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做习惯后,奉常手下礼官喝令,众臣各归原位,比立后还让他们兴奋的环节来了! 李斯当然也是兴奋的,不过这种事他早经过,比别人激动得有限。倒是当三位诸侯的使者奉地图上前时,他下意识身子前倾,手摸摸索索的最后抓着桌上的茶壶攥紧了,被张苍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才发现差点失仪。 好在接下来,地图被礼官接过,当殿展开,李斯才微微松了口气,有些怅然地往上首处看了看。齐王与王后着盛装,正微笑看着这一切。 好一双璧人。 地图交给礼官打开,这是他安排的环节。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李斯对于使者献图这种事,着实是有点心理阴影的。如今一切顺利,他总算松下一口气——是该他辞相的时候啦。 陛下,大秦虽然没了,但天下又要归于一统,臣与陛下定下的制度,如今有许多不适用了,然而终究郡县胜过分封,大秦曾经的土地上不会再分封了。齐王受陛下知遇之恩,对大秦评价亦高,史书上到底不会尽出恶言,陛下的身后名,算是保住了。 在李斯很不应该的走神中,献土仪式走到了最后,今天的大典就算是结束了,君臣同乐,大宴宾客,城中的鞭炮声也响成了一片。 韩川和林芦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儿子成亲,恨不得什么流程都不走,直接送入内室,韩信想跟母亲说说话都被林芦往外推:“你不见新妇,跟我这老妇耽搁什么,快去快去。” 韩信只得入内,心情倒不是特别激动,他与张泽若同旁人不一样。别的夫妇结缡,婚前说不定面都没见过,性情也只是听说,见面难免心潮起伏忐忑不安。 他们俩每天相见,伏在一张案上看公文,或者心意相同,或者争辩不休。定亲后的两年里,更是饿了就同餐共食,疲了就牵手散步,除了没有同床共枕,这状态完全就是老夫老妻了。 所以他也只是在坐到张泽若身边,扶住她的腰肢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可是真的不一样了,心跳陡然加快,脸上也热了起来。 张泽若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但此时也是霞飞双颊,垂着眼不时偷偷看他一下又赶紧收回视线。 韩信知道自己该主动些,犹豫了半晌,正要说话,就见张泽若闭着眼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物,豁出去似的说:“这是鲁泥塞给我的,大王知道该怎么用吧?” 她闭着眼睛看不见韩信的表情,但自己已经被想象羞得睁不开眼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韩信的闷笑声,她恼得忘了羞,睁眼瞪他,却见他也慢吞吞从袖里取出同样的一物:“阿父给的。” 这是南越特产,橡胶所制,能叫人不生孩子的奇物。 张泽若不像父亲那样病弱,但也算不得特别健康,去海外多少有点水土不服,病得比平常多些。医师把脉后,建议她最好回来后调养一两年再怀孕,鲁泥就郑重其事地塞了一盒这玩意给她——东州的条件到底不好,许多人都想回来再生孩子,南越往东州发了不少,鲁泥见到有年青夫妇就顺口问一句要不要,自然不会忘了好朋友张泽若。 同样,韩川知道这事以后,也送了一盒给韩信,叫他注意妻子的身体,他们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身体重要,别急着生孩子。 韩信本来不太好意思拿出来,他跟张泽若是太熟了,虽然这两年耳鬓厮磨,常有心猿意马心热动情的时候,但一直以君臣相处,这便要动真格的做夫妻,一时间总觉得换不过来。经了这一遭,他倒是打破了尴尬,贴近张泽若的耳朵,呼着气问:“鲁医师没教你怎么用?” “教了。”张泽若既羞又有点迷惑,学着鲁泥的样子将那物事套在大拇指上,问韩信,“她说这样用,我不明白,这怎么能让人不怀孕?” 噗哧一声,耳边被韩信热气吹拂,韩信知道她羞,喷笑了一声之后就硬忍住了。他关了灯,摸黑去解她衣,轻声道:“她教得不对,还是我来教你。” 夜深呢喃,张泽若一声声唤着“大王”,韩信先是不答,交颈而眠时问她:“你还叫我大王?” “伯南?”张泽若带着笔茧的手指划过他的背,喃喃道,“也是我王。” 是知她用她,不在意世俗眼光的大王,是曾经拒了父亲提亲,了解她心中志向的大王。就算嫁给了他,她做了王后,在她是他的妻之前,她先是他的臣。 世上女子人人都可为人妻,却不是谁都能为人臣子,治国论事的。 韩信或许懂了她的意思,紧了紧手臂,没有再让她改口。 但张泽若这时候却改口了:“伯南,我想知道,你梦中的汉王,是不是梁王?” 现在,她是他的妻,她想知道他的痛苦所在。 这两年,韩信陆续已经同她说了很多,但始终没说一些关键的人名。那次被蛇咬了倒是说了,但两人一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个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现在,韩信可以不再隐瞒他的故事了。 张泽若静静听着,听她的爱人说起那一世的故事,说起现世的纠结。她能理解,她真的能理解,自幼飘零半世不遇,以为出头无望的人,就这样被拜为大将言听计从,从此得以肆意挥洒才华。 就算兰因絮果,他又怎么能抹消掉这样的知遇之恩。 他不能跨过心中那道坎,做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忘恩负义之人。但不报仇,那份恨又燃于心中一刻不能熄灭。 怎么能甘心,怎么能释怀! “交给我,交给我。”她轻轻拍着自己的夫君,轻柔地像哄一个孩子,眼中却燃起了火焰,“既然他交给了他的皇后,你也可以交给我。我知道你的痛苦,等我们一统天下,只要他未死,我会让这件事有一个结果,我会让你释怀。”
