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殿前池水环绕,殿内鸣钟击磬,殿外衣香鬓影,歌舞不断。 池上河灯遍布,虽是夜幕初垂,可各种花灯仍罩得望月殿四周亮如白昼,热闹万分。殿外祭月台上摆放着大如磨盘的月饼,四周是石榴、核桃同落花生、瓜果等供月果品。 此时祭月酺会尚未开始,泰和帝同太后皇后还未到场,只是众皇子同朝中众臣谈得热络。 汪淮不耐同他们打交道,便一人站在阴影处,看着众人。直到在看到锦元良同他身后的人时,唇角才勾起一个略有些不屑的笑意。 锦元良今日携带温晴同自己的一对双生子一起赴宴,不过这都不是让众人惊诧的。让人惊诧的是,锦元良带着一个面容俱毁的姑娘。 锦雅丹乃是圣上御封的郡君,就是锦元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不带她来。只是锦雅丹面沉如水,配上额间的血红花鈿同眼睛上巨大的青黑疤痕,看得人心生不适,万分难受。 入宫女子不可遮面,遮面乃是对圣上同太后皇后的不敬,可若真的不管不顾,不做遮掩,吓到贵人,那更是罪过。所以她只能用非常薄的纱条绑住眼睛。 这一刻,汪淮突然明白小姑娘为何非要把那白玉禁步拱手让人,便就是为了如今这等情形吧。这锦雅丹在皇室面前挂了名号,有了身份。便是锦元良想让她无端暴毙,不再出来丢人现眼,如今也是难上加难了。 众人虽然好奇,但好在今日能出席的,俱都是一些身份贵重之人,只是他们心中作何感想,便不得而知了。 人们看锦雅丹的目光越是避忌,她心里就越是痛苦万分。锦雅丹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龟缩起来。但一想到锦葵害得自己如此,她便恨不能立刻要了她的命,让她也尝尝那等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日若有机会她定要把锦葵千刀万剐、枭首示众。 只是如今这等盛况,别说一个锦雅丹,便是锦元良也甚少有人搭理。 等太子、大皇子、三皇子还有马上就要出京去边关的五皇子到场后,人群的视线便都转移到他们身上去了。 三皇子妃安芷荷身穿玉兰色霓裳鸾华服,头戴王妃规制的九件凤钗。她长相虽普通,但颇有雍容贵气。 安芷荷端坐在三皇子身边,望着三皇子谢璀,心生不满。 同是皇子,怎三皇子面对那些大臣时,就姿态极低?便是朝中多方赞他礼贤下士,可在她眼中,仍觉得这是一种窝囊的表现。 她微微合眼,敛去眸中讥诮。这下等宫女所生之人,果真搬不上台面。 三皇子远远看见汪淮,便上前同他打招呼。 泰和帝偏听东厂,对汪淮与汪宜春更是盲目信任。如今汪淮手握司礼监掌印和东厂厂公之位,可行缉访刺探、逮捕审讯之权。若是汪淮想,他甚至可以先拿人后下诏。 手中捏着如此实权,便是东宫太子见他,也得带着笑容喊一声汪督公。更何况是三皇子这等唾面自干型的人物。 也正是三皇子这等做派,惹得安芷荷处处看不上眼。她就不懂,一介太监,怎值得她低下头招呼? 安芷荷面色难看,不虞之意挂在脸上,竟是连汪淮都看出来了。只不过汪淮懒得理她,不等三皇子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安芷荷这等做法,让三皇子谢璀也微微沉了脸。 “你到底何时为我哥哥安排吏部侍郎的位置,一拖二,二拖三,你若是做不了主,早早开口便是。” 谢璀身后幕僚微微抬眼看向安芷荷,随即又垂下头去。谢璀睨了她一眼,心下哀叹。当初若不是想要借她祖父,安成安将军在朝中武将中的威望,为自己揽权,他何须娶她。 见谢璀不语,安芷荷脸色难看,竟是理也不理他,转身找自家哥哥嫂嫂去了。 谢璀那幕僚见状,上前轻声道:“今日入宫前,皇子妃从库中调用黄金三千两,送回了娘家。” “黄金三千两?” 边军一年粮草才几个钱,她一调便是黄金三千两?谢璀蹙眉,可想了半晌,除了长叹一口气外,竟也做不得什么。 “罢了,由她去吧。” 他捏了捏眉心,面上带着倦容,直到准备去给东宫和大皇子敬酒的时候,才让宫中宫女去寻了安芷荷回来。 大皇子扶着大着肚子的崔玥,二人举止小心翼翼,生怕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此胎乃是崔玥怀上的第三胎,前头两个都没有留住。大皇子及冠之礼都过去好几年了,如今膝下却仍无一子一女。 只因他府中姬妾众多,一群女人明争暗斗,直到如今也没能生下个嫡子嫡女。朝中已有人为此诟病他无能无德。所以在知道崔玥怀有第三胎的时候,谢玿便直接把她送回了娘家。 作为大皇子妃,这仲秋之节她不得不出现,若不是如此,谢玿真希望她在娘家一直养胎,直到诞下皇孙为止。 崔玥身穿桃红色绡纱宫装,头上只堪堪带了一只牡丹绢花。面上也仅涂了口脂,其余妆容皆无,看得出她同谢玿对此胎的看重。 三皇子同三皇子妃上前敬酒时,谢玿拉着崔玥遥遥点头,竟是没让他们近身。安芷荷轻瞥嘴角,口中小声嘟囔道:“倒是宝贝得紧,不过,只怕这胎也留不了几天。” 谢璀闻言虎目一瞪,安芷荷见状悻悻闭嘴,只是心中却万分鄙夷。 五皇子谢珩不多时也上前敬酒,大皇子同崔玥都是遥遥举杯,直到东宫太子上前,二人才抬起手中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太子为嫡,他敬酒大皇子必须喝,而大皇子为长,所以谢瑖身为太子,也要过来敬酒。 几位皇子一时间成了场中人目光焦点,直到泰和帝携同太后皇后坐下,这仲秋酺会才算正式开始。
