巧月,这几人都让锦葵懂了良善这东西,是要分对谁的,她可以心生善意,待人宽和。但她不能不分是非,作践自己的真心。 不是谁都配得上别人的善待的。 江钺看着锦葵的目光,便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事情说起来虽是同锦葵有些关系,可也没法硬把曾婆子的死归咎到她身上。 毕竟如今这宅子的归属闹不清,还不是曾婆子一家的,锦葵烧的算是个无主的宅子。 见江钺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地站在一旁,曾有业同梁荷在外头骂骂咧咧的,锦葵转身揽着汪淮的胳膊回了自家的宅子,懒得理会他们。 隔壁那漫天的火光还在继续,锦葵看那样子知一时半会也烧不完,便就着那通天火光收拾院子去了。 汪淮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和面上一如既往乖顺的表情,越发觉得他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不像小的时候,被人欺辱只会躲起来一个人委屈的哭鼻子,如今她竟是也能亮起那软乎乎的小利爪,趁人不备挠上一两下了。 发觉汪淮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锦葵转头看汪淮,见他果真用那黝黑的眸子,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自己,锦葵不由脸色一红,抿唇露出个颇为羞赧的笑容来。 那柔顺乖巧的模样,惹得汪淮心头一软,万分愉悦。 他的小姑娘,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这般娇娇弱弱,温柔依赖的模样。汪淮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便只是这般看着,也有种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满足。 锦葵见汪淮只是看着自己浅笑,便微嗔他一眼,忙自己的去了。 门外头曾家人还在不住咒骂哀嚎,汪淮微微敛目,抬手吩咐了申春几句,看着申春从侧墙翻出去后,才吩咐荣寿去院中守夜。 汪淮不认为曾家人有那个胆子敢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惯来谨慎,行事妥帖罢了。 因着荣寿已经着人把这老宅子收拾过一遍,锦葵也不过是整理些她当年走得急,没能处理的东西。地窖同家里的东西都是锁起来的,倒是不怕会遭贼。 不过一些吃食五年没有料理,是不能再用的,她掰着指头清点,倒是没注意汪淮那头的动静。 待到隔壁的火光渐渐熄灭,汪淮飞身踩到自家院墙上,见那座宅子已经化为灰烬后,便没有再管其他,拉过锦葵,一起去了浴房。 他二人在京中住惯了,冷不丁回到乡下难免觉得有些不适。特别是汪淮见他的小姑娘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后,心中颇有些不舒服。 “放下吧,让我来。” 接过锦葵手上的木刷,汪淮捞起袖子自己去刷那浴桶了。 那浴桶虽是给石头打家具时候找木匠现做的,从没有使用过。可到底也闲置了好多年,还是有些灰尘在。锦葵在后头看着汪淮弯腰收拾,心中只觉甜蜜到不行。 待汪淮终于把那浴桶刷洗干净,等二人坐在里头后,都过三更了。 一路舟车劳顿,又适逢烧了场大火,院子里头尽是黑灰,汪淮为他的小姑娘细细擦着头发,见她趴在浴桶边上似睡非睡的模样,轻笑出声。 锦葵想要睁开眼睛,可她到底不如汪淮有武力傍身,全身被疲惫席卷,又让这热水一蒸腾,整个人只觉得困顿得难以抵抗,眼皮微微动了动,便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帮锦葵擦干净头发,汪淮又拿着细软的巾帕为小姑娘轻轻擦拭全身,待都处理妥当后,才抱着人放到了榻上。 随意披上件软袍,汪淮便揽着锦葵一起躺了下去,睡前还想着这老宅子该修葺一番,府中没有得用的下人实在不方便。 明日该同小姑娘去附近城中瞧瞧,总要买几个人回来。 只是第二日一早,还不等二人起来,便听申春来唤他们,说是曾家人报了官,如今府衙的差役正在院外,主人家再不出去见人,便要闯进来了。
第283章 第282章文书 申春禀报的时候,自己说着这话也忍不住想笑,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还能听见有人敢这般威胁督公。 他站在汪淮同锦葵就寝的屋子外,隔着一道门听汪淮的指示。本以为自家督公会让他把那群人赶出去,可申春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汪淮出声。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听不清的耳语声,片刻后汪淮才披着镶了软裘的大氅出来,内里竟是薄薄的寝衣。 申春低下头,知道定是夫人还未醒,主子的衣衫应当还没有规整好,自家督公怕吵到夫人,便只披着大氅出来了。 汪淮系上大氅上头的绳结,跟着申春走出了院子。 辽东的初冬要比上京城冷上许多,昨个儿上半夜那宅子烧得正旺,曾家人还未感到寒冷,可那火灭了后这后半夜便不好熬了。 曾有业昨日半夜就带着曾虎去城中衙门告状了,如今锦家宅子门口只有梁荷带着自己的女儿曾珠,守着曾老太的尸首。 曾老太虽是二人的婆母和祖母,可她平日不喜欢梁荷,连带着曾珠也瞧不上眼,对她们极为苛刻。