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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秀英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脑子嗡的一声，突然丧失了全身力气，手无意识松开，直直跪倒在地。 玻璃渣子扎进了他的肉里，那片地很快出现血迹，他却恍若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抓着头发，崩溃大叫：“啊！！！” 见此，众人心情各异。 钱医生等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也没有再动手。 停尸房。 余红军和苗秀英如同行尸走肉跟着人走到一张床上。 上面盖着白布，小小的鼓包。 医生说了一句：“人就在这儿了。” 然后，他默默离开。 夫妻两人站在边上，久久不敢伸出手掀开白布。 很久，余红军颤巍巍的伸出手。 余承祖恬静又苍白的脸映入两人的视线。 他瞳孔猛缩，想要张嘴，却直接失声 苗秀英哇的扑了下去：“承祖，我的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啊……” “承祖，你死得好惨啊！” “妈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 余红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当即质问：“什么报仇？” 闻言，苗秀英抬起了猩红的双眼，充满了刻骨恨意：“当然是向你的好女儿报仇！昨天晚上，余敏拿了2支青霉素，我跪下求她救她弟弟，她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我拒绝了。” “她宁愿救韩维彬的两个小杂种，也不愿意救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你说什么？” 余红军目眦欲裂。 下一刻，他满脸通红，噗的一声喷出了鲜血，然后，整个人不省人事。 苗秀英猝不及防，满脸都是血，热热的，她愣了一下，疯狂大叫：“啊！！！” 下一刻，她跑到余红军身边扶起他，同时朝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啊，出事儿了，救命！” 钱医生带人进来。 见状，他脸色一变：“快，送到抢救室。” 医者父母心。 他心里再是不喜这对夫妻，也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来。 余红军被推上了推车。 苗秀英紧张兮兮跟在后面。 余红军不能出事。 他要是出事儿了，日后自己和女儿就没有依靠了。 她已经没有了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了，绝对不能再让她出事。 18号那天，余敏说她女儿的话，她一直放在心上，担心她真的出事儿了。 要把她弄回城，只能靠余红军。 余敏自然不知道医院发生的一切，此刻，她正在陈佳，对一对新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 10点。 一间病房，苗秀英正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她无意识看向病床，发现余红军醒了，她又惊又喜：“红军，你醒了。” “刚才吓死我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滔滔不绝的说话。 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儿，立马闭上了嘴巴，这才发现，余红军眼睛珠子一动不动，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伸手猛地摇晃起他：“红军，你别这样，别吓我……” 余红军这才缓缓看向他。
第149章 报应 苗秀英哭得真情实感：“红军，我只有你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余红军声音干哑，艰难开口：“承祖呢？” 苗秀英：“……还在停尸房。” 闻言，他撑着坐了起来，就要掀开被单下床，苗秀英连忙阻止他：“医生说了让你躺着不动……” 余红军一字一句：“我要把承祖接回家，不能留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铁板床上。” 苗秀英悲痛万分。 她不再反对，扶住他，重重点头：“好，我们去把儿子接回家。” 筒子楼。 余红军和苗秀英推着一个盖了白布的板车返回。 整栋楼都沉默了。 昨天晚上，余红军的怒吼声传遍了上下，大家都知道余承祖发高烧，两口子送孩子到医院去了。 如今，两个大人回来，不见了小孩儿，还盖着白布……不言自明！ 两人麻木的回到了屋里。 把人放在床上，苗秀英看着屋子里孩子的玩具，一时没忍住嚎啕痛哭：“呜呜呜，我可怜的承祖啊……你死得好惨啊～” 身后，余红军直直的跪在儿子脚下。 哭着哭着，苗秀英突然转过头，咬牙切齿道：“余红军，你一定要给咱们儿子报仇，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了。” 余红军对上她的眼神，突然笑了：“报仇？报什么仇？” 苗秀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愤怒席卷了她的理智：“你说什么？你不报仇？余红军，你这么在乎你的亲生女儿，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和我生下承祖？为什么要把她赶到乡下去？” “在乎她？” 余红军神经质的大笑了起来：“不，你不懂！这是报应，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哈哈哈……” 苗秀英悚然一惊。 她定眼瞧着余红军的样子，也顾不上生气，紧张的抱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摇头，大声反驳：“不是的，不是报应……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都知道，因为红热病，北京很多小孩子都因为救治不及时死了，我们承祖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余红军安静下来，眼巴巴的反问她：“真的吗？” 