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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纸人牛马等，瞧着阴森森的有点渗人。 而荔枝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领着她穿过大厅，径直朝后院走去。 进到后院，满院子的棺材板子，三五成堆，堆在一边。 旁氏见她来了，快步迎上来。 杜芸看着面前这个眉飞色舞的女人，似是眼花了一般，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旁氏跟先前不太一样了呢？ 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总之就是不太一样了。 旁氏将杜芸迎进屋，拉着她坐在炕上。 “知道你赶时间，也不差着一时半刻的，有些话我得跟你唠叨唠叨。” 杜芸笑呵呵的坐下，“夫人说的是，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听着便是。” 旁氏望着她，笑道：“你也像称呼她那样，叫我一声姐姐吧。” 杜芸一愣，对上她诚挚的目光，遂点点头，开头唤了一声姐姐。 旁氏愉快的应了一句。 “说来，我这小半辈子都白活，现如今想来，可能也是不甘心吧。” “我家世代经营着棺材的买卖，在吃穿用度上，打小我爹娘就没亏待过我，可以说在整个当姑娘的日子里，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年我才一直耿耿于怀，他是入赘的女婿，旁人费尽心思的赚钱，他不用，他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他的，他倒好，今天这个小媳妇，明天那个大姑娘，后头那些个姨娘还不算。” “我这心就跟油滚了一样难受。” 旁氏拍着自己的心口窝，一阵阵的绞痛。 “我就想不明白，外面的女人就那么好么？模样比我也没强到哪去，为什么他就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找？”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芸坐在她对面静静的听着，也不插嘴，她知道，这些话在旁氏的心里压了太久了。 她的家庭造就了她骄傲的性格，也正是因为她这骄傲的性格，让她的这些话没法开口对旁人说起。 日子的苦跟难，她都自己吞进肚子里。 她太需要一个出口了，一个发泄这些垃圾话的垃圾桶了。 “今天在她的铺子里，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忽然清醒了，我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要跟他纠缠到老，就算是离开他，我又能怎样？到头来哭的人只能是他。离了我他什么都不是。” 旁氏冷哼一声，眼睛里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泪花。 见她如此，杜芸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情字害人啊。 嘴上说着无所谓，可这么多年的相处真的会忽然洒脱么？ 不过就是自己与自己和解罢了。 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释怀，所谓释怀，不过是自己与自己的和解而已。 杜芸轻轻握住旁氏的手，“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会冲淡一切不甘与苦痛。 在时间长河面前，人类的情爱如尘埃一般，不值得一提。 “嗯。一切都会好的。” 旁氏偏过头，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转而看向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那番话，要是没你的那番话，我现在还在钻那个牛角尖呢。”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关键还得姐姐你自己想开。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有的是。” 旁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是，你说的是，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说罢，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我听都没听过。” 杜芸：废话，这可是她前辈子总结来的经验。 “行了，不废话了，说正事，封城门了吧？” 杜芸点点头，表情变得凝重，“是，城门口多了好多看守，出去不容易。” “我有个法子，就是不太吉利。”旁氏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杜芸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是让我藏到棺材里？” 旁氏点点头，“对，你也知道古来对死者都有一丝敬畏之心，藏在棺材里，最容易蒙蔽住官兵的眼睛。” “行。那就这么办，只是要劳烦姐姐了。” 旁氏讶然她的爽快，不过随即便想通了，杜芸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说做就做，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 杜芸穿上寿衣，画着一张大白脸，躺在棺材里。四名家丁换上丧服，抬着棺材，晃晃荡荡的朝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如旁氏预料那样，官兵打开棺材，简单查看了一番便放他们通行。 脱离城门的范围后，杜芸从棺材里爬起来，谢过几人后，一路小跑朝家里跑去。 天完全黑下来后，杜芸终于到了村口。 “是杜大姑娘吗？” 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杜芸停下脚步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谢衍？” “是我。” 