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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吓坏了，急忙打来凉水，也顾不上女儿在场，直接把他的上衣脱了，沾着棉巾一遍一遍的给他擦拭身体。 然而，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杜芸眉心紧锁，打开他被包住的手指，果然，伤口隐隐出现通红的痕迹。 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细菌感染导致伤口发炎了。 如果在现代，这些自然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问题，一支抗生素下去，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但，眼下..... 呵呵哒！ 可是会要了命的。 “娘，您先这样弄着，我去找宋大夫来。”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老宋头能帮她爹消炎，她对中医了解的不多，并不清楚中医中有没有能消炎的方子。 她只求老宋头那个半吊子江湖郎中能有办法稳住杜大仲，别让他再烧了。 不然，万一烧坏了脑子，病好了，人成了傻子可还行！ 哎，第一千零一次后悔！！！ 若是当初知道自己会有这一遭，那么还学什么市场营销，还买什么房子。 把这些钱留着全部买各类医书、菜谱。再报个女德班。 那现在她可真是豪横了1 还什么这那那这的，还用的着去看老宋头那个半吊子江湖郎中的脸色？！ 就这样一路脑补一路怪笑，杜芸到了老宋头家。 杖子门从里面插上，她站在院子外面，喊了好几声，也不知道老宋头是睡的太死了，还是故意不想出来。 总之就是喊了半天也没啥反应。 见状，杜芸微恼，她现在可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他在这干耗。 既然敬酒不吃别怪她给罚酒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一手撑着杖子，踩着石头，踏着杖子缝翻了进去。 来到屋门口。伸手敲门！ “宋大夫，我爹发了高热，劳烦您去给看看，该有的诊金不会少给您的。” 屋内，老宋头翻了身，扯着被子蒙住脑袋！ 他并不想去！ “宋大夫，医者父母心，求求您去给我爹看看吧。”杜芸靠在门口，眼神一片冷清，全然没有语气里的那份焦急。 她低着头，懒散的踢着地上的东西，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数到三！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我再问您最后一遍，您到底出不出来？” 如意料之中那般，老宋头依然没有回应。 行吧，那就别怪她了！ 她掏出火折子，慢慢的靠近脚边那堆秸秆木棍枯草。 刚才她可没瞎踢，这一堆就是刚才搞的。 “行，不出来也行。那我就给您来一场火葬吧！” 火葬？！ 躲在被子下面的老宋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猛地坐起身。 厉声呵斥道：“你敢！” 杜芸呵呵轻笑，“我敢？！你说我敢不敢！” 这老头惯是吃硬不吃软，你越对他和颜悦色，他越来劲！ 就是不能给脸，给阳光就灿烂！ 两个人隔着门，无声的对峙。 杜芸抬头看看悬挂在也夜空中的皎洁圆月，“我给你三个数的考虑时间，你看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要跟着你这个破房子一起火葬。” 老宋头坐在那，看着门口，她的话隔着门板传进耳朵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去年肖氏难产的时候，这丫头疯狂的样子。 那时，他真一点也不怀疑，若是肖氏没了。这个疯子真的会拉着他给肖氏陪葬！ “你把我烧死了，你的命也没了，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你不划算。” 虽然心里在瑟瑟发抖，但是嘴上仍旧不愿意承认，上次把肖氏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连着好几天他家门口一直莫名其妙的出现死耗子。 弄的他心里膈应极了！ 他不过就是会点皮毛，比起旁人略懂些医术而已，他就是混口饭吃，并不想指着这点破医术扬名立万。 并且他也知道，也没啥机会扬名立万。 “我爹就是我娘的命，我娘就是我的命，我爹没了，我娘的命没了，我娘没命了，我的命也没了，所以无所谓，临死之前拉上一个是一个。”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老宋头气的直捶墙。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了微弱的火光。 特么的！ 他吓的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个疯子当真还来真的啊！ 对对，他怎么给忘了，她本来就是疯子！一个疯子啥事干不出来！ 当生命真正感到被威胁的时候，人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怕。 无事的时候，谁都能轻飘飘的说一句什么我不怕死，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死就死了早死早托生。 但真当生命受到威胁了，这些看似洒脱的话一瞬间就都成了屁！ “赶紧给弄灭了， 我现在就跟你去，现在就跟你去。” 老宋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的穿上衣裳朝门口走去。 隔着门，杜芸将他的话听清清楚楚，桃花眸里浮现出一抹浓重的讥诮，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贱皮子。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何必呢！ 回到家，老宋头给杜大仲诊过脉，脸色格外凝重。 “我只能尽量试着把他的体温降下来，再多，我医术有限，恐怕无能为力。不过，你们可以去镇上保安堂，找一个姓杨的大夫，他是从海那边回来的，医术与咱们这边不同，兴许他能有办法救你爹一命。” “从海那边回来？”