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捏着酒盏,眸中不喜。 谢玿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鲜血,对温琼道:“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他不想去就藩,可若是明面上拒绝,泰和帝必定会出手,他如今师出无名,便是想要逼宫发动政变,也没人会搭理他。 “王爷,圣上封藩您不走不行。” 温琼微敛双目,似是在想什么办法。只是他桌下的手微微颤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之气。 谢玿却没有发觉,他情绪亢奋,难以平复,最近更是越来越严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谢玿按捺不住心头急切,又问道:“先生可有办法?我是一定要留在上京的。” 温琼抬头看他一眼,沉默半晌:“也不是没有办法,圣上至孝,若是为长辈守孝,便能留在上京一段时间。” 谢玿眉头一皱,这意思是…… 他看着温琼的眼睛,忽然喃喃出声:“若我母妃此时故去,我便可在京中守孝三年。” 温琼一顿,微微颔首。 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糕点,谢玿催促温琼:“先生请用,此乃扬州名厨制作,真真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谢玿一副眉开眼笑,恣意潇洒的样子,温琼抿唇垂眸。 谢玿进宫看望惠妃的时候,给惠妃带了好些东西。惠妃虽已年过半百,但毕竟身居高位,保养得如同刚过而立。 她肌肤细腻五官温婉,待谢玿也是十分慈爱。 “玿儿今儿个怎么进宫来看母妃?” 按理说谢璀刚死,谢玿应该正忙才是。惠妃自吕柏死后,便不怎么在人前出现了。消息知道的也不多,昨日让谢玿就藩的圣旨刚下,她这头还没收到消息。 “许久未见母妃,来看看您。”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惠妃了,如今看她两鬓已有了白发,谢玿心头微微酸涩。只是这等小情小义哪里能够比得上他所谋求的大业? 谢玿拉着惠妃的手,同她讲了泰和帝封王让他不日出京就藩的事情。 惠妃知道谢玿这夺嫡之路算是到头了,可她实在帮不上自己儿子什么忙,便只能拍拍他的手安慰一二。 “若是如此也好,不知我同你父皇求情,让我同你一起去藩地可好。” 她这一辈子,未出嫁时母族式微,她空有身份没有靠山,嫁给了同样除了一个王爷名分,再什么也没有的泰和帝。 那时候他二人也算相敬如宾,哪日在外头受了委屈,晚间还知道抱着相互取暖。可谁能想到,泰和帝一朝翻身,做了皇帝。 她却是从嫡妻落到贵妃的位置。自己的儿女,从嫡子女,沦为了庶出。儿子空有壮志,她却帮不上一分。直到得知吕柏对自己有意,才算帮儿子谋求到一些助力。 可如今…… “母妃没用,帮不上你什么忙。” 惠妃眼中带泪,是她拖累了琼华同谢玿。没给这一儿一女,带去半分好处。 谢玿望着惠妃愧疚的神情,鬼使神差地道了句:“我正有一事想求母妃,母妃刚好能帮上孩儿。” 惠妃擦了擦眼泪,连忙问:“玿儿你说,需要母妃为你做些什么?” 为人母者,穷其一生也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孩儿谋得一条康庄大道,让他日后安安稳稳、顺顺遂遂。 “孩儿不想就藩,若孩儿此番出京,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可父皇圣旨已下,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让孩儿留在上京。” 谢玿握着惠妃的手,殷切道:“若是母妃身故,孩儿便可在京中守孝,三年够我谋求大位了。” “母妃还可栽赃到东宫或者皇后身上,如此孩儿的胜率便更大了。” 惠妃睁大眼睛看着谢玿,好半晌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心下难过,一时间甚至有种心灰意冷的绝望。谢玿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得她浑身发冷。 见惠妃不表态,谢玿浑身暴戾之气又起,他厉着眼睛:“母妃未能给孩儿谋得助力,您如今这年岁,已然也没有多少日好活了,这临终之前,便为孩儿做些事情吧。” 他心中发躁,说完便甩袖离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这怒火,在宫中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亲眼见谢玿离开的惠妃,这才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仿佛刚回过神来。 只是这声音饱含悲切、心酸同绝望。 惠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韶容退却,昔日青丝变华发,漠然神伤。 她的孩儿,让她用自己的命给他铺路,她不是怕死,她只是…… 拿起桌上匕首,惠妃心中微沉,她正发愣的时候,身边一个小太监伸手拦住了她。 “娘娘,您这样做,师傅会心疼的。” 惠妃闻言,不必问便也知他口中的师傅是吕柏。想着那人虽是一介内侍,可待她却是真心实意,而她……亲手断送了这世上唯一会心疼她的人。 想着那人无时无刻不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着那人柔柔喊着自己飞鸾时候的样子,惠妃眼中含泪笑了出来。 那小太监见惠妃想开,才慢慢退了下去。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惠妃看着床头上那人送她的金丝鸟笼,默默出神。那鸟笼做工精美,虽只有巴掌大,但曾经却会发出叮铃之音。 是了,那人说这鸟笼是一对儿的,另一只在他身上,他若是在她身边,这笼中鸟便会生出脆响。 惠妃摘下那鸟笼,拿出柜中那人最喜欢闻,最终也死在这上头的珍珠润肌霜,大口吃了下去。
