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公主去了王家村。”陆训说完后垂首静立着,他今日得了那边人的消息也惊了一番,王家村是何处,是谢望消失后重现的地方,但怎么都应该与长公主扯不上关系的。 周敬尧低着的头猛地一下抬起来。 “你说华欣长公主?”他沉声道。 “是。” “她去那里作何?“周敬尧心中沉睡的风暴渐起,本以为谢望死后,父亲和弟弟之死恐怕就此做罢,除了战死沙场,别无其它原因。 他前几年已经在时常怀疑自己,或许是他多虑了。 如今,长公主为何会去王家村,谢望身为远安候府暗卫,身为远安候选到身边的亲卫,二人怎会相识? 主子都不知道的事儿,陆训自然更不清楚,他只回到:“那边的人来报,公主只去院中站了一会儿后便带人回驿站了,后便继续沿着回盛京的路行进。” 周敬尧一直叫人注意着王家村的动静,只是多年来风平浪静,如今是什么起了波澜? 他静静的坐在圈椅上,眼中盯着桌上某处,多年来的事情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终于开口道:“王家村那边继续注意着,只要有异,立即来报。另外,叫谢远亲自去一趟盛京,细查一下华欣同侯府亲密来往那几年的消息,另外,侯府出事后,长公主那边的情况也给爷呈上来。” 陆训领命而去。 王家村是在前几日来的一位贵人。 左右两边的妇人如今也是含饴弄孙的人了,见又来了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心中也甚是感慨,这王里正家到底是怎的了,家破人亡了这么些年头,竟然还有人来。 华欣挥退了左右的人,独自站在小院中央。 这座院子接连死了两户人,再怎样周全的格局村里也没有人敢占了住进来。 到了如今,已是荒废了八年了。院中木制门窗饱经风霜,破破烂烂,正中的堂屋一如当年一般大敞着,里面,清晰可见那被虫蚁蛀烂的桌面布满厚厚的灰尘,角角落落都是细白的蛛网。 柴房和厨房的屋顶不知是在那一场大风或大雨中坍塌的,斜撑着倒在院中,带着一股荒凉的味道。 他后来那几年就是住在此处吗? 在这个穷困的村子,在这个狭小的院子。和那位有了孩子的王姓妇人结为夫妇,忘了盛京,忘了侯府,也从不记得她? 华欣突然悲从中来,她以为自己早已释然了。 她从得知他死讯后妥协,嫁人生子。全然都是她一个人的战役。 只是路过此地,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冲动,或许这本就是她当初离开盛京游历时隐隐的心愿吧。 自己待了好一会儿,踏出院门,华欣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长公主。 她明天就要启程回盛京了。 …… 平城这几天,谢安敏锐的发现了周敬尧这段时间不太晴朗的心情。 这位爷每每过来吃饭时总是言语带笑的,少不得言语调笑一番,这两天却是神色淡淡,眼神无波,寡言少语。仿佛回到了她刚刚来督府伺候的时候。 不过,谢安也不问就是了,她们彼此都是慢慢等情绪消失的人。 只是到了傍晚,谢安才洗漱完,苏巧敏和夏荷都让她叫回去睡了。守夜什么的,谢安不需要,也不习惯。她穿着亵衣刚刚擦拭完头发,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的动静。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有下人掌灯引着人朝着正房这边来。 谁会来这里呢?自然只有周敬尧来。 谢安的闲适和即将要起的乏困全然被打破,一下子就在这夜间打起精神起来,她甚至略微茫然的在屋中站了一会儿,没有管外面停电了下的脚步声和告退的动静。 直到外面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才仿佛回过神来,迈着步子走到了内外间的门边。 周敬尧在聚风院已经洗漱歇下了,但心中有事,脑里还时刻想着谢安,今晚没有心思去过多的顾虑,他重新穿了外衫,起身就往后面来。 如今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他转头看去。 谢安穿着一身洁白的亵衣,脸上不失粉黛,一头乌黑柔软的发长长垂在身后。是一个静谧又温柔的谢安。 总督大人的目光被夺了去,随后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怎的这样就出来了。”这身装扮怎么可以出现在卧房之外。 谢安低头看了自己,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她这不穿的严严实实吗,在自己的屋里。 周敬尧接续着开了口:“夏荷二人呢?怎不在此伺候。” “我叫她们去歇着了,我不需要人守夜。” 谢安回了话以后静静的看着他,内心略有些焦虑,她停了一会儿后,迟疑的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 屋内,没有下人伺候,他们一人一身松散站在门口,一人在圈椅上静坐,属于二人的暧昧在空气中发酵。 周敬尧站起身朝着谢安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步步地逼近,谢安不自觉地往后慢慢退了两步。 