如今曾老太走得突然,这母女二人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瑟缩地坐在锦葵家的院门前。 锦葵烧宅子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在家中闲谈,连个皮袄都没穿出来。这一夜下来,梁荷同曾珠冻得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身前还有具已经僵硬了尸首。 曾有业和曾虎领着那些官差衙役回到锦葵宅子的时候,看见眼前一幕忍不住哭了出来。昨日他们一家人还和和美美,有说有笑。 今日竟然就阴阳两隔,且连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 曾有业看着曾婆子的尸首,又是一阵哀嚎。 锦葵所在的村子因为临近辽东都指挥使司,所以平日还算太平,并没有大奸大恶之徒敢来这里作乱。今儿一早府衙听闻有一恶女放火烧人宅子,还逼死了自家长辈,都颇为震惊。 府衙师爷忙派了人前来捉拿锦葵,可到了锦家的宅子门口见到申春后,那些衙役才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他们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可因着有军营驻扎的原因,府衙里的人不像普通地界的衙役那般没有见识。他们同申春打一照面,便知道这人有些来头。 可这事情到底性质恶劣,那些衙役便也没什么好脸色。虽言语上有些严厉,但到底都还恭恭敬敬地等在院子外头。 待他们见到汪淮的时候,才知自己做得再正确不过。那人身上有种官场之人特有的气势,且这人绝不是个小官。 那些衙役互相看了几眼,见汪淮踩着短靴漫不经心地从屋中走出来,个个都拧了拧眉。 “有村民来报,说是你家有人放火烧了他们的宅子,还逼死了自家长辈,可有此事?” 一年岁相对较大的衙役上前,不知为何看着汪淮的时候,不由心生胆怯,本想问问那恶女的事情,可不知怎的,终是没有问出口。 曾有业听见那官差这样说,连忙上前哭喊道:“官爷,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锦葵那小蹄子烧了我家的宅子,还逼死了家母,如此恶行,是要拉她去斩首的。” 他声音尖锐,在这空旷的乡下显得格外刺耳。 汪淮微微皱眉,回头看了身后院子一眼,随即又看向曾有业冷声道:“颠倒是非。” 申春见自家主子抬眼看自己,便上前同衙役道:“那宅子本就是我家夫人的,他们一行人强占了去,如今竟是空口白牙的颠倒是非,你们身为衙役,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 “你放屁。” 曾虎听闻申春这般说,连忙出声反驳。那宅子对他们一家来说十分重要,不仅是他们的栖身之所,还是曾虎说媳妇的重要筹码。 他如今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有娶媳妇就是因着他们家占了这石头的宅子。 石头的宅子在十里八乡都能叫得出名号,曾婆子一家自从住进这里头,那给曾虎说亲的人便多了不少,不仅有秀才家的女儿,还有那邻村家境富裕的姑娘。 就连本村长得最为出挑的月莲都曾对他另眼相看,他选花了眼才拖到现在。 这宅子关乎他娶妻生子的大事,如今被锦葵一把火给烧了,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而如今这人在说什么?他竟然说这宅子是锦葵的?等他爹过继到林家,这宅子就是自己的,锦葵一个女人凭什么敢跟自己抢? “这宅子分明是石头的,等我爹过继到林家,这宅子就……” 曾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曾有业打断,可那些衙役还是听出了问题,看向他们的神色便不算太好。 申春见状冷哼一声,掏出怀中的地契、房契文书递给了那官衙。 那人接过后翻看两下,心中大为震惊。这些文书都是真的,但这些文书上头写着的名字可了不得。 这些地契同房契上头的名字写的俱是锦葵,结合那人所说的夫人,便知这所有人是个女子。朝廷有律,女子无私产,可如今这…… 那衙役把手上的文书又交还给是申春,回头冲着身后众人道:“文书是真的,的确是这府上府上夫人所有。” 那些衙役闻言而知意,心中虽然疑惑,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既然这宅子是人家自己的,人家要烧还是想要如何,又同眼前这些人有什么关系,那因烧宅子气死长辈的事情就更是子虚乌有了。 不想再同曾家人掰扯这些有的没的,那官差说了曾有业几句,便离开了村子。 曾有业同曾虎都傻了眼,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昨日还是他们的宅子同良田,今日就变成了锦葵的所有。 申春看着曾家四口人冷冷道:“若是你们瞧这老太太的尸首不顺眼,爷爷我也不介意帮你们一把火烧个干净。” 说完,便砰的一声把院子里的大门关了起来。 那些人走后,汪淮按了按眉心,吩咐申春同荣寿看管好曾家那些人,让他们莫要喧哗后,便转身回屋哄他的小姑娘去了。
第284章 第283章雷霆 汪淮回到屋中的时候,发现他的小姑娘还在火炕上睡得香甜。许是从上京到辽东一路颇为遥远,让锦葵倍感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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