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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知道，肖氏跟她不同，是原住民，祖祖辈辈都是被这样迂腐的思想影响着， 在这里，不仅肖氏是这样的想法，其他人也一样，她不会去强求肖氏必须要按照她的想法去过日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这个时代，对女性是苛责的。娶亲嫁女，科举仕途，对门第、家风要求极为严格。 肖氏的顾虑她懂。 倘若，现在传出她虐待婆母的闲话来，将来大力到了议亲的年纪，霜儿到了嫁人的年纪。 这些都被人拿出来说嘴，成为一个污点，甩都甩不掉！ 那些外人瞧的是热闹，不会设身处地去替你想你的难处，你的不容易。 在她们的思想里，照顾公婆侍奉夫君，这些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谁家婆母不好，也只会劝一句说，等你也熬成婆婆就好了。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你熬成了婆婆，那些难过的日子也结束了。 豆儿看见阿婆在哭，娘的脸色也不好，略想想，抓起给小雪儿擦嘴的棉斤，蹭到阿婆跟前。 捏着帕子摸上她的脸，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 “阿婆不哭，等豆儿长大了，赚多多的钱，都给阿婆花。” 肖氏听着孩童贴心的稚语，又感动又难过。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贴心的，她知道，只是，要是不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那该有多好。 “臭小子，有了阿婆就忘了娘，之前还说都给娘花呢，这会儿看见阿婆就忘了娘了是不是。” 杜芸为了缓解气氛，笑着拍拍豆儿的脑袋，而后看向肖氏，贴心的安慰道：“娘，咱们不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来看看我拿回来啥了。” 说着杜芸扯过三个还没打开的包袱，一个一个打开。 “这些都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给您做了两身开春穿的褂裙，您看看这颜色可还喜欢。” 那时候，她特地拜托陈良买了块绛紫色的布料，这颜色比较实用，既不会给人显得一股老气，还抗脏。 干活穿蹭了灰也看不出来。 肖氏接过衣裳，心里眼里满满欢喜，伸出手，格外小心，轻轻摸着布料，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般。 看着这一整块料子做出的衣裳，是又欢喜又心疼。 这一整块料子，得花不少钱吧。 “没事瞎花钱干啥，头年儿不是刚让人捎回来一套新衣裳呢，咋还做，这钱留着多好。” 杜芸：“......” 果然是母子俩，这话跟当初大力说的一模一样。 “挣钱不就是给人花的么。没了再赚就是了。” 说着，杜芸拿起衣裳，抖落开，搭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 放下衣裳，看向霜儿，冲她招招手。 “来，上大姐这来。” 好几个月没见，霜儿看着她有点怯。犹豫了一下，从炕上爬起来，走过来，抱住她的脖子。 “大姐。” “乖。”杜芸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抱着她，腾出一只手去抓那件桃粉色的褂裙。 霜儿肤色白，她感觉穿桃粉色的能好看。 衣服攥在手里，霜儿看着，黑白分明的瞳眸倏地亮了，亮晶晶闪着点点欢喜。 这颜色真好看。 杜芸放下她，抖落开衣裳，在她身上比了比。 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这衣裳的颜色很衬霜儿的肤色。 霜儿的五官很标致，她们家这几个孩子都很会长，随了爹妈的优点。 “喜欢么？”杜芸问。 “嗯。”霜儿点点头，“这颜色好看，霜儿很喜欢。” “好，我家霜儿喜欢就好。”杜芸贴着她的小脸，满眼宠溺，“等天暖和了，咱们就穿哈。” 小雪儿的衣裳更多，里衣外衣，好几套，都是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最后，她拿出一件藏蓝色的褂子，递给肖氏。“这是给我爹做的，娘，您帮着看看，看看合适不。” 肖氏接过来，上下看了一番，点点头。“腰可能稍微有点不合适，回头改一改。你爹要是看了肯定喜欢。” “喜欢就好。”杜芸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相比较其他人，给杜大仲做的这身衣服，更像是充话费送的。 不得不做。 说实话，即使后来杜大仲的想法有了转变，她依然爱不起来，无法从心底真正的把他当成亲人。 对她而言，无论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杜大仲都是严重不及格的。 做这件衣裳，不过就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不让肖氏在中间难做而已。 肖氏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垂眸，将炕上摆着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收好。 不强求，能这样就挺好了。 正想着，眼梢瞥见杜芸拎着一个篮子进来。 杜芸把篮子搁在炕上，打开最后一个包袱，“娘，你看这是啥。” 肖氏凑过去，十多块豆腐块大小的腌肉映入眼底，她吓了一跳。 “你从哪整的，这些肉得不少钱吧。” 杜芸嘿嘿一笑，“从寨子里偷偷拿的，娘，您可不知道，刘总管可大方了，寨子上的伙食可好了，顿顿都有肉，你看我是不是都胖了？” 肖氏仔细打量一番，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暖色，“嗯，我大妮儿是胖了些，气色也好了，脸上都有肉了。” 说着，看向豆儿，“豆儿这孩子变化最大，从前又黑又瘦，现在真是大变样了，个子也高了，也白了。” “可不么，你看大力，才去多长时间，小脸上都有肉了。”