他进了屋子,谢安再退两步,但周敬尧并没有继续走,他反手关上了里屋的门,随后低头,幽深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安。 谢安轻轻握了握垂在身旁的手,二人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们无法在争吵,却也无法再前进,周敬尧却再不能忍受这般的停滞不前了。谢安似乎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又无法拒绝。她也在放纵自己。 想不通,不去想,随波逐流。 谢安都从门到床那边都是模模糊糊的,她只记得自己被困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那人环抱着她,颈上贴上炙热的肌肤,然后,两人不知怎的就到了那张床的面前。 谢安从未觉得这张床这么不可见人过。 坐到床上的时候,她看着周敬尧脱下外衫,内里面是和她一样洁白的亵衣,他就像有备而来一般。 但总督大人确实不是。 他抱着她躺到了床上,困着她在胸膛间,灼热的呼吸吐在人的额头前。 两个人的心跳都如擂鼓。谢安感受着柔软的触感从额头,到脸颊,到了唇上。 令人呼吸急促的纠缠,逐渐松散的衣衫。 片刻后。 只听见周敬尧暗哑的嗓音:“谢安,给我。”他迫不及待。 谢安是得逞了的狐狸,她摁住那人的手道:“我月事来了。”小声的,却直击人心。 周敬尧身子骤然僵住,他还是试探着道:“你骗我?” “大人,没有骗你。”谢安无所畏惧,她甚至语带笑意。 周敬尧蓦然泄了气,半撑着的身子颓然倒向一旁,看着帐顶,他就说谢安今日怎如此乖觉。 不过,也就是一会,他又侧过身去,将人拦腰搂入怀中,下巴搭在人后颈处,认命道:“好吧,信你,那睡觉。” 谢安总是逃避的,她试探着前进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春季的夜晚还是带着凉意的,却最是适合安睡。
第44章 帷幔垂地, 晨光被挡在雕花的拔步床外,温暖的被褥中还躺着两个相拥而眠的人。 谢安从熟睡中睁了眼。 床帐内的光线有些许的昏暗,但并不阻挡她看清身旁人的脸。昨晚是带着些许的迷糊的, 她陌生却自然的与这人就躺到了一处。 周敬尧正平躺在床的外面, 谢安可以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和高低起伏的胸膛, 她甚至可以听见身旁人浅浅的呼吸。 这是一股奇妙的感觉,她真的很少这般与一个人近距离接触。哦, 应该说是从未。 眼神掠过周敬尧, 看一下床的外面, 隔着帷幔, 什么也看不见, 但应该到了起床的时候了。 再看向旁边这人,他依旧紧闭着双眼, 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大的弧度, 是控制不住的笑了。周敬尧动了一下。 他醒了?谢安凑近的头微微后退了一点。感受到身边这人翻身的动作,她也连忙侧翻身面对着床的里侧。 腰上随之搭上一只手臂,宽大的手掌覆到了她的肚腹上, 后背全然贴到了那人的胸膛里。 她仿佛躺进了冬季壁炉旁的摇篮。 耳边响起他晨起困倦却带着笑意的嗓音:“醒了?”温热的吐息碰上人的后颈, 谢安缩了一下脖子, 有点痒。 她听见自己几不可闻的回答了:“嗯。”谢安睁眼看着里侧。 周敬尧抱着怀里温暖柔软的人, 脑袋逐渐清醒,但与之相反的,越清醒,越困于这床榻了,他丝毫不想起身。 身子微微后退了一点, 他轻轻把谢安翻了过来,手臂重新挽上人的后腰。“哎。”谢安吃痛的一声, “怎么了?”他忙疑惑。 “我的头发。” 周敬尧伸手将她的头发全往后拢到了后面,两个人乌黑的长发铺了满枕。 谢安直直的对上了这人的眼睛,他们对视着,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眉眼。腰后是轻抚的手掌,谢安突然有了一种,应该是名为羞涩的感觉,她垂下了眼睑。 周敬尧的心中是越来越满涨的愉悦。 谢安听见他低沉的笑出了声,抬眼看去,这人满面的笑意,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从未见总督大人这样笑过。 “你笑什么。”谢安声音微微提高。 周敬尧被问的一时失语。呃,他笑什么?但随即,他便不掩饰的回道:“爷高兴啊!谢安,你高兴吗?” 谢安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谁要回他这样的问题。 她不说话,他也没有一定要她回答。两个人又沉默了,周敬尧的头慢慢低了下去,逐渐地谢安和他的脸,几乎只有一指的距离,呼吸相闻。 再近一点吧。 他们闭上了眼,恍然贴上了对方柔软的唇。 是嫌长又觉短的一段时间,重新分离,是两个人再次凌乱的亵衣。谢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这次直视着对方的眼,轻声开口道:“起床了。” 周敬尧松了一下抱紧的手,意犹未尽,“你先去吧。” 谢安推开了他的手臂,跨到了床外沿,穿上睡鞋,掀开帷帐的时候侧眼看了一下还在躺着平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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