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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叹口气道：“我是想发飙啊，但发飙有用吗？你看啊，他走以后，你爸爸抄起那个‘酒精肝’，不是想砸的吗？最后呢，他砸了吗？” 她说的“酒精肝”，是老爷子去年七十大寿时，裴廷辉和赵茜茜送的一件艺术品。 只不过它名字不叫“酒精肝”，叫“我爱你，我酗酒的父亲”。 那是个很简单，但走心的玻璃摆件。 从正面看，是只倒满了红色酒液的醒酒器；从侧面看，却是颗爱心。 爱心里，满满当当地封存了几十种新鲜饱满又漂亮的各色浆果、谷物、小棵深色蔬菜、深海鱼油胶囊等，健康、护肝的食物。 它的寓意很直白：饮酒伤肝，进而伤身；多吃这些食物，可以治愈酒精的伤害，重获健康。 这是来自小辈的爱。 那天生日宴结束后，老爷子虽然到处说，他就喜欢赵茜茜那句祝福，但其实心里还有不少余火。 直到第二天，他让人拆出了这件礼物。 瞬间就破防了。 这件礼物虽然不贵重，却跟赵茜茜那句非同凡响的“祝词”合成了一体，是儿子和儿媳的关心。 所以，他们是真的很在意他的健康。 当时看着这件礼物，老爷子眼神几闪几烁后，感慨地长叹一声，笑了笑。 随后，就让人把它拿到了他最宝贵的书房里，放到了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而且从那天起，他就正式戒了酒。 可今天，他却被这个儿子在老伙计、老婆和自己的其他儿子面前下了脸，拿捏了七寸，当然气得要死！ 裴廷辉一走，他就怒骂了声“反了”，然后就瞪着桌边这个摆件，伸手过去推。 谁知推到一半，在它摇摇欲坠时，他却狠狠地把它握进自己掌心。 最后还是把它重新摆正，低头叹了声，挥挥手，说：“你们出去吧……” 巫美娟：“所以咯，他们送的破烂儿，他都舍不得丢！你觉得旁人谁说话能有用？” 裴承运垂下目光，像是默认。 巫美娟撞撞他的肩，说：“别说我呀！那你呢？老爷子最疼你，都舍不得让你吃苦！他倒是敢拿股权威胁，叫你去基层上班——你怎么也不吱声？上班？？？你肯受那份儿罪嘛？” 本以为儿子会烦躁，会跟她一起激情唾骂那个不是人的裴廷辉。 谁知，这个不肖子只是满脸不耐烦地“啧”了声。 然后嘟囔道：“我玩儿腻了。看他们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地干正事，挺牛逼的。我也想试试。” 巫美娟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真是后半辈子做梦都没想过，她儿子，居然有一天会萌生出这种上进心！ 她百感交集，眼中积起泪。 虽说今后的生活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大手大脚地买买买了；但能换来自家亲儿子的懂事上进，这都是值得的。 巫美娟抱住儿子的头，亲一大口，说：“你呀！我看你是……出息了……” 裴承运红着脸推了推她，推不开，干脆就这么让她抱着了。 * 三月过去，天气回暖，树枝长出新叶。 然后是生机勃勃的四月，暖阳初现的五月。 裴氏新旧更迭，但因为结果早在意料之中，集团内外部都没有什么大动静。 反倒是清源集团，在赵茜茜接管后，在裴廷辉的协理下，做了大刀阔斧的人事和业务整顿。 中间不乏各方的平衡和拉扯，很不容易。 赵茜茜撑着滚烫的额头，说：“好可惜，裴总出任我们公司CEO的美梦，没做成。” 他听出褒赞的意味。 他抱起她，好好吻了一回，才说：“我会一直兼职，到赵董出师的那一天。” 两人仍是聚少离多。 但近来，赵茜茜越来越不需要再为“百亿句真话”数操心了。 首先，在“星光的背后”事件当时，她在节目上的发言多，视频传播范围广，任务数据几天内就暴涨了五十多亿。 再加上她的所有往期节目一再被新老粉丝观看，而且，继《天生设计师》之后，又有更多大节目找到了她。 现在，她不但微博粉丝突破6000万，其余像脸书、推特、Ins等社交平台，粉丝数也都在2000万以上。 “真茜吾爱”品牌建立后，她颇有心机地，在每个饰物里，嵌入一句自己的真心话。 它们随着这些饰品的细节图，通过各种渠道，在全网流传，供粉丝们品鉴。 如今，她的任务数，无事日涨一亿，有事翻倍乃至翻番。 金色进度条上，未填满的空隙，只剩一点小尾巴，几乎随时都可能自动完成。 曾经拼尽全力想完成的任务，如今她反而有了一点不舍。 不过，她今天没空管这个。 因为今天是季盈的婚礼。 宴会从下午6点开始，到场的基本上都是熟脸。一圈人点头招呼，轻松攀谈，气氛自在而随意。 赵茜茜跟裴廷辉到时，穿着高定白纱的季盈，打扮得像支白百合，笑得一脸灿烂。 然而，在跟赵茜茜拥抱时，她突然就哭了起来。 一圈人都有点惊讶。 季盈边哭，边拿纸怼眼角，笑说：“嗨，看我！就是太高兴了！请坐请坐，别介意别介意！” 