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茗“噗嗤”笑了,抬头饮了一口,玉液入喉,香甜微辣的感觉,瞬间把她满腔思念都烘了出来,她揉了揉胸口,勉强接话道:“他......不擅长这个。” 入骨相思......知不知,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思念压成了泥,只堪堪占了心底一角,可只接触了一点与他有关的事,那一角的思念立即便充满了整颗心。 安茗苦笑,实在是太没用了。 天机劫难时,李以巽被安茗救了下来。 彼时,钦天监被毁,当朝皇帝虽被护送逃亡,却也在路途中不幸罹难,凡界元气大伤。 几方势力最终只剩下李以巽一人,他当仁不让的肩负起了重建京都的重任,兴修后,也自然而然的被推举成了人间帝王。 南山便是去把金渡县的情况告诉李以巽的。 只是瞧着安茗的样子,分明已经是对他思之如狂了,偏生忍着在这困醉,他握了握拳,语气带着质问:“为何不去找他?” 林悠走后,他便觉得只要不是死别,任何事情都能解决,看着她俩在这互相别扭,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找他?”安茗半阖眼帘,自嘲笑道:“再被他赶走吗?” “那场劫难,要不是我把他带走了,他早就随着三王府的人——他的死将,他的兄弟们,一同殉节了。” “可偏偏我把他救了下来......” “他性子刚烈好强,我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给他,就让他成了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 “他没办法原谅我,就像没办法原谅他自己一样。” 南山摇头,道:“那可是神佛皆惧的天机阵,你能全须全尾的把他救下来就不错了,怎么能如此苛责你?” 安茗重重叹气一声,她咬了咬唇,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烦躁道:“问题是他不愿意被我救下来。” “我知晓他的性子,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可理解是一方面,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他能站在我这一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他这座巍峨高山,实在太难就了,我太累了......这种感受,我已经不想再来一次了。” 南山怔了怔,他想起安茗和李以巽的上一世...... 上一世,他是骁勇善战的征地将军,兵临城下之时,她被敌军生擒,以此作为威胁,让他放弃守城。将军大义凛然,丝毫未有犹豫,亲手将铁箭射入了她的心脏,那是他结发五年的妻子...... 安茗也不曾怪过他,家国天下,这是两难的选择...... 可就算她再善解人意,却也是会伤心的。 “只不过在他心里,我始终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罢了。” 南山叹气,仰头灌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了:“茗姐,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只不过这漫漫余生,你觉得像现在这样,能好好过下去就行。” “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放下这些别扭,找他去吧。” 安茗转头看他,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映着星辉,像是星子掉进了漆黑的深潭里,无端能够让人沉静下来。 “你与我说过的,没有什么,是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重要的,”南山低头,无奈摇头,轻笑道,“我只希望茗姐不要像我一样,在后悔中度日。” 一只手忽然覆在他头上,南山一怔,抬头看她,安茗轻轻叹气,道:“这话,我自己都要忘记了,你倒是记得清楚,南山,你总是让我很心疼。” 南山这些年在他们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风轻云淡,他像是给自己套了个非常坚硬的壳,他们看到的,便永远是这个坚硬的壳子。 得体的带着笑,完美的处理着事物,甚至还在这淡然的安慰自己,劝自己不要后悔。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会装了,眼前这个,却是个更会装的。 看着放诞不羁,其实心思最细腻的,反而是他。 这样一个人,痛失挚爱后,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夜的? 安茗心中有些不安,他这样憋着,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她拍拍自己的肩,认真说道:“要不要借你个肩膀?” 南山喉头哽了哽,随即又笑着推开她的手,做嫌弃状,“欸,茗姐,可别这么肉麻了,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安茗本来充满怜爱的眼神猛然一变,一掌拍在他背上,无语道:“就不能对你温柔。” 南山夸张的拍拍手,道:“对嘛,这才像安茗。” 安茗忍不住笑出声,她优雅的侧躺下去,自顾自饮酒,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可能不是装的,是真的看开了吧。 想了想,她又道:“放心吧,姐替你卜了一卦,你小子,可不是郁郁寡欢的命。” “那个,不适合你。” “会有好事发生的。” 会有......好事发生......吗?南山弯弯唇,瞧着漫天星辰,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 翌日,南山捂着头从小舟上坐起,茫然四顾,安茗已经不见了身影,星子已经落了下去,只剩下蓝天白云、与天相接的河水,以及一叶扁舟,一抹孤影。 梨花白喝着清甜,其实后劲颇大,他笑笑,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不然,他这一夜又不知该怎么熬过去了。 只是心上那处,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他猛得捂住胸口,太凉了,凉得太难受了,像是有人剖开了胸腔,一块一块的往里面加冰块,凉意渐渐从胸腔传入四肢百骸,针砭刀刺一般,一下一下的,不得痛快。 