杜芸皱眉，留洋？ “对，我也只是听说，听说他的脾气很古怪，而且诊金很高，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杜芸的面色渐渐凝重，“大约是多少您知道么？” 老宋头说道：“五十两银子。我听说。” 五十两？ 肖氏脚下一软，身子一晃，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炕沿，这才没有摔倒。 五十两银子？？？ 这让她们去哪里搞啊！ 铺天盖地的绝望顺着眼梢蔓延开来。 只短短几秒钟吧，她很快掩去了这股绝望。看了杜芸一眼。 她大闺女说过，如果她要是有个好歹，那她大闺女守着一个昏迷爹，还要照顾她这个不中用的人。 所以，她绝对不能倒下，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她大闺女添乱！ 她大闺女说了，她们就是背靠背互相扶持向前走的两个人！ 这次，她绝对不能再六神无主、软弱无依！ 第200章 200：行不行总得试试 此时，杜芸的整个注意力都在老宋头的那句话上，没有留意肖氏的反应。 五十两银子，还真不是小数目。 对她们这个家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忽然，手被握住，她顺势低下头，看见一只干瘦但很纤细的手正覆在她的手上。 她抬头看去，正对上肖氏那双憔悴中透着温柔的眼睛。 “去烧点水，一会儿我给你爹擦擦。” 杜芸微微蹙眉，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杜芸隐隐感觉有点怪怪的。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肖氏已经上炕，拉开炕柜，半个身子探进去在找什么东西。 正在配药的老宋头，最先明白了肖氏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你既然有了这个打算，那这药就不用再配。” 肖氏抱着一身衣裳，退出炕柜，回头看向老宋头，“好，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哎。” 老宋头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要说这个杜大仲也是太作，好好的非要去跳什么河，要是不跳河，老杜婆子能过来又打又骂么？ 要是不跳河，那个小疯子至于撞邪么？ 哪里还有现在这么的事儿了。 这下好了，给自己的命作没了，不作了。 杜芸听着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了半天没弄懂是在说啥，这人还烧着呢，怎么就不用开药了？ 见老宋头背起药箱要走，她急忙伸出手拉住带子，“为啥不开药了，我爹浑身滚烫，就这么个烧法，好人也得烧费了。” 何况她爹还不是个好模好样的人呢。 老宋头看了一眼肖氏，“你问你娘吧，天都快亮了，我得抓紧回去眯一会，白天还得上地。真是的，又折腾了一宿。” 杜芸没去理会他的抱怨，而是看向肖氏，同时也没撒开手。 “娘，为啥不让开药。” “开了药也是无用，五十两银子咱家根本拿不出来，这可能就是你爹的命吧，这样也好，省得再遭罪了。” 说着，她看了看门口，“去吧，送宋大夫出去，回来烧点热水，咱们给你爹收拾干净，让他体体面面的上路。” 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的体面了。 五十两银子对这个家来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想想这个数字，她就一阵阵的绝望。 不是狠心不治，是压根治不起。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眼前阵阵发黑，心一阵阵发虚，她用力掐了一下大腿，暗暗咬了咬舌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她是三个孩子的娘，她必须要坚强！ 每当浑身无力忍不住想哭的时候，她就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能再向过去那样，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道六神无主，就知道哭！ 不行！ 为了她的孩子们，为了她的大闺女不那么辛苦，她也必须要坚强起来！ 日子还长，她要好好的护着她的孩子们长大。 杜芸这会儿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目光落在肖氏怀里衣裳上，敢情是找装老衣服去了？？？ 她顿时有些无语。 这都哪跟哪啊，人还没咽气儿呢，事情还没真的到绝境，怎么就开始先自己泄气了呢。 这就好比两军打仗，一看对方黑压压的好几十万人，而自己这边才几万人。 傻眼了，这仗还打啥呀，赶紧跑吧！ “娘，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行不行咱们总得试试。试了以后，哪怕不行，到时候再放弃，您也算是对的起您跟我爹夫妻一场，我也算是对得起我跟我爹的父女一场了。” “可是....说的容易，这五十两银子就是把咱们娘几个卖了也凑不上啊。”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说的容易，五十两银子，上哪去弄？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前顾好了，其他的往后再说。”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老宋头，“劳烦您给开药吧。” 肖氏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到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时，话咽了回去。 在老宋头嘟嘟囔囔的碎嘴子中，药单出来了。 杜芸跟着他回家取药，一并将这次连同上次的诊费一共八十五铜板，一齐给了老宋头。 老宋头接过钱，掂了掂，脸上划过一抹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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