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住处,先前多锁了两个空山洞,施二郎准备挑离他们家近的一个先要来暂住,把施家现在住的山洞让出来给兄嫂。 …… 卢家那边,冯柳娘也做着一样的准备,不说情感上惦念家人,只说族里人都来了,她这个冯家嫁出去的女儿不露面就不妥当。 卢婆子也支持,山谷里的田地她和老头子就支应得过来,只交待卢二在外边千万护好冯柳娘。 又问过卢三郎能跟施二郎凑一块住,这才安心了,帮着张罗东西。 母子婆媳说话虽是在山谷入口处接东西时就沟通完毕了,但冯柳娘要带出去的东西得从山洞里拿,一个山洞里住着,冯柳娘那样激动,老太太又给各种张罗东西,连冯柳娘的衣裳都捡了两身,还有被褥什么的,王春娘能不猜疑? 小山洞里没点油灯,王春娘就在暗影里看着正收拾东西的婆婆跟妯娌,又看着等在那里的卢二郎,不知道那一大家子又瞒着她干些什么,嘴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白日里忌惮老太太不敢露出的不满,这会儿因着黑夜的遮掩,也不需再小心掩藏。 是,她现在活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纵有不满,也只有在这暗夜里才敢肆无忌惮露出来。
第191章 公开方子 冯柳娘和甘氏激动得恨不能睁着眼睛盼天亮,终于天大亮,跟着打猎的队伍往周家郑家那边出发的时候,王春娘也终于逮着了机会,找到了一个山洞里边只有卢大郎在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老二家的在干什么?” 这事卢大郎还真不知道。 自打卢二郎和卢三郎,不,是山谷中打猎的人忽然就不太回来了,他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也有了几分情绪。老太太瞧出来了,明着告诉他,外边乱了,怕曝露山谷的位置,打猎的不能常回来了,只能在外边呆着。 就这么一句话,他就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能在这山谷里缩着不用出去,那不比什么都强? 说白了,他过的是山谷里老弱妇孺们才能过上的生活,明明白白占了好处的,所以打那以后他什么也不问,种着谷里这一点地,养好分给他的那几只鸡鸭,尽可能省口粮的过着日子,省到几个孩子饿得嗷嗷的,老太太和弟妹瞧不过眼的时候,孩子也能捞着口吃的。 有点窝囊,但他觉得他自己没去讨食,这就挺好,他本事就这样,孩子也只能这样养。 卢大郎对现状非常满意,哪怕明显被孤立,他只垂头种好他那一亩三分地也成,富有富过,穷有穷过,没什么好可耻的。 因为对现状的满意,所以王春娘一探二房的事时,卢大郎第一个反应不是被挑起不满,而是警惕。 “你想干什么?” 这是还不安份? 卢大郎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二弟一家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嫌日子太安生别带累我们。” 话音刚落,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是拴柱进来,卢大郎便沉着脸:“我看你娘不太想过安生日子,你和大妞注意着点,最近也别找你奶拿钥匙叫她出来走动了,我还想安稳活过这几年。” 王春娘愕然看向卢大郎,下一瞬脸色就扭曲了起来,照以往这样昏了头,想就会高声骂了,奈何卢大郎省粮,一天只给她两顿,每顿也就两口,她纵是气也高声不起来,只眼神怨毒,语带嘲讽,“卢大郎,你算个男人?” 不算个男人这话,窝囊如卢大郎也受不得,他越发不愿理王春娘,只看准了拴柱:“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外边现在不太平,你二叔三叔连回谷都只七八天回一趟,还得趁夜,别叫你娘再惹出事来,不然我们一家都没活路了。” 拴柱神色有些麻木,他想纠正他爹,再叫他娘惹出事来不是他们一家没活路,是整个山谷会被带累得没活路,然而他连动一动嘴唇的气力都没,只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王春娘看儿子也点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了,等卢大郎出去了,才看向拴柱:“你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也这么对我?” 拴柱坐到自己床上,把头抵在膝上让自己休息会儿,稍缓才道:“娘,爹没乱说,外边是真不太平,你能安生藏在这山谷里不好吗?盯着二婶做什么?” “我问一句就是盯她了?外边多不太平,不太平都是他们说的,你爹又知道什么?不过就是都防着咱罢了。” 拴柱看她:“那为什么都防咱?” 王春娘登时哑了。 卢拴柱搓搓脸,很多话其实早就说疲了,到这会儿也只有一句:“娘你歇着吧。” …… 桑萝和沈烈时隔两天去周家时,周家那边以周癞子家和郑屠户家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聚落的雏形。 说是雏形是因为垦荒筑墙都还在建设中。 冯氏一族,那都是在外围藏身藏出经验来的,隐蔽原是第一要务,然而当他们看到周癞子家高围墙内种得满满当当的黄豆和蔬菜,就算是更晚在这边落户的郑家,高墙内种的菜也长势不错了。 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菜种他们都有,可在外边躲躲藏藏,哪里敢种?他们已经吃了足足半年多的野菜了。 