凡间的凌迟之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他得找些事做,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不然,要怎么熬过这一天呢? 南山哆嗦的站起来,起身朝河岸飞去。 “扑通”一声,他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水里,水温并不高,可被水包裹的那一刻,他却觉得比身上的温暖。 就 这样好了,他突然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沉下去好了......至少不是寒凉至死。 眼前,缓缓闪过林悠带着愠怒的样子、嬉笑的样子、满脸嫌弃的样子、巧笑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过。 南山顿时感觉心满意足,空落落的心又被一点点填满了。 小悠,你可别怪我轻生,这算是意外......这么多年,我过得好辛苦。 好辛苦啊......他重重松下一口气。 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第75章 终章 “哗啦”一声! 南山被一股大力猛然抽出了水面,呼吸瞬间灌入肺腑,激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紧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发懵的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安茗。 “你疯了!温温吞吞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了,要去死了吗?” 南山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无话反驳,只能沉默,他带着林悠的期望活着,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回到了没认识她之前的生活。 可他还是小看了林悠在心底的份量,以前和她说的美不美的理论,简直就是狗屁! 花不美,食不美,寝不寐,每个夜晚看着窗外的夜色,他都觉得,天再也亮不起来了。 如此的孤寂绝望,他只想了结。 湿哒哒的水珠从他身上滴落,在这空旷的河岸边异常响亮。 安茗沉重道:“昨晚还振振有词的安慰我,我以为你比我厉害,比我看得开,没想到也是个经不住事的!” “看得开”这三个字,南山自诩最有发言权,可此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看开了,他压了压情绪,哑声道:“茗姐,那你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看得开吗?” 他大哭也好,大闹也好,就不喜他这样憋着,要出口的责骂全都变成了心疼,重重的一声叹息,安茗扶着他起来,顺手施了个诀,将他衣服蒸干,无奈道:“你差点又要与她错过了。”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南山耳边炸开,他只觉整个人都像被抛到了远处,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她说的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茗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拉住她的手,身子止不住的打颤,急切的求证道。 安茗点点头,道:“九重天功德殿中,突然长出了一根命柱。” 命柱?南山心脏剧烈跳动着。 “如果没出错,这命柱便是林悠的。” 听到这句话,南山便知道,刚刚那道惊雷还是炸早了,他稳住心神,抑制住心底的即将破壳而出的花骨朵儿,冷静的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茗拉着他出了水镜结界,往九重天飞去,道:“我们边走边说。” 到底怎么回事呢?安茗觉得,她这张嘴可能真的开过光,好事这不就来了吗! 她听了南山的劝告,今晨本来是准备去找李以巽的,可在半路中,她遇见了功德殿的功曹神。 功曹神着急忙慌的,瞧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十分掩耳盗铃的躲着走。 安茗这就感觉奇怪了,当场将人逮住,询问缘由,功曹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安茗不在这段时间,功曹神一直都在玩忽职守,浑水摸鱼,有一日去功德殿当值时,殿中突然多出来一根命柱。 他以为是自己的疏忽,错过了哪位新晋仙人种命柱,且没有登造名册,便瞒下了此事,想着把人找到,登记好再呈报。 命柱是仙人晋升后,到功德殿种下,以此来吸收功德,维持仙身的一种形式,功德越多,命柱长得越好。 可这根命柱却是自己野蛮生长的,功曹神自然是找不到人。 “这还是撞见我了,”安茗皱眉,有些愠怒道,“这个拎不清的,要是没撞见,还不知道他会瞒到几时。” “之后我循着功德一查,竟发现这些功德都来自于雪神殿。” 腾云飞速掠过,南山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的急促,他竖起耳朵认真的聆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似乎在以此来证明安茗说话的真实性。 安茗见他一直不说话,奇道:“怎么?人傻了?” 南山摇摇头,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安茗笑笑,伸手掐了他一把,道:“放心吧,你不是在做梦。” 正好掐的是被打的那边脸,南山疼得龇牙咧嘴,不由委屈道:“茗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安茗摊摊手,继续道:“我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当时林悠的师傅,林子落替她挡了一劫,生生保下了她一魄。” “照理来说,这一魄没有身体的寄养,本也应该消散在天地间的,大概是众生的祈愿,竟是把她这一魄直接送到了功德殿,再加上众生日夜朝拜供奉,最后将她的元神养了出来。” “此刻,她的元神就在那命柱里。” 话及此,两人也到了功德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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