说完，递了一块肉到肖氏跟前，“这些肉我都用盐腌过了，能放很长一段时间，够咱们吃到入夏了。” “娘，上次殷大夫开的药方你还留着呢吧。” 第140章 140：忍忍就过去了 “还留着呢，你要干啥。”肖氏问道。 “在哪呢” 肖氏绕过她，走到炕柜跟前，拉开柜门，半个身子探进去，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我身子好多了，别花没用的钱。”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娇太太，哪就那么娇贵了。 杜芸伸手接过方子，叠了两个折，放在荷包里，而后，说道：“殷大夫临走的时候特地叮嘱了，咱们得听大夫的话，这钱该花就得花，可不能省。” 说完，杜芸提着篮子去了外屋地，拣出一块放在菜板上，剩下的踩着凳子挂回到房梁上。 刚想下来，西屋那边开始作妖了。只听赵氏扯着破锣嗓子咧着嗓门嚷嚷道。 “我要撒尿，我要撒尿，小娘养的肖美凤，你诚心的是不是！你想憋死我是不是！” 骂骂咧咧的声音就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鸡，尖利刺耳。 视线落在单薄简陋的门板上，杜芸神色一变，桃花眸里浮现出一丝丝戾气。 脑海中蹦出肖氏之前的话，她强压下怒火，从凳子上蹦下来，刚迈开腿，肖氏从东屋推门出来。 手腕被拽住，杜芸回头，目光对上肖氏那双暗淡无光的双眼，只见，肖氏冲她摇摇头。 轻声说道：“回屋吧，我去。” 说完，迈开步子朝西屋走去。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杜芸攥紧的拳悄悄松开，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一并进了西屋。 肖氏刚走到跟前，赵氏脸上冒出一股坏笑，抓起枕头朝她狠狠的丢过去。 肖氏不躲不闪，硬抗下这一下，面无表情，理了理错乱的头发，如往常一般。弯腰拿起放在炕根儿下的盆子。 放在炕上，倾身上前，掀开被子。一股浓重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赵氏得意洋洋的睨着她，“没忍住，尿出来了。” “嗯。”肖氏应了一声，“我给你换。” 她不恼也不哭，只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换被子，换被单，任凭赵氏如何刁难，只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她越是这般，赵氏越生气，“你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死了？我告诉你，肖美凤，我当初过来的时候，全村人可都知道，我在你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儿子你闺女这辈子就毁了。” “你以为分家了我就治不了你了？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家婆，是你男人的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跑不出我的手心。” “嗯，不忘。”肖氏淡淡的回应。抱着拆下来的被褥转身往外走。 她这般不痛不痒的样子惹恼了赵氏，赵氏一下子炸了毛。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枯枝一般的双手抠着被子做起来，倾身往前，伸手扯住肖氏的衣裳，用力往后一扯。 肖氏一时不察，惊呼一声，连人带着怀里的被褥一并摔在炕上，那枯枝一般的手爪子捏着她的胳膊肉，发狠的拧下去。 杜芸急了，一个高窜过去，攥着拳头照着赵氏的胳膊狠狠捶了下去。 赵氏嗷呜一声，胳膊吃痛，本能的松开手。 “好啊，好啊，哎呀，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活了。”赵氏坐在那，九曲十八弯的腔调跟唱大戏一般，一边拍着被褥，一边哭闹道：“老天爷啊，你快看看啊，作死的作孽啊，娘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病弱的老婆子，要逼死我老婆子啊！没活路啊，我真是没活路啦，老天爷啊，你快看看啊......” 杜芸扶起肖氏，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看冷笑道：“还敢让老天爷看你，老天爷要是真看见了，你早就嘎嘣死了。还能蹦的这么欢？！” “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哈，家里拢共就这两床被子，你要是嫌弃热，晚上不想盖被子睡，你就尽管尿。” 说罢，拉着肖氏转身推门而出，砰的一声关上门，连同那一声声脏耳朵 谩骂声一并关在里面。 回到西屋，杜芸扶着肖氏坐下，撩起她的衣袖，一块触目惊心的红印映入眼底。 “没啥，别看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再有个十多天，那边就来接了。” 说着，肖氏洗洗手，回身上炕，抱起小雪儿，亲了亲，对杜芸说道：“碗柜里还剩半碗苞米面糊糊，帮娘热一热端来。” 杜芸心里发堵，却还是依言去了外屋地，一会的功夫端着一碗热米糊进来。 闻到米糊糊的香味，小雪儿在肖氏怀里扭着小身子，葡萄粒儿一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芸手里的瓷碗，嘟嘟着小嘴，吧唧吧唧望眼欲穿的盯着小碗儿。 翘着她这副可人爱的模样，杜芸没忍住笑出声来，桃花眸上如嵌了碎钻一般，闪着点点暖笑。 “娘，您看，咱家小雪儿长大后肯定是个机灵的。”杜芸笑呵呵的说。 “娘，我小时候也这样吗？”豆儿凑过来，看着小雪儿，好奇的问道。 额...... 杜芸看着儿子，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肯定尴尬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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