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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芸在生烟中勉勉强强做好了早饭。 昨晚剩的一碗棒子面兑上满满一瓢水，烧开了 ，就当是早饭了。 她喝了半碗，剩下的匀给三个孩子和肖氏。 “娘，我想去找点草和木头把屋顶修一修，入了秋，雨水怕是少不了，趁着天好，赶紧弄了吧。”杜芸说道。 肖氏皱眉，放下碗，“还是等你爹不忙的时候再弄吧，你一个姑娘家爬到房顶不安全。” “刚才您也听到了，爹这活计要做半个月，要是再下雨怎么办？还是趁着天好赶紧弄吧，我当心点就是了。” 见她主意已定，肖氏没再说什么，把剩下的半碗粥喝完，说道：“我跟你一块去。杜立在家看家。” 星眸扫过她的肚子，杜芸问道：“您还是在家吧。” “没事，没那么娇气，已经好多了。” 临走时，杜芸嘱咐豆儿说道：“豆儿跟舅舅在家玩儿，娘跟阿婆去山上，很快就回来，可好？” 豆儿摇摇头，委屈巴巴的说道：“娘，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乖，娘保证很快就回来，下过雨山路不好走，你在家跟着舅舅看家，好不好。” 最后豆儿不情愿的点点头。“那娘也要当心，豆儿乖乖在家等你。” 杜芸被这体贴的儿子弄的心都要化了，揉了揉他枯黄的发顶，“乖，娘很快就回来。” 安顿好三小只，肖氏跟杜芸先是去李四牛家借了地板车。 李四牛正蹲在院里吃饭，瞧见是她来了，犹豫了片刻，放下碗，看着她吃力的套上车，小眼睛里划过一抹嫌弃，走过去，一把推开她，将绳子套在自己肩膀上。 杜芸被他这操作给弄不会了。 什么情况？！ 傻愣愣的站在那，这时肖氏跟李四牛他娘说完话，瞧见自家大姑娘跟着傻孩儿一样杵在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了？” 杜芸摇摇头，指了指已经出了院的李四牛。 肖氏也愣了，开口道：“孩子，你这是干啥？我们跟你娘都说好了，要借你家地板车用一上午。” 李四牛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说道：“婶子你瞧你家杜芸瘦的跟麻杆似的，让她拉车还不得给我地板车拉沟里去，我可不放心，我陪你们一起去。” 杜芸听的这回答，哑然失笑，青春期的男孩子性子就是别扭。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难走，一崴一脚泥，杜芸扶着肖氏跟在牛车后面，迎着潮湿的空气朝山腰走去。 杜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着葱郁的青山，椓树、松树、白杨树、橡树等等树种繁杂。 落叶铺了一层，隐隐还能听见鸟儿清脆的叫声。 李四牛回头看了她两次，发现她正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四周，也跟着看了两眼，撇撇嘴，不明白这破山有什么好看的，能给她美成这样。 到了山腰，收起玩儿心，杜芸拿着打草的镰刀很快就打了一大抱的蒿草。抱着放在车上，李四牛也没闲着，像个灵活的猴子一般，蹭蹭几下爬到树上，挥起镰刀刷刷刷不费力气的砍了一地的柳枝。 有了李四牛的帮忙，一上午很顺利的打了半车的蒿草跟半个的柳条。 并且，还有新的收获，在山根下的松树林子里，杜芸发现了黄蘑跟松塔。 回来时，回头看着郁郁葱葱的大山，杜芸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一双桃花眼里点点星光，晕染着笑意。 这下饿不死了！ 临近到家，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小豆丁蹲在门口，不住的朝这边张望，瞥见他们回来，豆儿呼啦站起来，迈着踉跄的步子朝这边奔过来，忽的，脚下一滑，身子一歪，豆儿叫了一声趴在地上，紧接着两只小手撑着地爬起来，朝杜芸奔过来。 杜芸看着小儿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如同遇到骄阳一般，心都要融化了，张开双臂迎上前，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一直在等娘？” “嗯。”豆儿搂住她的脖子，埋在她的颈间，“豆儿想娘。” “娘也想豆儿，上午在家乖没乖，有没有听舅舅的话。”杜芸问道。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豆儿摇摇头，眼泪摇摇欲坠，“豆儿闯祸了，害舅舅挨打了。” 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忽的绷紧，“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正问着，原本在院子里的杜立忽然起身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砰的关上门。 正在这时，对面一个穿着深蓝色褂子的妇人领着一个跟杜立差不多高的孩子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杜芸瞧着这人气汹汹的过来，靠近肖氏，小声问道：“娘，她是谁？” 肖氏往前面瞧了一眼，“村前头卖豆腐老张大哥家的大儿媳妇春霞，怎么了？” “没什么。我瞧着好像是上咱家 。” 杜芸瞧了一眼豆儿，拍拍他的背，淡淡的说道：“不怕，有娘在，谁也欺负不去你们。” 春霞走近一瞧是她们，眼睛一立愣，“你们回来的正好，看看，我们家孩子被你家杜立打成什么样了？” 杜芸一瞧，扶额无语。 真不愧是狼崽子，这下手也忒狠了点。 瞧着那孩子的脑门上鼓起了一个鸡蛋那么大的包，黑紫黑紫的，嘴角也破了指甲盖大小的口子，嘴唇肿的跟香肠一样。 肖氏性子懦弱，瞧着这孩子这番样子，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胸腔里尖锐刺痛，闷涨扭曲的随时会炸掉。 这熊孩子成天就知道惹祸！ “杜立，你给我出来！”肖氏罕见的大吼道。 “我不！明明就是他嘴贱，打死活该！”杜立在屋里不甘示弱的回击道。 杜芸定定的看着屋里，正午阳光从背后披了她满身，娟秀的五官反倒隐在暗影里，水亮杏眸里淬着冷意。 