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到了她落脚的地儿,你要有空,就跑一趟。” 侯夫人看着宁远侯。 “如今圣上颇看重乔将军,便不知是留用在京,亦或是送回大茂城。”宁远侯道,“不管哪一用,圣上对乔将军的人,均会高看两眼,如今还着兵部整理当年跟乔将军出征的旧部,死的追赏,活的升官,我们宁远侯府……” 后面的话宁远侯没有说下去,但跟着浸润官场多年的侯夫人怎会不明白? “侯爷您放心,我这便去见见,我这多年未见的闺女!” 于是,杭家别院门口,顾冉便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对自己笑意盈盈,叫着:“二娘,快过来给阿娘看看,许久不见,阿娘都快不敢认你了。”的,宁远侯夫人。 顾冉一惊,而后:这宁远侯府的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她不是明明主动说了,已经跟宁远侯府断绝关系了吗? 听不懂人话?还真上赶着来认亲啊! 脸皮可忒厚。 可这么多人看着,偏生她也不能失礼,省得被人看笑话,只能众目睽睽下请了这位侯夫人进去一叙。 等进了院子里,一路跟着顾冉走去厅堂,瞧见这小宅小院的,宁远侯夫人脸上已经掠过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冉冉啊,你说你都回京来了,怎么就不回家找阿娘呢?何必委屈自己,住这等小门小院?” 顾冉回头,让杭管事帮忙去张罗差点,听宁远侯夫人这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宁远侯夫人说笑了,宁远侯府从来不是我家,何来回家一说?” “冉冉……”顾冉打断宁远侯夫人的话,“并且,未免宁远侯跟夫人难做,我已经在圣上面前说了,自秦相一府被流放那一年,便主动跟宁远侯府断绝关系了,宁远侯夫人这个时候来找我,着实不理智。” 虽说是自己先跟圣人提过,为隔断原主原来的那些麻烦事主动说的,但同时何尝也不是替宁远侯府的人找补呢? 流放到闽地的这些年他们都没有看顾过原主,如今随着她进京,原主跟宁远侯府的这层关系势必会被人提及的,自然也有好事者会知晓,原主这些年到闽地后,宁远侯府对义女不管不顾的冷情绝意。 但她既说是主动断绝了关系,那彼此的面子都保住了。 旁人不会觉得宁远侯府的人不近人情,她也因为跟宁远侯府割断关系,不用理会他们,自然不怕露出什么纰漏了。 看她多体贴的! 可这宁远侯夫人,却一厢情愿地凑上来,看她也不想是不懂权衡其中利害关系的人,为免日后麻烦,还是先把话说开才好。 “冉冉,阿娘好不容易来看你,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无情呢?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几年,还给你找了一门……” “找了一门好亲事?” “那谁能料到秦相自个儿卷进……那事了呢?阿娘当初也没料到地呀,这你也要怪阿娘吗?”宁远侯夫人委屈。 “那,便是如此,我孤身一人在闽地的时候,宁远侯夫人可是杳无音信,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也挺无情的吧?” “那是……”宁远侯夫人一滞,“可,阿娘是想过派人去看看你的,可,山长水远,谁知晓你被发落到哪个地了呢?外头可不是京城,阿娘不熟。” “所以,我顾冉现在,跟您宁远侯夫人,跟宁远侯府的所有人,也都不熟。” “冉冉,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生阿娘的气?可阿娘也不过是后院妇道人家,很多事情考虑不周,你流放到那荒莽之地委屈了你,没派人去照看过你,是阿娘不对,但,阿娘想着,有秦家的人,有秦四郎照顾你,看咱们宁远侯府的情面上,他们也不敢怠慢你不是?” “我跟秦四和离了!” “可阿娘,不知道啊!” “我写了信回宁远侯府说过这事!” “真的?”宁远侯夫人显得吃惊得很。 “当然是真的。”在青驿,虽然是做戏给窦婆子跟旁人看到,但她前后当真写过两封信给宁远侯府的。 “可,阿娘从来没有收到过你寄回来的信!”宁远侯夫人摇头,矢口否认,“冉冉,阿娘真不知道这事,若早知道,阿娘便是跋山涉水,也要把你接回京城来。” 顾冉笑了。 信寄失了?那寄失便寄失了吧! “宁远侯夫人,若是两三年音讯全无,您若还将我视为女儿,那岂不是更应该担心自家女儿过得好不好,要不要帮衬一下吗?” “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对,我活得好好的,但不代表能抹去宁远侯府这几年对我不管不问的事。” “你也知道是两三年的事,仅仅这两三年,还抵不上阿娘对你如珠似玉捧在心头的十几年吗?”宁远侯夫人伤心欲绝,“又不是阿娘故意不理会你的,冉冉你怎么就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呢?” “对,我就是这般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顾冉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宁远侯夫人。 