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许娘子了,我还当是我样貌无状,不修边幅,吓到你了。” 原来许娘子年纪轻轻就有了眼疾,他知道许多人常年看书,时间久了会成这样。 这题许乘月会了,她吹捧道,“怎么会?裴将军一表人才。旁人看你只有仰慕欣赏的份儿,怎么会被吓到。” 裴舟差点问出“那你也仰慕欣赏我吗?”,还好他意识到不对,及时打住。 他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想说些不着调的话?太过唐突了。 到停车的地方,两人止住话头,一个上了马车,一个骑着马,同行前往官府。 一路无话,有裴舟领路,他们很快到了地方。 以裴舟的身份,到哪里都可以通行无阻,京兆府尹早早地出来迎接。 裴将军的官职是从三品,而他是从四品,品阶比他高,自然要出来迎接。 他心里也很是纳罕,因为裴将军统领左金吾卫,负责宫中与京城的治安,与他的职责有相重叠之处,双方难免打过交道。 可平时关于长安城的这些小事都是由金吾卫的小侍卫来交差的,少有见到裴将军亲自来。 上一次他来还是因为他母亲怀庆大长公主,他当时吓得魂不附体,就差给裴将军跪下了,让他赶紧把这尊大佛给带走。 但是没奈何,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将怀庆大长公主送入牢中,好吃好喝伺候了两三天,期间还忍受着裴驸马来探望时的叫嚣和挑剔,终于将人给送出去了。 这次倒是奇怪,犯人已经先送过来了,他看着也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 裴将军为什么郑重其事,亲自过来? 京兆尹抚着长须,看着门口放缓速度停下来的马和车,暗自揣摩。 许乘月下车前,先拿出帷帽戴上,到了这种地方她还是很谨慎的,怕被人发现认出来。 裴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才都没有见她戴帷帽,现在怎么带上了? 等他下马,京兆尹迎上前,“裴将军,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多谢张府尹挂念,我一切都好。”裴舟回道。 寒暄过后进入正事。 “犯人已经关押在里面了,只等裴将军提审,不知什么样的犯人竟能劳动陪将军亲自来一趟。”京兆尹暗戳戳地打探。 “是个拐骗孩子的拐子,这位娘子就是目击证人,她先发现的。”裴舟向张府尹介绍许乘月。 张府尹早就注意到旁边的小娘子了,只是一直没敢问。 这下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一眼来人。 头戴着帷帽,看不清楚相貌,隔着朦胧的绢纱,影影绰绰。行动间落落大方,不见扭捏之态。可以想见,是个清丽佳人。 张府尹起了好奇心,不知道裴将军此次前来是不是跟眼前的这位娘子有关系。 于是从前门到正堂的这段距离,他一直在打量着他们两人的互动,越看越觉得像。 到了审讯室门口,张府尹收起八卦的心思,跟裴舟处理起了正事。 许乘月待在厢房中喝茶,她感觉她来的作用也不大,好像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等了好半天,终于两人出来了,却见他们俱是神色复杂。 裴舟说,“走吧,许娘子,已经问清楚了,不用再问你了。劳烦你跑这一趟,我送你回府吧。” “好。”许乘月回答道。 她心中有疑问,但是现在有太多人在场,不好问出口。 看着二人离去,张府尹露出了满是兴味的八卦神色。 . 裴舟离开官府后才说出真相,他提起此事也颇为无奈。 “许娘子,其实那个人,他不是拐子。” “怎么可能,那他为什么要骗人?”许乘月不理解。 “他在西市开了一家茶肆,因为茶肆生意不好,他眼馋那些请了说书先生的,却又不肯自己花钱去请,然后就想出了一个招数。” 近几日,月明写的那几本话本在长安风很大,又没有人见过她,于是那男子就萌生出念头,自己假冒月明,然后为自己引客。 这男子还挺有先见之明,他怕事情败露之后惹来麻烦,对每个客人都说只给他一个人说了,让客人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他靠着自己的话术,和对话本中的内容了如指掌,居然也糊弄了好些不知情的读者,生意便更加红火起来。他见没有事情败露,更加胆大了,以为永远不会被人揭穿。 这次他确实是看那几个小孩儿表演得好,想要邀请他们去表演话本,吸引客人,而且是因为是小孩儿,给的钱不用太多,很符合他抠搜的经营理念。 谁知道遇到正主,被无情地揭穿了。 许乘月大受震撼,不知道一个拐子的事情竟然这么复杂,所以是她误会人家了? 不对,她没有误会,那男的确实骗人了,不过他没有太多坏心,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而已。 可万一真是心存不轨的坏人,借着她的名头行了恶事。到头来岂不是要安到她头上?那她不成了背锅侠?! “不行,我改日发个声明,不能给人借着我的名头行事,故意去欺骗别人的机会。”许乘月愤愤道。 “放心吧,那男子受到了惩罚,我们令他向之前所有的客人道歉,坦白自己骗了人,还得蹲几天牢。”裴舟安慰她。 “虽然他没有坏心思,但如果他想,恐怕还真能将那几个孩子拐了去。” “其实拐子大多不会在都城中做这些事儿,毕竟天子脚下,无论是官差和守卫都多,他们行动不便,只有逢年过节人群密集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浑水摸鱼。”裴舟因为职责的关系,对这一方面挺了解的。