第160章 第159章子嗣 后宫嫔妃不得自戕,违者剥夺封号,不入皇陵。可惠妃同泰和帝终究是少年夫妻,泰和帝不忍心她曝尸荒野,对外便只说薨于暴疾。 泰和帝多日不上朝,众朝臣便只在中和殿简单议事。谢玿上书为母守孝三年,泰和帝把折子扔给汪淮,挥挥手以表同意。 谢玿虽然通过为母守孝躲避了就藩之事,成功留在上京。可明眼人谁又看不出,谢玿这是为了争夺皇权,生生逼死了自己生母。 便是谢玿如今也万分不高兴。 “蠢货,她这哪里是帮我,她这是明晃晃地害我!” 他白日里刚进宫见过惠妃,她晚间便自戕而亡,如此行事,莫说东宫一点没有受到牵连,这满满一盆脏水却都是泼在了他谢玿的头上。 谢玿掀翻府中为惠妃准备的供桌,气得破口大骂。便是他留在上京又如何,众朝臣如何看他? 下人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丝毫不敢吱声,府中最近被他殴打致死之人不计其数,且谢玿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让人害怕。 他看着手上被烛台刮伤的伤口,厉声对着下人喊道:“去找个太医过来。” 那人吓得一哆嗦,躬身行礼后转头跑了下去。看着地上殷红鲜血,谢玿怒意更甚,又让人去喊了温琼过来。 温琼来的时候,便见谢玿坐在地上,四周一片狼藉。谢玿见到来人,抬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出声:“我应如何扳回这一局?” “等。” 谢玿心下不耐,他如今最烦温琼这等说话只说一半的样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才又张口:“等什么?” 温琼也学着谢玿的样子,在一旁坐下,居高临下站着同亲王说话,毕竟于理不合。 “如今朝中虽没人公然谈论这件事情,可大家心中都有数,您现下不宜妄动,任何举动都会引起泰和帝不满。您能做的只有一样,便是等。” “等泰和帝心情平复,等朝中众臣忘记这件事,等东宫太子犯错。” 温琼看着门外太医背着药箱越走越近,略收了些声音:“谢璀身死,您退后一步,让东宫太子现于台前,等他露出把柄。” 谢玿如今太过招摇,他没有时间也不想再去阻止谢玿发疯了,他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看了一眼谢玿,温琼站起身。 “王爷,小人告退。” 谢玿挥挥手,示意让温琼下去,招呼太医为他治伤。 那太医为谢玿包扎完伤口,看了一眼谢玿,他眼神混浊,面色青黑。略顿了顿他又伸手为谢玿把了脉。片刻后谢玿便见太医面上拧着眉,神色万分肃然。 他缓缓张口:“可有什么问题?” 太医抬头,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后又让谢玿张嘴,观察了一通,才沉声回答:“王爷最近可是感觉身体乏力,心躁难忍?” 谢玿点头,被这太医折腾得有些厌烦。 太医见状,也没有继续废话,只是微微低头道:“王爷欲念过旺,舌红苔黄脉弦滑数,此乃相火炽盛之症,您可是服用了什么厉害药物?” 谢玿闻言挺直脊背,面上也不如之前那样放松,沉默片刻后谢玿脸色愈发难看。 “可是于子嗣有碍?” 太医点点头。 谢玿突地站起了身,刚要发作,那太医便上前规劝:“王爷莫要动怒,我为您开些方子,您先用上一段时间。” 见谢玿面色不好,那太医心下沉吟,片刻后又道:“我手里有套古方,调养一段时间或能见效。” “那就劳烦太医了。” 那太医给谢玿开了不少方子,他既要调养身体,又要为惠妃守孝,如此也就听从了温琼的意见,低调在王府中养病。 朝堂之上,虽有人诟病谢玿作为,可见泰和帝不欲追究,他也一直在王府中安静守孝,这质疑的声音也就慢慢消了下去。 谢玿虽听从那太医话,安心服药,可却把那太医说的让他戒房事抛在了脑后。他越是怕自己身体有疾不利子嗣,便越是急切地同府中姬妾频繁同房。 便是府中的丫鬟长相稍有些颜色,谢玿也俱都收进了房里。锦玉茗打着为教导谢玿房中术的名义,也搬进了王府。 谢玿此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孝期不孝期的问题,他如今只想证明自己还有可生育的能力。 王府中一时秽乱不堪,更有甚者,前些日子谢玿还强收了一个府中下人的妻子,只因那妇人前头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有些进府早的妾室,还会去王妃崔玥那里发发牢骚,可见崔玥不仅没有插手劝阻谢玿的意思,反而一副精力都用在整治虐待府中地位低的通房伶人身上,众人便知,这王府里头的两位主子,俱都疯魔了。 便是锦玉茗进入到王府也被折磨得够呛,她顶着游尼的身份,又给谢玿用了些药物,倒是勾得谢玿很是得趣。只是谢玿近日脾气愈发乖戾,动手打骂都是寻常。 一次二人同房的时候,谢玿竟然先是狠命打了她一顿,后又扼着她的脖子,锦玉茗险些没了性命。 她活着都艰难,更别说锦玉茗之前所想的,想要通过谢玿成为自己的靠山,借此来为自己和锦雅丹报仇了。 听见下人来报,说谢玿今日要在她这儿过夜的时候,锦玉茗浑身一阵哆嗦。只是再无奈,她也需得好生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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