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十五岁的方子衿,她能勉为其难维持原主人设,凶狠一点。 五岁,怎么整? 欺负小孩子的事她干不出来。 方子衿思绪混乱,良久捕捉到一个特殊的字:朕? “哥哥年岁比我大。”方子衿盯着林青青手里的剑,唯有袖中紧攥着的手指泄露出他并非表现的那般安定。 “母亲教过我,比我年岁大的,要唤哥哥。” “我没见过哥哥,哥哥是沈娘新收的……”凤眸扫量林青青的脸和身上金贵华丽的衣袍,“弟子?” 幽篁山上的药奴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 他还没带药过来。 方子衿看了看林青青的左右手,又看向林青青身后人的双手。 “今日不吃药吗?” 意识到这一点,方子衿没有松懈,心脏在窒息的空间里逐渐收紧。 “是要扎针吗?” 林青青不着痕迹地拍向剑鞘,有意学着原著吴铮那样拍三下,唤醒方子衿。 少年除了更加警惕之外,并无改变,林青青轻叹一声,不清楚暗示原理,果然没有效果。 方子衿误以为这声叹息是对他拒绝喝药的不赞同,视线下移,死死盯着林青青手里的长剑,惊觉一股寒意侵入骨髓。 “哥哥是来杀我的?” “这里是皇宫,没有人会伤害……”林青青突然顿住,她好像是伤害方子衿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念及此,转而道:“没有人会杀你。” 林青青声音卡住的那一瞬,直接让只有五岁却心思极度敏感的少年白了脸,他魂不守舍地往后退,脚下似踩着钢丝,四肢紧绷,脚跟不稳。 “不要靠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受伤。” 林青青在心里翻译五岁方子衿的话——别过来,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林青青是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稚童难哄,还是饱受心理折磨的稚童。 需要请专业人士。 “朕不过去,你也无需怕朕。”林青青打算离开,目光扫过密室,却见密室里有不少小型木架,陈列着瓶瓶罐罐,瓶面瓷彩焕然如新,不像久置不用的模样。 林青青脑海闪过纷杂的念头,迈腿走向木架,拿起一个瓷瓶,瓶身没有写字,但有气味泄露出来。 她十分肯定,这里面是毒药。 剧毒。 方子衿哪弄来的毒药? 还藏在寝宫的暗室里,就在原主的眼皮子底下。原主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林青青抬眸,扬了扬手中的瓷瓶,“你吃的药包括这些吗?” “这药不能给我吃,不能吃的!”方子衿慌忙冲过来,连影首横亘在眼前的长刀都看不见。 刀刃闪过一道寒光。 林青青速即扣住影首的手。 影首收刀,依然提刀护在她身侧。 少年离得近了,林青青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晦涩繁乱,掺着很重的南天竹味儿。 正欲放下药瓶,瞥见方子衿抓向她手腕的手,蓦地后退一步,用剑鞘挡下。 “你怎知这些药不能吃?”林青青扫了眼发出铿锵之声的鹿卢剑,被方子衿抓紧的剑鞘乃是精铁所制,在他的手掌下变形。 “我消化不了,我会死的。”方子衿全身各处都像被虫子啃食般刺痛,自虐地揪紧心口,颀长的身躯像枯败的柏木缓缓弯曲,抑制不住哽咽出声。 他下来的时候看过,都是剧毒,吃了那些他真的会痛死。 密室的地面没有打扫过,随意丢放着枯草腐花。 林青青不想被他带到地上,抽出鹿卢剑,舍弃剑鞘。 “毒药从何而来?” 少年抬起腥红的凤目,睫羽沾上水珠,湿漉了半张脸。 “别哭了。”林青青屈膝半蹲下,一手撑着鹿卢剑,一手搭在膝盖上。 她看着方子衿的眼睛:“你回答朕一个问题,朕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少年黯淡的凤眸看向她,低哑的嗓音像含了沙:“哥哥不能骗我,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林青青颔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抬手指向木架上装着毒药的瓶瓶罐罐:“皇宫守卫森严,绝不可能流通毒药,这些从何而来?” 少年心虚地掩下眸子,攥住剑鞘的手松开,剑鞘落地,上面装饰的碎玉覆着几道血痕。 “我觉得可能应该是我做出来的。” 他摆开手掌,盯着掌心被剑鞘碎玉划出来的伤口,指腹沾染血液,在指骨上画圈。 觉得?可能?应该? 林青青:“为何觉得,可能,应该是你弄出来的?这般不肯定。” 少年眼白的血丝褪去少许,坚定地望着她,眼中有光:po海废整理本文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我不想吃药,你告诉沈娘,不可以再喂我吃药,你要阻止她。” 林青青点头应允。 毒妃沈娘早在方子衿逃离幽篁山那日,就被一场大火烧得尸骨全无。 方子衿被路人发现时,奄奄一息躺在山脚下,醒来便没了六至九岁的记忆。 他是沈娘最杰出的作品,实现了毒医两界追求的食百毒而不死的妄想。 少年盯着她的脸,在思量她允诺的可信度。 “我会在自己的东西上面盖章。” 林青青抬手,手指对着木架勾一勾。 影首拿过两个瓷瓶,递交到林青青手里。 瓷瓶周身光滑圆润,底部画着一个“e”字形符号。 