谢衍从树丛中走出来，来到她身边。 “先生特地让我在这等你，家里出了事，你现在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闻言，杜芸眼前一黑，猛地抓住谢衍的胳膊，“是不是官兵来过了?” “是，原本县令大人派人捎了口信，肖夫人跟三夫人也带着全家藏进了后山的地窖里，但.....” “是何氏对不对？” 那地窖隐蔽的很，官兵能找到，除了何氏，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 第739章 739：变故 谢衍点点头，“是何氏，原本官兵已经准备离开了，是何氏追上来带着他们去了地窖，将肖夫人等人带走了。” 杜芸咬紧了后槽牙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冲到何氏家里去撕烂何氏那张嘴。 这妇人！ 当初就不该那么容易的让她离开！ 她缓了缓神，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否劳烦您明日一早去镇上走一趟，我实在惦记我娘跟我姑姑她们，尤其是宝珠跟小宝。” 说着，杜芸哽咽了，眼泪还眼圈里直打晃，本来就瘦的身子，被风一吹，更显单薄。 大人倒是还好说，她相信官府不会也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关键是孩子，两个孩子那么小，天又眼见的冷了，这可咋能受得了？ 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要怎么是好？ 事情涉及到家人，往昔那些冷静克制也悉数不见了，心乱成一团，一揪一揪的疼。 谢衍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静默片刻，谢衍说道：“你先别慌，明日一早我就去衙门打探一下情况。” “先生在家等着咱们，晚一些时候，我带着你从窗户跳进去。现在刚刚入夜，官兵巡逻的严。” 杜芸点点头，“陆良生那边可有消息了？” 谢衍的神色中闪过一抹心虚，摇摇头，“自打世子爷走后，再没与先生联系过，对于朝廷那边的情况，先生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你要相信世子爷，他那边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手脚了，不然他肯定早就回来了。” “是啊，被事情绊住了，可以悄悄都带走豆儿跟米儿，却不能给我带回来一封信。” 想着这半年来翻天覆地的日子，杜芸忍不住红了眼圈。 说不委屈是假的，无助的时候，她多希望陆良生能在她身边，让她可以靠一靠。 然而并没有，那些难过的日子，都是他她自己咬着牙挺过来的。 她没办法按照谢衍说的那样去想，在她看来，若是想联系她，总是会有办法的。 现实就是，陆良生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 “杜姑娘，你要相信你们的感情，世子爷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然不会不联系你的。” 杜芸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苍凉的笑，“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判断。” 见她这样说，谢衍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瞥见她单薄的衣服，将自己的皮袄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天冷，先披上点。” 杜芸的确是冻坏了，也没跟他客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渐渐深了。 谢衍从村子里跑过来，搓着手，说道：“走吧，巡逻的官兵剩下两队了。” 杜芸拽住谢衍的胳膊，“你确定我回去安全吗？” 他们能想到的，何氏未见得想不到，万一她前脚刚进屋，后脚官兵就屋前屋后的团团围住了呢？ “先生说无碍，到时候就下地窖躲一下。” “谢衍。”杜芸叫住他。 闻言，谢衍转过头，“怎么了？” 杜芸从腰包里拿出荷包，不由分说的塞进谢衍的怀中。 “这里面有一百多两银子，我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拿着照顾好先生。待官兵走后，就跟先生搬回家里住吧。家里暖和，地窖里应该还有些吃的。” 谢衍握着这沉甸甸的荷包，连忙追了过去。 “别，杜姑娘，我们钱够用，你用钱的地方多。” 杜芸一边朝后跑，一边摆摆手，“快回吧，我走了。” 离开云水村后，杜芸回头看着黑漆漆的村子，不知为何，忽然涌上一种悲戚的感觉。 肖氏不在的地方，竟然连一丝归属感都没有。 想起跟罗英娘的约定，杜芸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城隍庙走去。 身上穿着谢衍的皮袄，确实挡了不少风。 紧赶慢赶的到了城隍庙，脚下的棉布鞋已经被雪打透，脚冻得冰凉。 风呼呼在耳边呼啸而过，冷的人浑身直打哆嗦。 城隍庙的破门歪挂在门框上，呼呼的风夹着薄雪往里面灌，黑洞洞的就像是猛兽张开了可怖的大口。 杜芸四下看了看，捡起一个木棍攥在手里，一步一步轻轻的朝门口移动。 到了门口，她紧贴着柱子，屏住呼吸，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片刻，确定里面没什么危险后。 “罗姐姐？”她小声唤道。 “杜芸？” 最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是我，罗姐姐，你在哪呢？” 杜芸一边说着一边跨过门槛，朝里面走。 正好迎面遇上从里面跑过来的罗英娘。 “等急了吧？可是冻坏了？” 说着，杜芸便去抓她的手，却惊奇的发现她的手很温，一点也不似在外面呆了很久的样子。 “一点也不冷。跟我这边走。” 罗英娘反手抓住她的手，领着她往里面走。穿过正殿，在墙根那有一处不起眼的洞口，正好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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