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居一隅,过着奢靡享乐的日子,而这些支撑国家的前线儿郎,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孤冢挨着新坟,新坟之上,是来不及掩埋的烈士白骨。 汪淮蹲下身,拾起地上断裂的刀片,凝视半晌。 他自问算不得一个好人。 他一生手染鲜血无数,城府深沉,手段狠辣。可便是如此,见此场景,他也不免觉得齿寒。 这些男儿,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天下太平,本朝多年未徭役,这些男儿,俱是抱着保家卫国,守护疆土之心,自愿远离家乡奔赴边关。 这些男儿,放弃娶妻生子,放弃安享荣华,为的只是一番拳拳爱国之心。 可这番真心,这身热血,被京中弄权之人,踩在了脚下。 汪淮用力握紧手中断刃,那断刃在他手中化为寸寸齑粉。 谢望舒看着眼前一切,心中第一次浮现出对于权利的渴望。权势在手,他才可斩尽天下尸禄素餐、坏法婪赃之人。
第145章 第144章失踪 汪淮自京中带了太医和药材,有了太医的救治和药品,谢珩很快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四五日之后,这人才勉强能坐起身来。 谢望舒带来了圣上口谕,只是这番嘉奖对于塞岭活下来的将士们来说,未免太过于讽刺。众人沉默,便是谢望舒见谢珩跪地接旨的时候,心中都不免有种悲凉之感。 谢珩接过圣旨,便召集人手准备去为那死在战场上的战士收尸。 谢望舒伸手拦住他,沉声道:“你未醒的时候,我同汪督公已安排好此事,你若是站得起来,我们可一同去拜祭一二。” 汪淮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三人心头都颇为沉重。 英雄惜英雄,他们当不得一声英雄,但他们敬重这群保家卫国的男儿。 谢珩一愣,半晌后点点头,挣扎起身,同汪淮还有谢望舒去了营外。 塞岭这地,又添了万座孤坟,人数众多,他们来不及立碑。 谢珩站在这片坟地前,撩起下摆跪了下去。 身后汪淮同谢望舒见状,也直接跪了下去,保家卫国的男儿,当得任何人一跪。 三人都没有说话,半晌后,谢珩沙哑开口:“世人传我有战神之名,可我朝太平,自幼以来,我不过也只上过四五次战场而已。” “名为主帅,可实际不过是皇家立在军中的一面旗而已。” 谢珩哽咽,语气中带着不甘同愤恨。 “朝中扬我之名,震慑周边小国,掌权者杜撰战神事迹,安抚民心。可我背负战神之名,却连将士们上阵杀敌的兵器都……” 汪淮同谢望舒沉默不语,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黄土之下,有豪绅之子,有墨客书生。他们放弃一切,带来这边关荒芜之地,为的是这脚下疆土,为的是这天下百姓。” “这群将士投身军旅,俱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他们……不该死于这种方式。” 谢珩忽然出声:“汪督公、世子。” “臣在。” “谢珩有一请求,二位回京之后,烦请为谢珩查明此事,让我……给这些将士,同他们的亲人一个交代。” 谢珩无诏不得回京,若汪淮谢望舒二人不应,他此生都无法为这群将士复仇。 汪淮闻言道:“臣必竭尽所能。” 给这群将士一个公道,给这天下一个公道,也给自己一个公道。 谢望舒一个诚阳王世子身份,扔在京中着实不显,可身为男儿,幼年时谁又不曾幻想过,日后金戈铁马,保卫家国? 这世上,除了被权势熏黑了心的人,谁人敢又谁人忍,拿这群热血男儿们的命做筹码,谋权夺利? 谢望舒站起身,看着五皇子谢珩的背影,这个自小在边关长大,他应当叫一声堂弟的人。他们身上留着皇室血脉,他们自出生便背负各自使命。 他第一次觉得,诚阳王世子这个身份不够,他应该站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三人拜祭过后,沉默回营,待走过战俘营的时候,忽闻其中爆发剧烈惨叫,谢珩面色一变,转身走了进去。 战俘营中一个身穿总兵军服的人,正在虐杀几名少女。 大小葛兰人口稀少,他们的军队向来都是男女均有,上至五十老妪,下至十几岁的孩子。 那人在地上埋了许多带有尖刺的木桩,把那些少女挂在架上,那木架结构同秤杆一般,一方少女想要逃过那木桩,另一方便势必要受伤。 战俘营中遍地鲜血,地上摆着数十具尸体,许多战俘已被折磨得身有残疾。 谢珩看见此状,厉声呵斥:“梁献,我军从不虐俘。” 那名为梁献的总兵见谢珩过来,倒吊着的三角眼微微一颤,抿唇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看着谢珩三人,口中嘲讽道:“那是战神将军妇人之仁,若不震慑敌人,如何壮我国威?” 谢珩怒意上涌:“你虐杀战俘也配谈国威?” 那梁献不理会谢珩,什么狗屁战神,不过是朝廷编排来唬弄无知百姓的,在京中难以看见长着墨翡瞳色之人,可在这边关,下等俘虏里要多少有多少。 尊他喊他一声五皇子,可他谢珩同那混血杂种又有什么区别? 梁献不理会谢珩呵斥,举起手中长刀,直接投向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倒地身亡,战俘中又爆出一阵哀嚎。 汪淮看向梁献,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在看见梁献的手,抓向身边一个同小姑娘差不多年纪,脸上也长着一对梨涡的女孩时,汪淮心头浮起一丝杀意。 