若她还是原主,生受了宁远侯府多年恩惠,或许还会顾念些许亲情,但她不是。 由眼前这位宁远侯夫人抚养长大的原主,早在流放途中便死了。 无论谁对谁错,原主跟她宁远侯府的情缘,一早就断了,她也不想捡拾起来。 “冉冉?你非得,非得这样伤阿娘的心吗?” “不是我伤阿娘的心,实在是,我在圣上面前已经自陈过,已经跟宁远侯府断绝关系,今后亦不会跟宁远侯府有任何瓜葛,我若还跟宁远侯夫人您母慈女孝的话,圣上若是以为我欺君,那我便是一位罪人了。”顾冉道,“还是说,让一位招惹圣人不喜的罪人回宁远侯府,重新唤你阿娘,夫人愿意?” “冉冉你……”宁远侯夫人脸色一白,“你怎么能在圣人面前这般说话?” “我不过是照实说罢了,当年不正是这样吗?”顾冉反问,“还是说,宁远侯夫人能拿这些年从不过问我这位女儿的事,跟外人有第二套说辞?” 宁远侯夫人看着眼前的顾冉,似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个抚养多年的女儿:“冉冉,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冉一惊,而后马上冷静下来:“任谁遭罪入狱,在流放路上走一遭,再在闽州蛮荒之地日日磋磨两三年,都会变,若是不信,宁远侯夫人大可以去闽地一试,看看届时回来京城的,是不是还是现在您这位养尊处优的侯夫人。” 宁远侯夫人缓慢呼吸,勉强维持冷静道:“冉冉的意思,本夫人明白了。” “明白最好,杭管事,送客。” 宁远侯夫人一坐进侯府的马车,脸色渐渐变冷变寒,手上原本拿得好好的帕子,被绞得死死的,许久,她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果然,不是亲生的,到底,怎么养,也养不熟。”宁远侯夫人叹惋。 “夫人?” “她既那般说了,本夫人自是要识趣,不过是个凭着侥幸得圣上高看两眼的小娘子,还轮不到本夫人屈尊降纡质自贬身价。”宁远侯夫人冷笑,“她不认我们宁远侯府,总该认她亲生爹娘吧?本夫人做个善心事儿,让她们一家团聚。” 说着掀开马车帘子,叫来此次出行陪伺一旁的管事:“去,走一趟,到那什么巷,去找袁家,带句话,就说那顾二娘,他们亲生女儿回京了,大好荣华富贵,等着他们上门认亲呢!” “诺,夫人。” 宁远侯夫人放下帘子,绞着的帕子这才松了。 “忘恩负义的臭丫头,可别让我逮着错处了,不然……” 顾冉这边,丝毫不知道宁远侯背后还将原主亲生爹娘给惊动了,正看着乔将军从宫里头带出来的赏银呢! 据说最近几日乔将军都忙得很,都在整理自杜江下狱后吐露出来的案情,以及当年士兵名册,为的是将来回大茂城后,替这些士兵逐一平反,并且交付抚恤金。 另外便是京城里,昔日与乔家便关系良好的世家权贵,都来跟他联络交际,更别说慕名而来结交的其他权臣贵胄了。 今儿乔将军回别院里头,还真让众人吃惊呢! 当时大伙儿都将自己得的赏赐彼此看了看,而后收了起来。 顾冉得的是最多的,其次是裴六。 虽然她没有进宫,但属于她的那一份赏赐,宫里的人还是送过来了。 至于李骥跟沈氏父子,因为开口求恩典重新翻案,每人便只得了百两银子,其余送过来的银两就是送回建州分与其他护卫了。 乔将军得的赏赐自然是最多的,据说拿过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也是为了感谢众人的救命之恩,兼付与李骥跟裴六的护卫薪酬。 乔将军既这么说,大伙儿也不跟他说虚话,让拿就利索的拿上了。 “这么说,乔爷爷您不留京城吗?” “不留,我老家在大茂城,我带的兵多是大茂城出身的,我自然要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自己,亦要落叶归根的。”乔将军道。 “那您什么时候启程啊?我们回建州也要经过大茂城,可以一起啊!”顾冉道。 “你们可以一起,但我们不行。”沈老爷摆手。 如今圣上已经开口会派人去苏州亲查沈族长的事,他们沈氏父子亦要跟随一起尽快上路的。 “我也是。”李骥情况亦跟沈老爷相似,不日便即将离开京城。 顾冉跟裴六都表示理解。 到底是关乎自己性命跟清白的事,当然是查案最重要。 于是来到京城的第三,第四日,沈氏父子与李骥就分别跟着钦差的办案大人各自奔赴苏州与建州了。 杭家别院一时只留下了顾冉跟裴六娘。 哦,还有杭大人。 跟乔将军要回大茂城不一样,杭大人是笃定要留在京城做京官了,在等着任命书下来的时候,也正忙着跟京里头的诸位大人们交际呢。 作为剿灭天字第一盗重要战场的建州知府,又作为带回乔将军的重要人物之一,许多大官小官争相跟杭大人套近乎,就想多听听剿匪的凶险,乔将军的奇遇,简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杭大人乐在其中。 不过也多少转移了别院附近的视线,看外头蹲守的人渐渐少了,顾冉便心痒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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