大家都以为她是真的太激动，纷纷表示不介意。 可等她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后，众人就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季家大小姐结个婚，怎么这么高兴？好让人羡慕！” “哎哟，柯家三少爷嘛！两人从小就认识，一起在国外读书，两家业务也互补……” “但以前我们都没听说过，他俩有什么火花呀！” 讨论到这儿，话题犯了人家大喜的忌讳。 众人尴尬地顿了顿，很快有反应快的，把话题带过去。 “人家干嘛事事都要跟我们说？” “柯华那个性那么招摇，不也什么都没透露过？” “季盈肯定很喜欢他，你们看，她又哭了！” 听着这些闲话，赵茜茜转头，果然看到，季盈正在对一个慈爱笑着和她聊天的长辈猛飙泪。 赵茜茜：“……” 虽然她立刻又笑着圆回来，可…… 赵茜茜用脑电波呼唤裴廷辉：【裴总，她是不是像被绑架了？】 脑中，裴廷辉似被她逗笑，说：【有点。】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单纯把季盈当做一个大喜过望的新娘来看，似乎也没问题。 毕竟跟她同款情绪的，还有旁边的新郎。 柯家三少，名叫柯华，是个长相气质都很阳光的男生。 他也是曾经杜家的远关系。 赵茜茜对他的交情，仅止于彼此认识。就像一个班级里，跟自己最没交集的同学。 所以坦白说，她也没想过，有一天，追求自由自我、重视感情、热爱艺术的季盈，会跟他走到一起。 好像完全不是一类人啊。 虽说作为外人，她不该置喙朋友的感情；不过这么一想，今晚这两人的情绪都有点夸张。 不但季盈一收到谁真诚的祝福就会爆哭，她身边的柯华也笑得有点用力过猛。 不像是因为喜事激动，更像是调用了他的全身肌肉，试图通过跟客人们热络交谈来健身似的。 简单地说，他也像……被绑了。 当然，这些个人评判的话，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的。甚至连想一想，都是失礼。 于是，赵茜茜驱散了它们。 婚礼仪式准点举行。 白色聚光灯下，不知第几次补完妆的季盈挽着新郎，总算情绪得当，完美平顺地走完了全部流程，换衣服去了。 宴席开始。这时，公司有事找她—— 赵茜茜作为管理界的新人，对于时间规划和用人的段数，都远不如裴廷辉。 比方今晚，他安排一小时赴宴，这个小时就没人打扰。 可赵茜茜不行。观礼的十几分钟，清源和“真茜”两边都有人找。 她无法在人声鼎沸的宴会厅里通话，于是就出门去，绕着酒店外围，想找个僻静处。 宴会厅外是大片的花园，地方不难找。 可就在赵茜茜走到宴会厅后方，堪堪避开热闹的大厅窗户，正要打电话时，却冷不丁，听到近旁，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默默转身。 看不见对方，但显然，他离她很近。就是各站在一栋建筑的拐角相邻两边。 他没发现她，也在讲电话。 赵茜茜是没打算听的，可对方似在压抑哭泣，颤抖着声音说：“我会爱她的……用我的行动……呵，性别不同又有什么关系？” 赵茜茜：“……” 刚才是想要掉头离开，现在是想要踮起脚尖掉头离开。 可她还没走出半步，就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会装，装得谁都看不出……不行，伟哥啊……” 他忽然压低声音，几乎是抽泣着道：“哥，别说了好吗……你知道的，这辈子，我只爱你……” 赵茜茜：……！ 那人：“我进去了，该敬酒了……拜拜。” 赵茜茜：……！！！ 下一秒，对方身影一晃，出现在她面前。 双方均是一怔。 “……茜茜？” 赵茜茜：“……柯华。” 刚才没看到脸，她还在想，是不是其他客人。因为她对他声音不熟，他又一直在哭。 现在，事实怼在眼前。 柯华一开始表情里有些掩不住的惊恐，但盯着赵茜茜不过一秒后，他似乎就释然下来。 也不问她有没有听到，听到多少。 反而朝她递来臂弯，说：“一起吧。” 赵茜茜放下手机，挽上去：“……好。” 回到室内，季盈也已经换好了礼服，正在用目光四处找人。 看到柯华和赵茜茜一起进来，她立刻朝他们笑。 可这一刹那，赵茜茜看到，她眼褶都哭肿一圈的眼睛，又红了。 赵茜茜坐回裴廷辉旁边，满脑子乱麻。 裴廷辉附过来，轻声问：“没事吧？” 赵茜茜摇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季盈挽着柯华过来，举杯向他们敬酒。 作为宴席最重要的客人之一，虽然季盈他俩爸妈不在这桌，但这桌除了赵茜茜和裴廷辉外，其余的都是双方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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