还不等梁献把那小姑娘抓到眼前,便见汪淮踢翻脚下一根木桩,那木桩直接刺入梁献伸出去的那只手。梁献痛呼,转身冲着汪淮便动起手来。 汪淮等得便是这一刻,他抬起手,格开梁献的攻击,反身一脚踢向梁献脖颈,梁献顺势摔到了那遍地尖刺的木桩堆上。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梁献,便是谢珩见到汪淮出手,也不由得抿了抿唇。似是没有想到,这大皇子的人,便这么就被汪淮给杀了。 周遭战俘见状也直接噤了声。 汪淮向来杀伐果决,除非必要,他从不喜虐杀,自然也不爱看梁献那副嘴脸。 谢珩找来身边亲信处理战俘事宜,三人才一起回了中军帐。 等处理完这边关的一切,已到了李白桃红的时节。 二人从上京离开的时候,不过刚立春不久,待回到上京城的时候,已到了炎天暑月。想着他的小姑娘便要过生辰了,汪淮满目都是柔情。 他们已经有半年没见了,向泰和帝复完命,交了谢珩手书给他,汪淮便返回了小院中。 只是一进到小院子里头,他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院中灰尘遍布,之前小姑娘种下的花草盆栽,尽数枯死。他刚想要找人询问怎么回事,便见一人从廊中趔趄着跑了出来。 待那人抬头,他才发现是瘦得没了人形的申春。 申春脸颊凹陷,双目下俱是青黑,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汪淮脚下,哭着道:“小的该死,葵姑娘……葵姑娘她失踪了。”
第146章 第145章中毒 汪淮闻言心尖一紧,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哑着嗓音问:“怎么回事。” 申春哭着回答:“督公刚离开上京不到两月时间,忽有一日,葵姑娘同南藤南星,还有石竹都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汪淮紧握双拳,心绪浮动,她……离开了? 可刚生起这等念头,他便迅速抛开,他的小姑娘怎会离开他? 只怕是被迫离开的。 可……就算有人想要挟持他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带着南藤南星还有石竹这等累赘? 忽然想到什么,汪淮面色十分难看,他看着面前跪着的申春,沉声开口:“把这院子清空,不要留人。” 申春虽有疑惑,可还是照做。 待院子中的人都散了去,汪淮独自一人来到了假山前。既不是有人挟持,又不是小姑娘自己离开,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汪淮抬起手掌,只是手止不住地颤抖。 据申春说,她失踪已有四月,若是他的小姑娘没有躲在这里,那…… 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没有小姑娘的日子,汪淮双眸一厉,用力推向一处假山大石。 那假山山石受力,缓缓移动半寸,接着便是一阵水流之声。汪淮忍着昏暗,抬步走了进去。 这一处本是汪淮离京前,特意告诉南藤的一个藏身地点。 他怕自己不在京中,而泰和帝又熬不到他回来,届时恐生政变。若有人想对小姑娘不利,她也能在此处躲避一二,等他回京。 可如今泰和帝已熬过了最危急的时刻,朝中还算太平,既如此若南藤带着小姑娘躲在这里,势必是小院子中有人反了水。 汪淮思索了许多,可实际也不过几瞬的功夫,待他走到山洞深处,发现里头传来光亮的时候,心头的不安才算平稳下来。 远处隐隐传来南藤的声音,等汪淮看见那张想念了许久的面容时,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汪淮几步上前,握住锦葵的手,小姑娘的手还是同以前一样柔软纤细,只是还不等他同她述说相思,锦葵便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又冲着汪淮露出个略有些羞赧同乖巧的微笑。 只是眸中柔情不在,盛着的却是满目疑惑。 汪淮微敛双目,遮住眸中的阴翳。 他的小姑娘,不认识他了。 南藤看见汪淮,同申春一样跪在地上痛哭道:“督公,小姐她中了东厂刑讯的乌草散。” 乌草散本是东厂用来刑讯的一种辅助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心智坚定之人出现幻觉,和意识短暂麻痹的状态,是东厂专门用来审问一些受过训练的细作,亦或是经得住拷打的硬骨头之人。 乌草散制作不易,且用量极为考究,东厂中常有那嘴硬之人反复吃了这乌草散,变得痴傻或送命的。 这乌草散,没有解药,且只有东厂有。 汪淮闻言面色冷凝,迅速上前扒开锦葵眼皮,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脉搏。 见小姑娘双眸清澈,只带着些懵懂,他才转过身,背着锦葵问南藤:“知道是谁做的吗?” 南藤摇头,哽咽道:“您离开不过一月时间,小姐便开始出现一些健忘的症状,偶尔是忘记了灶上放着东西,偶尔是丢了些零碎的小物。” “我同南星石竹都没有发觉,可忽有一日,小姐问奴婢……是谁,奴婢才发现小姐中了乌草散。” 南藤忍着心酸同愧悔,接着道:“我恐东厂有人对小姐不利,便带着小姐躲到了这处,等督公您回来。” “我离开后,她可曾出去见过什么人,收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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