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个人吃完饭,收拾整齐,丽娘才踏着星月回来。 “秦忘!阿大!小花!“丽娘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堂屋中点着油灯,谢安被拉着跟两小孩儿玩躲猫猫,小花说舅舅对家里还不熟,肯定不好找到她们,让谢安当了捉”猫“的。 呃,不好意思,她只一眼扫过去,就找到了,但谢安装作四处寻探的样子,小花躲在屋中的柜子后捂嘴偷笑。 听见了丽娘的声音,小孩儿才不管躲猫猫了,直接现出身来。 “娘!” “娘回来了!” 谢安带着他俩去开了院门,丽娘背着个包袱,在门外对着谢安她们笑。 回到堂屋,谢安才知道阿大他们怎么这么高兴。丽娘的包袱里,装的是糕点,粗糙的糕点,比之谢安前几日逛街给苏巧敏买的还要粗糙不少,但这已经足以让阿大,小花雀跃。 丽娘分给阿大和小花以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份,她眼底带笑地递给了谢安。 她?竟然还有她的吗?谢安内心惊讶,她接了过来,“谢谢丽娘。” “这有什么好谢的,一点儿糕点。”丽娘又从包袱里拿出其它的东西,随口说道。 小花小口地吃着手中的东西,开口说了自己今天发现地新鲜事儿:“娘,这个甜,舅舅今天给我们做了饭,那个油是苦的呢。” “......” 油,是苦的,谢安捧着块糕点,突然就有点尴尬了。 “哈哈,你舅舅不太会做饭啊,那下次你和哥哥教他做,”丽娘听着孩子的童语,仿佛被逗笑般道。 “下次我来做,舅舅吃!”阿大直接揽下活来。 谢安站在这与总督府截然不同的简陋堂屋中,她看着母子三人被油灯照的微黄的脸,心里霎时间一股暖流涌上,她贪恋这般感觉。 “好了,吃了东西赶紧睡觉了啊,娘待会儿也要睡了。”丽娘安排孩子睡觉。 谢安虽有心想问户籍之事,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先让丽娘好好休息吧,大家各自回房睡觉了。 …… 第二日,清晨。 谢安今日起的很早,洗漱完时,丽娘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跟阿大和小花一样,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院子里,等着丽娘洗漱。 “丽娘,你昨日户籍办的怎么样。”等丽娘到厨房里,谢安跟在她后面道。 然而,得到的回答是个不好的消息,户籍办理近段时日有点困难了。 蓉城不知出了什么事,上面吩咐下来,这两日只要有关户籍通行的事官府一律严办,诸如丽娘她们这种要新立户籍的,一家人必须亲往。若家中人身上有疾,经查证无法亲自去,才可办理。否则,一切要等今后上面通知再看。 但丽娘也不着急,因为她们村立户之事,也是被上面吩咐过要仔细处理的,因此,昨日官家也承诺,虽近日事态紧张,但为她们办好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了消息,谢安沉默了。 应该是因为她,周敬尧是在找她的!这个死男人,当真就不能放过她吗! 丽娘看着特意问她户籍一事的谢安,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谢安,怕是个安身困难之人吧,独自一人。 丽娘总是对着样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几分怜惜的。 丽娘的父亲是个秀才,十里八乡才出的一个迂腐的秀才。 那年,丽娘也是谢安这般年纪,随母亲外地访亲,半道被劫至此。初来之时,万念俱灰,她想过死,却没有勇气。这地方是不容易出去的。 头两年,在这里,丽娘生了阿大。她佯做屈服,又两年,丽娘生了小花。 她是一个母亲啊,但她又何尝不是自己呢?丽娘狠着心,月子未出,她终于做了完全的准备,她逃出去了。回到了家,母亲因她被劫,终日忧心,已然去世。 而她那秀才父亲,却说丽娘败坏门楣,早销了她的户籍,只当她死了。 丽娘的伤心和震惊堪比她初初被劫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了,在外流浪般过了一段时日,她偷偷的回了村子,她看着两岁的阿大和襁褓中的小花,那个男人喝了酒,正在床上酣睡,阿大懵懂不知事,看着饿的哇哇哭的妹妹,手上不知端了什么糊糊去喂,喂的满脸都是。 丽娘在外捂着嘴几乎是无声的哭泣。 她从不知自己可以这样胆大,丽娘守在茅厕旁,趁着男人跌跌撞撞的醉酒中,她推了他,他淹死了,头朝下,淹死在恶臭中。黑夜没有让丽娘恐惧,那晚的黑夜带来的只有安全和兴奋。 第二天,村子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叹男人死的憋屈。丽娘回了村子,她有了自己的家,她成了一家之主,日子过得艰难,却也过得恣意。 如今,村子里的男人死绝了,女人们有了自己的村子。立女户是成功的第一步,今后的路或许走得艰难,但她们很高兴。 丽娘想起当初无处可去的自己,她转身,看着谢安,温柔的道:“秦忘,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 “这里,这里很好,你也很好。”谢安肯定地回答,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的,也是发自内心的。 “秦忘,如果没有地方去,你就留在这里吧,我真的把你当弟弟。”丽娘直视着谢安,很真诚的语气。 谢安很惭愧,非常惭愧,鼻尖刹那涌上一股酸意,她哑声道:“丽娘,我,是女的。”谢安仿佛等待最后的宣判,她道出了自己的欺骗。 谁知,谢安的话一出,丽娘先是被惊到,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谢安,其实她们是被谢安比寻常女子高挑的身量欺骗了,她这张脸,是男不突兀,是女更是俊俏。 丽娘打量了片刻,随即,朝谢安绽放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女的啊!女的好啊!我可更喜欢妹妹呢!”只是想起村子里其他人,以及谢安一直以来的隐藏,她又说,“不过,你既然愿意做男人,今后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我丽娘的弟弟!” 对方温柔坚定的话音落下,谢安眨着眼睛,内心无比酸胀。 如拨云见日,她终于开口,轻轻道:“好。” 先安身此地,若今后身份暴露,她定不连累她们。
第32章 一个月后, 平城,总督府。 前院书房,周敬尧站在窗前, 单手持着一封信件, 快速地看完。 神色淡淡, 他抬起头往院中看去,有人正清扫着院中的落叶。这段时间, 这树上的叶子也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地上只是零星几片。冷风一吹, 落叶随即四处飘走。 扫帚挂在地上有轻微的沙沙的声音。 总督大人不怕冷, 不到寒冬腊月, 前院一般是不会燃上炭火的,微冷的感觉可使人头脑清醒, 利于处理公务。 是以, 书房内泛着寒凉。 他这督府内尚且如此,外面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周敬尧的心憋闷着。谢安出现之前,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愁善感, 儿女情长之人。 马上要用午膳了, 总督大人刚刚结束一早上的事情, 方才看的是一封私人信件。收回了心思,他对着窗外就开口道:“福莱。” “爷。”福莱正在他们爷的身后站着呢,陪着他家爷看着外面的人洒扫,也不知有甚好看的。 “你去后院,吩咐温嬷嬷, 叫她安排下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长公主近日会来访。”周敬尧不转身的对着福莱吩咐道。 他刚刚看的信件就是长公主谴人递来的。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 年少时与远安候府时常往来的,周敬尧小时候曾叫过对方两年的姨母。实际长公主也不过比周敬尧大了十二岁,虽后来与侯府关系渐疏,但也是长辈。 要说华欣长公主,也是世间难得洒脱恣意的女子。前几年驸马因病去世,长公主不顾府上劝阻,和世子哭闹,竟独自外出游历了,这几年在大燕境内,听说几个州都有人曾见过长公主车架。 如今,她已到并州,再过两月,便是年关,并州寒冬天气恶劣,到时候兴许就在此地过年了。 到底是喊过姨母的关系,虽然对方说会自己寻一个住处,周敬尧还是预备让长公主入住府中。 午膳是在前院用的,忙忙碌碌的一天,回到聚风院时已是黑夜。 苏巧敏和夏荷在正房伺候着。 夏荷之前总是畏畏缩缩的,左右有谢安和苏巧敏时常伺候在近前,她只做些端茶倒水的事儿。一个月前,爷回来了,去的时候是三个人从院子里出去,回来的时候却缺了谢安。 夏荷拿着谢安特意买给她的簪子,在偏房中呜呜哭了好一会儿。 那晚她就是在净房中亲耳听见谢安和爷争执的,如今苏巧敏大致说了两句,夏荷也知道秋月为何跑了。 知道归知道,夏荷其实还是不太明白,谢安为什么要走呢,当爷的姨娘实在不知比在外孤身流浪好上多少。 夏荷是被卖进府的,虽然她害怕爷,但是府内的日子真的比她记忆中要好上不知多少。 不过,现如今,一直都是她和冬雪一起伺候,夏荷倒也没有原先那般害怕了,至少面上,她越发有了总督大人贴身婢女的规矩和架势。 周敬尧泡在热水中,浑身舒展开来,湿湿的发垂落在身后。 净房里惯是没有人伺候,这分明与他前些年的日子是一般无二。 但总督大人宁愿在白日里忙碌着。 人闲下来总是会有许多思绪,尤其是在这般寂静的深夜。明明什么都没变,但他就觉得是仿佛缺了什么。 谢安就对他影响这般大吗! 周敬尧不屑。不可能,女人而已,他只是不甘罢了,他会把她找回来的! 跨出浴池,哗啦的水声,池边多了满地的湿润。总督大人如往常般湿着发出了屏风后面,夏荷正拿着帕子在外等着。 他到圈椅上坐着,夏荷走了过来,她全程目不斜视,只准备干好自己的活计。还未走到近前,就听见他们爷冷声道:“帕子给我,你下去吧。” 夏荷下去了,房间中只有苏巧敏在隔壁净房收拾的动静。 该死的!周敬尧皱着眉头自己接过帕子绞着头发,他的动作可比婢女的粗暴多了。这一个月,他竟然忍受不了旁人在他身后触碰他的湿发。 得益于谢安,动了心思的那些时日,谢安为他擦发时,是两人难得亲近的时候,总督大人感受着发丝的动作,那女人就那般淡然的站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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