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尽管官府有心维护治安,但毕竟人力有限,免不了有贼人趁机浑水摸鱼,因此总是有许多父母去报案。 尽管他们也知道没什么希望,被拐走的孩子一旦出了长安城,就很难再找得回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不知道他们过了多久才能走出伤痛,而那些孩子往后怕也是命运难测。 官府对此判的惩罚也很重,可惜屡禁不止。 “我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许乘月想试一下,万一能成功,就能救许多人,让很多家庭免于受害。 “什么想法?”裴舟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不解地问道。 “裴将军应当听说过报纸吧?” 见他点头,许乘月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总结一下拐子的手段和招数,教大家怎么应对,如果能够传播开来,让许多人知道,这些拐子的成功几率会大大降低。不仅只是拐子,还有一些骗子的花招也是层出不穷。,可以将他们一起写上去。” 裴舟惊讶了,他没想到许娘子会思考这些东西,想得如此深入和周全。寻常人在遇到拐骗的事情后,第一时间肯定会担心和害怕,要么就是愤怒。 像她这样,有闲心思考,怎么样把经验总结起来,让其他人也免于受骗,是绝无仅有的。 这很难不让裴不感觉到惊讶,是他小瞧了她,不知她竟然还有这份眼界与心意。 于是他也认真思考起了提议的可行性。 许乘月接着说:“但是有一个顾虑,就怕那些骗子也将招数学了去。” 接着她仔细分析了这项举措的利与弊。 裴舟一一听来,并在心中揣摩片刻,最后下结论,“这个举措总体来说是利大于弊,而且如果办得好,可以将‘弊’缩小到极致。” 许乘月心中升起了希望,她将此事说出来,是想借着官府的东风。若由民间自发举办,很可能会造成信息差,反而助长了拐子。 没想到下一刻,裴舟竟然说,“你不如依据这件事情分析一下,写一篇文章,我替你呈给圣人,或者你自己去敲登闻鼓,也可以向圣人提议。” 他说的登闻鼓,许乘月自然知道,那是太后专门设置的,不论谁都可以去敲,然后向她提议,如果提出的意见很有用,被朝廷采纳,就可以加官进爵,改头换面.。 但许乘月是个女子,最多得到一些封赏,她不可能凭借着此事踏入仕途,那么敲或没敲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况且如果真的去敲登闻了,肯定会得到很多有心人的注意,甚至可能会被原主的父亲发现,对她来说风险很大,那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专门写篇文章给太后看,许乘月觉得耻度太高,她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实在没有勇气呈现于人前。 况且她小说写得好,灵感源源不断,不代表她议论文也写得好。 高中时候的语文作文可是最让她头疼的事情,生编硬凑八百字,绞尽脑汁地写出一篇狗屁不通,从头到尾都是废话的作文。 要她口头上分析还行,改为书面语,写成议论文的形式略有困难。 “我不会写文章,不如此事还是交给你吧,拜托了,裴将军。”许乘月诚恳道,假装不经意地推卸责任。 裴舟还想再劝,却被她一句堵了回去。 她写了那么多书,却说自己不会写文章,她不觉得离谱吗? 但此事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裴舟没理由拒绝,他最后再说了句,“你要想清楚,这可是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 许乘月笃定得点头,“我想得很清楚。” 关于朝堂和权利的事,还是远离比较好,免得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弄权的本事。 两人告别后,裴舟骑着马渐渐走远。 他边走边思索,感觉每次同许娘子的相遇都很离奇,会遇到一些古怪的事儿。 而且她这人也很有趣,像这回,她不设防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讲出来,明明他们也只见过两三面,其实并不熟悉,而她也不怕他将她的成果据为己有,贪了功劳。 许乘月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对她来说,讲出此事是自然而然的。 既然她没有办法,那就让有能力的人去做。 . 许乘月目前还留在长安,没有回洛阳。 全是因为长安太好玩儿了,毕竟是国都,经济比较好,此地百姓的生活水准也挺高,很注重休闲娱乐,所以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许乘月近日里将这些地方玩了个遍,也是凑巧才会碰到上次的事情。 她在长安乐不思蜀,颇有些不想回洛阳的意思。 要不是长安还有原主的父母,怕被他们发现,她还真想留着长安。 不过许家在东边,与许乘月住的地方隔着大半个长安城,基本上遇不到,她若想住在这里,其实问题不大。只要不往东边儿世家抱团的地方去。 不过玩得时间久了,正事也该提上议程,那就是她的下一本书。 因为上次果果那个小读者的反应激励了她,所以许乘月也对写作充满干劲,自己创造出一整个世界的感觉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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