第146章 留影于史 新婚三日, 不是什么紧要的政务,也不会拿来打扰齐王。李斯辞相也不急在这几天,进宫仍是以丞相身份, 不过正事已经几乎都移交给张苍了, 进宫也不过聊些闲话。 当然, 闲话也是高端的闲话, 乃是诸侯之间的逸事趣谈。 “在咸阳的细作报来消息,咸阳如今人心乱了。关中百姓本就有子弟在辽西,这些年陆续又走了些人, 楚国不想与齐国撕破脸,就很难做到消息隔断。三王归降的消息不是秘密, 臣等准备了半年, 这消息就在关中传扬了半年,咸阳市井中百姓闲话,道是家贫不必赴辽西,韩氏迟早主关中。大王若是西征,怕不是将重现武王伐纣, 阵前倒戈之景。” 这场景他熟啊, 从汉中打回关中他就经历过, 韩信不禁失笑:“那也不至于,项羽擅用兵, 不至如此不堪。不过关中民心可用, 真要打, 确实不难。” 韩川很好奇:“丞相到底往各国安排了多少细作?” 李斯白眉微动, 有些得意, “派出去的不算多,但他们去了之后又招揽了些人, 这就多了。有了电报机,消息传递方便,所以这等市井消息也会一并传递。” 电报机是出现没几年的新事物,原本安插在各国的细作不会用,所以还得先另外派人以商队的名义将电台和干电池带过去,每一处还配一名懂行的报务人员。 自打配备到位,这情报就源源不断的来了。原来因为传递不便,只有大事才传递。现在呢,小到那种市井闲话,菜价盐价,大到各国军队动向,无所不包。 李斯不得不扩建了情报部门,专门找了批人分析这些可大可小,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的消息。 别国已经不太在意了,楚国还是查过电台的。这东西还挺显眼,真要找很容易找。但问题是,商队已经带进去了,藏到了家里之后,再想找就不容易了,他们总不能把每户人家都搜一遍,真想逼人造反呢。 细作也会藏,在家挖个入口隐蔽的地窖,平时也就藏住了。 至于电池,体积就小多了,更加隐蔽,想夹带过去办法太多,也是搜无可搜。 倒是楚国不得不同意了李斯提出的建议,让齐国使臣带去电台,好方便两国及时交流。说句不合时宜的话,现在两国要宣战,不用使者奔忙跑断马腿了,当天就能翻脸,无非是个电报发出和转译的时间。 李斯在秦国从门客做到廷尉再到丞相,虽是外来臣子但势力也着实可观。现在做了齐相,齐国又有当年秦国之势,那些留在关中的秦国旧臣难免心思浮动,有的主动联系,有的被他派人一劝就顺势投靠。所以现在关中跟筛子一样,无论朝堂还是市井,都有齐国的人。 他说了几个楚王与项梁不和争斗的秘闻,引得韩川父子笑了一阵,又说起项羽。原本项羽一直在西域,前阵子实在待不住,回了趟项国,但三王将要归降的消息传开后,项梁就把他叫回了咸阳。 表面上是担心关中不稳,叫自己最能打的侄子回来坐镇。 实际上是担心大侄子热血上头,提兵去把三国之一给踏平了,然后惹来齐国的报复。 现在项梁似乎有放弃项国的打算,不知道怎么劝项羽的,项羽没回项国,也没有留在关中,而是又去了西域。这件事,项梁只叫了几个项氏亲信商议,李斯安排的人都没打听到具体情况,只猜测项梁在准备后路,可能是要去往西域安身。 “去西域没关系,让他们去,我们一时还顾不到,他们能把西域拿下,以后也省了手脚。”韩川大咧咧地说。 李斯以前不把西域当回事,自从知道西域出产好棉花才重视起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西域地理,然后暗自庆幸:幸好他的陛下那时候没把注意力放在那里,不然他这个丞相是第一个想吐血的人,平了南越说不得就要忙平西域的事了。民力不堪使用,大秦可别在陛下那时就炸了。 现在……现在倒是不怕。现在蒸汽船每天在海上跑,目前已经将棉布和丝绸卖到了身毒,又将身毒的香料运回来大卖,还把齐国的棉种带去让身毒人种,取代他们当地的短绒棉,方便以后从身毒收购棉花回来。 眼下还在打通更远的航路,打算把货物一直卖到极西之地去,那里也有几个类似战国诸雄的国家,很是富裕。 主要是一路的补给麻烦,远航船队正在做的事就是设置补给点,跟沿途各国交涉,尤其是那些想做中途转手生意故意不肯合作的国度,要拿出上国威严,让他们服于王化才行。 等航路通了,西域的棉花可就值钱了。从上到下各个阶层都能赚到钱,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征西域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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