半晌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春霞跟她的儿子。视线凉凉的扫过娘俩的脸庞。 第12章 012：没爹的野种 “小孩子打架总得有个缘由，我家杜立不是那讨人嫌的孩子，嫂子你这般大呼大叫的不太妥当吧。” 春霞一愣，视线定定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很陌生，印象中老杜家的大姑娘是个木讷的，见人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尤其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更是不爱说话了，怎么今天这嘴这样伶俐了？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杜芸没去理会那道定在自己脸上探寻的目光，放下豆儿，柔声对他说：“去屋里把你舅舅叫出来，告诉他男子汉敢作敢当，有娘在，没人敢委屈了他，去吧。” 豆儿应声迈着小腿颠颠儿的朝屋里跑去。 杜霜凑过来，抱住杜芸的腿，指着春霞的大儿子，奶声说道：“大姐，不关哥哥的事儿，是他嘴贱骂豆儿是野种，哥哥才揍了他。” “你放屁，我家平儿乖得很，从来不骂人，你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编瞎话也不怕遭雷劈！”春霞黑着脸骂道。 “孩子是不是撒谎，叫出来问一下便知，你又何必出口骂人，有理可不在声高。” 杜芸平缓的声音里夹着冰，周遭的空气平白让人觉得低了很多，一双桃花眼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让人不敢忽视。 野种，是对一个孩子最大的恶意了！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样的恶意不应该用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就冲这点，这事儿她就不会善了！ “少说那没用的，我们家孩子被你家杜立打成这样，你们说怎么办吧。”春霞梗着脖子扬起头趾高气昂的质问道。 吱嘎门开了，杜立领着豆儿从屋里出来，朝这边走来。 杜芸看了春霞一眼，扭过脸跟肖氏说道：“娘，你先进屋歇会，这里我来处理。” 肖氏那绵软的性子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杜芸不想她在这添乱，影响她发挥。 肖氏摇摇头，“你一个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应付的来，还是我来吧。咱家孩子闯了祸，理当给人家赔礼道歉。” 杜芸蹙眉，“娘，事情还没问清楚，不能冤枉了大力，你先进去歇会，我会处理妥当的。” “能行么？”肖氏看着她，细长微挑的眸子里闪烁着狐疑。走了一上午，肚子坠坠的难受，此刻她还真是有些难受，想躺一会。 “行的，您放心吧。”说完，杜芸低头看着杜霜，态度放软，“霜儿，带着娘进屋歇着。” 杜霜点点头，抓住肖氏的手指，“娘，霜儿陪您进屋歇会儿，霜儿给您捶腿。” 见肖氏想走，春霞往前跨了一步。却被杜芸拦住。“嫂子，我大弟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容我问上一问。” “问？问什么？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啊，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还问什么问！”春霞指着杜芸的鼻子嚷嚷道，唾沫星子飞了她一脸。 呸！ 这味儿啊！ “大力，你说说怎么回事。不能有一句假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要真是咱们错了，大姐陪你一起道歉，要是被人冤枉了，别怕，大姐绝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 杜立点点头，乌黑的眼珠里划过一抹狠厉，瞪了平哥儿一眼，清楚地说道：“我领着霜儿跟豆儿在家门口玩儿，他带着二狗子过来，抢我们东西，我们不给，他就骂豆儿，说豆儿是野种，是没爹的野种。豆儿被吓哭了，我一生气就给他打了。” “你胡说！”春霞厉声呵斥道。 “我没胡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不怕！”杜立回击道。 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怕，因为大姐说了，不会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下次，有下次，他还一样的揍！ 欺负他外甥就是不行！ 杜芸不去理她，或者说是懒得跟她打嘴皮子官司，一双眼牢牢锁在平哥儿脸上，刀锋似的目光雪亮逼人。 “我问你，事情可是大力说的这样？”杜芸问道。 平哥儿躲在自家母亲身后，探出脑袋，虚张声势的喊道：“他胡说，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我想他跟我玩，他不带我玩就推我，然后就打我。” 说着，拽了拽自家母亲的裙子，语带哭腔的说道：“娘，他们欺负人，我没骂人。” 春霞拍拍他的后背，“娘知道，放心，娘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说罢，春霞看向杜芸，冷笑道：“小孩子家打架都是正常，咱们也别在这论个对错，你看看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说吧怎么办？” 杜芸低头在杜立耳边叮嘱了几句，杜立点点头，撒腿朝身后跑去。 平哥儿指着杜立，用力拉着自家母亲的衣服，喊道：“娘，娘，杜立跑了！” 春霞朝杜芸身后看了一眼，讥笑道：“看看，心虚了吧，不然跑什么，咱们邻居住着，我也知道你家穷，昨个儿你大伯不是给你家送了二斤棒子面么，我就要一斤，这事儿就算了了。要是按照大夫说的，没个二三十文钱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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