第116章 第115章有孕 泰和帝走至祭月台上,此时皓月当空,月明千里。 祭月台前池水澄碧如玉,配上月华之光,颇有几分烟波浩渺之态。 片刻后笙箫齐鸣,舞姬翩翩而起。 待祭月仪式结束,泰和帝吩咐宫中女官,把那圆如磨盘的月饼切分赐给朝臣。一时间其乐融融,众人嬉嬉笑笑,十分热闹。 诚阳王乃是泰和帝唯一血脉兄弟,今日便坐在了泰和帝右下处。 皇后见谢望舒端坐在诚阳王身后,眸光一转,似是想起什么,便道:“诚阳王嫡子,果真一表人才。” 这嫡子二字咬得十分清晰,诚阳王正在揭蒸蟹脐盖的手,便是一顿。坐在诚阳王身旁的谢瑞,闻言脸色一僵。谢望舒坐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发,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场上谁人不知,皇后这是要拿诚阳王想扶庶子上位的事情开刀,便有人顺水推舟,想要卖个好给皇后。那人站起身,朝着诚阳王道:“诚阳王嫡子不日便要及冠,这请封世子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诚阳王闻言心下气愤,当着东宫太子和皇后的面,他哪敢反驳?可若是让他借此承认下谢望舒的世子之位,他是百般不愿的。 不等诚阳王开口,朝中便有人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地催促他早日定下世子人选。明眼人都看得出,此番做法不过是在试探泰和帝的态度。 前些日子有人参大皇子后宅混乱,伤风败俗。驭下不严,德行无状。却俱都被泰和帝压了下来。如此偏袒大皇子的做法,让许多墙头草急于想知道,泰和帝究竟属意谁继承大宝。 只是众人吵得欢,泰和帝却很是不耐烦,他本就不喜朝事,如今这大好时日,还要看这群老东西打嘴仗,着实让他心不痛快。 见泰和帝不虞之色浮于面上,众人才微微收敛了那想要争功的心。 泰和帝着宫女把那供月果品,一一拿去给大臣们分食,有那聪明的便知,这是圣上在用吃的堵他们的嘴。 大皇子谢玿见状低头微笑,面上勾起一丝得意之色。 他是泰和帝第一个儿子,到底曾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说天家无父子,可同其他的兄弟们相比,大皇子谢玿还是占了几分不同。 谢玿心下畅快,行事间也多了些潇洒。他让身后丫鬟把那蒸蟹撤下去,转身询问崔玥能不能顶得住今日这阵仗。 崔玥此胎怀得不易,她自己也是小心万分,闻言对着大皇子浅笑道:“玥儿无事,您不必担心。” 谢玿握紧崔玥的手,他二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崔玥对大皇子广纳贵妾的举动不是没有异议,只是他二人都心知肚明,除了此法,大皇子也没有其他笼络人心的路子了。 他母妃一族没落如斯,竟是连两个得用的贡生都没有,更别提能为他助力什么了。若非如此,当年他母妃也不必委身吕柏,为他谋求后路了。 只是那时候大皇子以为自己站稳了脚,便急于脱离吕柏,早早给他弄死了。如今他肠子都悔青了,且汪淮油盐不进,根本完全无视他抛出的橄榄枝。 谢玿同崔玥正在小口吃着饭食,这饭食大皇子让人仔细检查过,确定安全无虞后才让崔玥食用,只是崔玥刚吃了两口,就听见祭月台上一阵喧闹。 “皇后娘娘勿怪,臣妾着实有些不舒服。” 愉妃惨白着脸,端起一副无辜的样子,只是手上动作却是在小腹上轻轻揉了揉。皇后见状,脸色微冷,却还是沉声对着下面人道:“为愉妃请太医。” 这种情形,谁能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大皇子谢玿刚刚还带着些得意的神色立马退了下去,他抬起头望向上头坐着的惠妃。惠妃见状,轻轻摇头示意不知。 三皇子也抬头向祭月台看去,泰和帝一脸欣喜。三皇子母妃出身低微,当年生下他不久便去世,三皇子是在先皇后名下长大,如此也算是占了半个嫡字,这才能跟大皇子抗衡许久。 只是先皇后去世,这份殊荣也就同先皇后一起消失了,但好在三皇子谢璀此人心性豁达,颇有些忍性。如今在朝中站得比大皇子还稳一些。 只是这等平衡,若是愉妃再诞下皇子,必定会被打破。谢愉此人虽母族不显,但她还算聪明,如今又极受泰和帝宠爱,若是带着幼子靠向那一边,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若说场上丝毫不受这事影响的,便只有五皇子谢珩同他母妃了。谢珩身有外族血统,从不参和这些事,他不日便要启程回关外镇守边关,这京中如何他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手握军权,不论谁坐上那把椅子,都要同他交好。 而东宫太子谢瑖则是不知是年纪太小,还是他不把谢愉放在眼里,也是看不出什么。 待到太医上前给谢愉把脉过后,才一脸喜色地对着泰和帝道:“恭喜圣上,愉妃有喜。” 泰和帝一听,放声大笑,底下朝臣三呼圣体康泰,国运昌盛。如此情形惹得大皇子同三皇子心头,俱都不是个滋味。 这仲秋酺会便在泰和帝的离去下,草草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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