苗秀英重重点头，道：“当然。” “不是因为我……” “不是。” 苗秀英温柔的看着他：“我们还年轻，再加把油，还会有儿子的。” “儿子？”余红军眼神发直：“我还会有儿子吗？” 苗秀英斩钉截铁：“会的，一定会的。” 余红军呢喃着重复：“会的，我会有儿子的。” 他神情恍惚。 一会儿，苗秀英试探的松开了手。 他没有再激动。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起身坐到了床边，温柔的抚摸着儿子冰冷的小脸，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发誓：“承祖，你安心去吧，妈一定会为你报仇！” “只是，妈现在还办不到。” “不过，妈发誓，这辈子一定替你报仇雪恨，否则惩罚妈生不如死。”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又看了承祖一会儿，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承祖，保佑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等他长大，妈一定让他逢年过节去看你，永远享受香火，不在地下受苦～” 余红军做了什么。 她心知肚明。 当年，那件事也有她的手笔。 承祖的事情让他一时钻了牛角尖，她也不敢再刺激他。 毕竟，全家还指望他。 余敏，就让你多苟活一段时间…… …… 另一边。 余敏表情莫名的看着干爹递过来的车票，迟迟没有伸出手。 韩维彬急了：“你这孩子！快拿上，趁着余红军和苗秀英还没来，赶紧离开北京。” 余敏拧眉：“可我要是走了，你们……” “我们不怕！他和我们连亲戚都说不上，拿捏不住我们。” “你不一样，他毕竟是你的亲爸。” “好吧。” 闻言，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和佳佳说一声，然后回去拿行李，再去火车站。。” 干爹、干妈一片好心，她不应该辜负。 即使，她并不畏惧和余红军面对面对质。 韩维彬脸色一喜，指着一旁的自行车道：“不用回去拿行李了，我都给你带上了。” 余敏：“……好。” 屋内。 客人先吃，陈佳敬了酒，这才刚坐下吃饭，余敏在她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她立即站起身：“怎么这么急？” 大喜的日子，余敏不想说余承祖的事情，于是含糊道：“本来也只请了几天假，待了好几天了，不得不回去。” “然后，我爸那边……” 听到这里，陈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再多问，直接点头：“那你一路平安，我就不能送你了。” 余敏身上抱住她，在她耳边真诚的低语：“佳佳，你要一直幸福下去，祝你们白头到老。” 陈佳眼圈泛红：“我会的。” 她挥手：“再见！” 火车站。 一路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火车伴随着呼呼呼的响声缓缓行驶，她她坐在车上，不停地挥手。 身下，韩维彬使劲儿回应。 在出城的那一刻，她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 下一次回来，应该是很多年后了。 下一次回来，不再是她一个人，而是带着外公、大舅舅、二舅舅、小姨……一起，回家。 23号下午5点。 她出了站，看着熟悉的景色，眼里闪过感概：与首都想比，江华县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她竟然觉得呆在这里更安心。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太多她在意的人了吧。 6点。 抵达柏家坪大队。 队员们也才收工，她一眼就看到了张兰芳。 章烨第一个发现她，眼底顿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三两步凑近她车旁边，偏过头笑意吟吟：“回来了。” 余敏笑着点头：“嗯。” 张兰芳也注意到了她，一把丢开陈智斌，朝着她跑了过来。 身后，陈智斌懵逼又可怜的看着她，如同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狗一样。 见此，余敏眼睛微睁。 张兰芳毫无所察，扑上来兴奋的抱住她：“敏敏，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第150章 兄妹激烈争吵 余敏惊呼：“哎呀，我站不稳了！” 张兰芳立马松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余敏好笑。 “走吧，先回去。” 正说话，陈智斌默默的走到了张兰芳身旁，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察觉，继续说：“我给你们带了很多特产。” 张兰芳双眼蹭亮：“特产？！”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知青办。” 4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的往回走，路上，余敏还不时和认识的人打招呼：柏为民、赵菊婶子、刘玉姐…… 知青办。 她停好车，张兰芳热情道：“我来帮你提行李。” 余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这是帮我提行李吗？你这明明是为了你自己的特产。 张兰芳嘿嘿一笑。 陈智斌向张兰芳伸出手：“我来提吧。” 张兰芳立马瞪了他一眼。 然后，心虚的往余敏这边看，见她正和章烨说话，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她硬邦邦回答：“不用了。” 陈智斌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张兰芳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心软了，把包袱递给他，故意恶狠狠道：“好好拿，别掉地上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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