林青青难以名状,硬是从这道啥也不是的鬼画符上看出了门道。 “子?” 少年目光灼灼:“我不扎针,以后都不扎。” 林青青哄孩子似的轻轻点头:“好。” 皇宫也没人敢给方子衿扎针,苛待和虐待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东西,真有人私下对方子衿用刑,那是真不用活了。 “是‘子’。”少年轻声回答。 他敏锐察觉到林青青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张口道:“我回答了三个问题,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要你送我回家。” 林青青这次没有立刻回应,摩挲着手中的瓷瓶。 方子衿心脏收紧,透不过气来,感觉林青青攥着的不是瓷瓶,而是他的骨头,她在一点一点捏碎他的骨头。 真的好疼好疼。 少年眼中血丝渐增。 “或许……”林青青撑着长剑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他抬起的眸子,“你该陪朕出去走走,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方子衿手指冰凉。 沈娘机关算尽把他抓来,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再次握紧,低低应了一声。 林青青带人走出密室。 影首跟在方子衿身后,注视他一举一动,提防他突然发疯加害主上。 候在外面的杨安很不安,脚尖紧贴着密室入口,翘首以盼,看到密室里的人出来,眼睛瞬间一亮。 “主子!” “主子,奴婢都要急死了,您怎跑这阴森森的地洞里去了。若非陛下纡尊降贵过来,没人给您开地洞的门怎么办?” 杨安不懂密室机关,但却知道东宫机关可是能杀死人的。 为方子衿闯入这里的机关而心惊不已,他心疼地伸出手去搀扶。 方子衿躲得有些吃力,前面和左右都有人,身后是合上的密道。 电光火石间,他抽走鹿卢剑的剑鞘,抵住杨安的胸膛,强行阻断他上前的步子。 林青青反手握住剑柄,偏头看着再次走光的长剑,微微抬起手势轻轻放下。 影首出鞘的刀刷地一声缩回刀鞘。 杨安关切地看着方子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青青。 被林青青一瞥,紧张地压低视线:“陛下,求您看看主子的手,主子快要被冻坏了。” 放在以前,杨安绝不敢在陛下面前讨嫌,但主子不能继续挨冻下去了。 配殿内没有御寒的被子,还缺衣缺炭,下雪之后天气迅速转寒,他们会冻死在这里。 他贱命一条,死了不可惜,主子不能啊,主子命贵,哪能这样糟践呢。 方子衿的手生出明显的冻疮,左手小指肿成紫芋,垂在身侧,无法弯曲。 他本人没意识到,听闻杨安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然后环顾配殿,鸦羽似的睫羽在冷风中微微颤动。 方子衿穿着一袭单薄黑衣,腰带紧贴腰腹,纤细得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林青青索性解开刚披上的氅衣,扔过去,神色依然冰冷。 “这件衣服脏了。影二,给朕换一件新的。” 温暖的披风落在身上,方子衿茫然地转过头。 淡蓝氅衣柔软厚实,白毛拂过鼻尖,浸透着暖融的气息,呼吸间有雪一样淡淡的冷香。 幽篁山上受折磨的半个月,他身上的皮囊被扎得血肉淋漓,露着寒风的地方阵阵作痛。 这一刻仿佛被衣氅挡住了皮上的漏洞,没那么痛了。 眉骨有刀印的影二捧着新的氅衣,递给林青青身后的影首。 林青青挡开影首要为她系缎带的手,自己动手系上,对杨安说道:“你们搬去昭阳殿。” 杨安不知道昭阳殿是什么样的地方,害怕昭阳殿是另一座阴间宫殿。 总归有一死,他咬了咬牙根,颤着嗓子道:“陛下……” 杨安请求的话还未说出口,被少年插入的声音中断:“你叫他陛下?” 方子衿清楚这个称呼代表的意义,不太自然地紧了紧眉。 大人们不玩这种过家家,乱叫陛下是会按造反罪论处的。 “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杨安惊恐地睁大眼睛。 主子被陛下冷落旷日,所以疯……疯了? 陛下看到主子变得这般疯癫,一定更看不上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林青青没有像杨安想的那样对方子衿露出嫌恶的表情。 相反,她神情毫不在意,语气隐含逗孩子的兴味:“这里是宣国皇宫,你觉得朕是谁?” 方子衿盯着林青青走神,他本就长得冷峻,思考时眼尾会变得狭长,显得难以接近。 长这般大,只听过一人自称朕。 那人是宣国之主,雪鬓霜鬟,不恶而严,有虎狼之威,和眼前这位哥哥无法相论。 方子衿不是没见过宣国皇帝,他记得皇帝是个白发白须的爷爷。 “爷爷,您返老还童了吗?” 方子衿嘴上说着稚子之言,眼睛却在观察配殿的所有细微之处,发现这里果真不是幽篁山,目光锁定被风吹开的窗,故作好奇地跨步过去。 “咳咳!”杨安剧烈咳嗽,眼泪不由自主流出。 完了完了完了,主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大不敬在一天之内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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