种地的念想一起就很难再压下去。 这里不是靠外围的地方,这样深的山里了,祁阳一带的山又广,人撒进来跟往淮河里撒一把棋子也没多大差别,朝廷的大军和那些想称王称帝的叛军在外面抢地盘守地盘都来不及,是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和人力深入深山翻找他们这些零散藏身深山的小民的,要防的也就是心思不正的人了。而要防心思不正的人,在内围来说,他们现在百多人聚落而居,也够了。 抗得过就抗,抗不过就跑,但地该种得种。 最现实的一个问题,他们的粮食支撑不了太久,就算是像冯氏和甘氏这样早有准备的,族里就没穷的?一样有人和周癞子一般日子窘迫的。所以新来的人在到达这里的当晚很快就做出了和周癞子、郑屠户家几乎一样的选择。 垦地种菜,趁现在还没入冬,还能种一茬秋菜,最快的月余就能吃上。 因为人足够多,沈烈他们在这一带走动得也极频繁,附近特别有威胁性的动物还真不多,所以后来的这些人倒是比之当初单门独户住在这里的周家要便宜,不管是找山洞的还是像郑家那样搭木屋的,只把居住区做一下防护就成,至于种植区,先垦地,后边简单扎个篱笆就成。 桑萝和沈烈过来的时候,各家住处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地也开出不少,这会儿这个点,各家搭木屋的也好还是垦地的也好,都有人送饭食,正蹲在原地吃饭呢。 东哥儿远远认出桑萝来,兴奋得站起身来朝桑萝直摇手:“桑娘子!烈哥!” 东哥儿娘一听他那欢喜的一声桑娘子,看他颠颠起来就准备去迎了,差点一把给他扯住,好在后边还跟着把桑娘子的男人也喊了。 这憨老二,和人桑娘子瞧着差不多的年岁啊,怎么就这样铁憨铁憨的。 东哥儿娘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东哥儿已经冲出去了:“桑娘子,烈哥,你们吃早食了吗?” “吃过了。”桑萝看了看他手里的碗,野菜、黄豆、草籽。 这一眼是真沉重,难得这小子心态不错,还挺乐呵的,她看看那边翻到一半的地,问东哥儿:“这是开地吗?” 东哥儿连连点头:“对,我们掌柜给送了一些菜籽,家里紧着开地种上呢,那一块儿,是我们家的。” 桑萝顺着东哥儿指的方向看过去,山里开地,要砍掉挖掉的植物极多,她一眼就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魔芋,她来这边后最初什么也没有,靠的就是神仙豆腐、魔芋这些东西才慢慢攒出点家当来的。然而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这东西全株有毒,从前在村里怕孩子们误食,离村近的地方是看到就要挖掉的。 桑萝不由得走了过去,不得不说,心下有些复杂。 魔芋也到能采挖的时候了啊,她弯腰用手里的刀把魔芋的长柄砍断,提起那个少说有二十多斤的魔芋来。 东哥儿娘有些紧张:“桑娘子,这东西他们说有毒的,碰不得。” 桑萝笑了笑,摇头:“毒素是能去掉的,这东西能吃。” 一句话把旁边一群人都说愣住了,沈烈和同来的许掌柜、甘氏大伙儿也怔了怔,看向桑萝。 桑萝也不瞒了,道:“你们都吃过,许掌柜,素毛肚就是这蒟蒻做的,又叫魔芋。” 这一下把卖过魔芋的许掌柜和甘氏都说傻了眼。 桑萝也不多话,问东哥儿:“你们住哪里?领一下路,我教你们怎么给这魔芋去毒。” 周边还有冯氏一族的人在开地,隐约听到几句,都凑过来问,魔芋这东西很能长,一生生一大片,不止东哥儿他们家这边挖出来了,别家其实或多或少也都有挖出来,村里长大的,从小到大被长辈告诫的就是这东西有毒。 现在有人说这东西能吃,毒素是可以去除的。 怎么不引人注意,一时竟不少人跟着去看。 甘氏有些紧张了,她看了看桑萝:“阿萝?” 话没说,神色上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这是桑萝赖以维生的东西。 桑萝看甘氏一眼,目光转向东哥儿一家,想到东哥儿刚才碗里那点野菜和草籽,桑萝默了默。 说实话,她最早也没想过把自己做买卖的营生拿出来,就像神仙豆腐,她也只是偶尔摘一些自家做着吃,因为哪怕是最落魄的周癞子家,有沈烈和陈大山他们带着,慢慢也攒起了不少吃食。 但新进来的这些人呢? 像东哥儿一家这样的,沈烈和陈大山带得过来几个?而且这一片被打猎采集的大家识得的吃食本来就不剩多少了,看着东哥儿一家在吃草籽,看着能吃的魔芋被挖出来扔掉,桑萝忽然就不想去藏了。 “先活下去吧,以后还有别的法子赚营生。” 事实上,哪只东哥儿一家,跟着东哥儿结伴进来的那一家人,冯氏族人中日子艰难的人,桑萝在东哥儿一家落脚的山洞外一步一步教大伙儿给魔芋去毒制成魔芋豆腐的时候,不知多少人闻讯赶来。 等都教过了,只等最后的凝固成型,桑萝才道:“这东西去皮切片晒干之后保存得好是能放很久的,到明年应该也还能吃。” 有人还不大放心,“小娘子,这东西真的没有毒了吗?” 这东西有毒的概念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 桑萝还没说话,许掌柜已经先说了:“没有,这东西之前在县城已经卖了很久了,卖价还不低,算是桑娘子自家的营生。”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素毛肚那样的东西会是山里随处可得的野芋做出来的,更没想到的是桑萝会把这法子给出来。 这法子捏在手里,当真是完全无本的买卖了,就凭这个,大富不会有,但年复一年,小富是稳稳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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