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陈二叔,收了两个衙门来的小吏当学徒,在炭窑里帮忙淬火,和加工圆锯片。 因为松河村有大机器,还有很多新手艺,陈二叔又放过话,这些本是祖师爷赏给他们里正的饭碗,但里正不在乎这些,但学徒们既然是吃官家饭的,就得在这上头给些好处。 此后,不止是东华县工曹吏安排了人来,连隔壁几个县也想分几个名额。 两个厂的原材料都快不用花钱,泥、铁、木材,几乎都有人买单。 现在大机器一个顶六个,还有人下地回来无事可做,都上山收野生青麻去了。 小孩都在学堂念书启蒙,教书先生没有固定的,但都是老家伙,他们不教科举考试的东西,孩子们能读书识字就算毕业了。 孟知尧从砖厂出来后,闲逛到学堂看过一眼:“识字用的什么书啊?” 她想看看是不是《三字经》一类,检验一下自己在古代的读书水平算哪一层。 “里正,这本是识字的。”孟六爷缓缓翻出柜里的一册旧书,送到孟知尧眼前。 看着手里的《军规》,作者孟冼,孟知尧陷入了沉默。 “想当年,孟家军里也是许多不识字的汉子,军规就得写得简单易懂,字也不能太晦涩,这本《军规》可都是精华,还能当歌儿唱呢!”他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危险发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将士的孩子,也得会打仗,且不说里正以后要起事的话,那——不和游泳一样简单嘛,跳下去就有了。” 孟知尧郑重其事:“我不造反。” “当个不管事的里正挺好。”她又说。 孟六爷叹惋,百无聊赖地翻玩掌中书页,只字不曾入眼:“是咯,听我爹说过,自打瞿帅入主陈地,那一辈的老人就知道了,天下风云旋涡,虽,王旗相继,皆非吾主。不如龟缩老巢,蹭他大越一份安宁,保佑孟陈血脉,如松河陈水。” 孟知尧问:“一百年前瞿帅还没起兵,这里还是无主之地。听说我们的另一支族人离开松河村,到外头逐鹿了,他们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六爷没细说。 学堂里空荡荡的,课桌干干净净,孟六奶奶倚在门边,中气十足:“老六!下学那么久了还不过来!快点!” 孟知尧:“干嘛去?” “剥青麻,”孟六爷摸摸孟知尧的头,“里正来不来?” “嗯!”孟知尧跟着老夫妻去了她家河对面的山上人家里。 剥麻的人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青麻都是野生的,松河村气候适宜,一年四季都有,冬天少一些,春天来了,见风就长,今天收了一批,明天又有新的窜得老高。 孟六家的小孙女孟嚣,今年正八岁,书包都没有放,跑到大家围聚的地坪中央又唱又跳。 “《征南河》听过嘛?”孟嚣手舞足蹈地问爹娘伯婶。 大家纷纷说:“这谁没听过!我们陈地的老歌儿了!” “这调儿唱的是我太奶打仗那段,我家都可爱听了。” 松河村如今最高辈分的太奶也来了,乐呵呵听着,她也和周围小辈说:“我爷爷,是孟帅麾下一员悍将,南河一战,用一条臂膀,换来三名敌将人头。” 别看太奶如今九十高寿,在她家里面可是老幺呢,只有她还能说有爷爷辈的打过南河战场。 孟嚣好高兴:“那我给你们唱这个啊!” “那么长,你捡一段来,别一天到晚嗷嗷那嫩嗓子,当心跟青麻似的劈咯。”孟六奶奶一面念叨,一面找来凳子,“里正,坐!” “那我就唱剥青麻那段,给大伙儿应应景!”孟嚣清清嗓子,黄鹂鸟鸣般的歌声在高阔山野中飞旋。 『好晴天,在门口剥麻等来』 『娘出远门有交待』 『孟公过南河,要征麻,六百担』 『织麻衣,编麻袋,麻绳套弓钻,麻鞋过山关』 …… 陈地二百年歌谣传唱至今,口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别。 “好几个字是古音了,学得挺像样,”孟六爷坐在孟知尧旁边,慈祥地望着唱歌的孙女,“差不多隔代了,口音都会有一点听不太懂的地方,尤其是京畿地,‘人来人往’,更迭频频。” 奶奶接道:“打仗嘛,军队里口音本来就杂,现在我们说的松河村话,和嚣嚣说的话,也不一样了。” “她去年在东华县码头玩,回来说了三天的南腔北调,”孟六爷随口一提,“官话学得也可以,但是我觉得,里正的官话最标准,和小皇帝一模一样。” 孟知尧心上漏了一拍,是“做鬼心虚”了。 四月,路基夯了四分之三,青砖从两头开始铺设,这活儿是最累最磨人的,请人来帮工,也会贵一些。 织了麻布,还剩一点麻丝用来搓麻绳夯土,两人向外一拉,夯锤凌空,再放松,夯锤落下来。 咚! 两人的重锤,就是比单人夯锤砸得更快。 松河村的路基已经全部完工,要开始下砖了。 齐闰月的药田长出了苗苗,一派生机勃勃。 齐府家丁找到她家门口:“大姑娘,老爷病了!” “什么?”齐闰月丢了手里的葫芦瓢,抓紧了篱笆,“他怎么了?” ----
第24章 我就是一个吉祥物 “微臣齐俢参见陛下、三位大人。” 今天是京兆尹述职的日子,阳和大殿上,瞿万里下座三位宰相。 赵滁是他的老师,最先开口:“花嫁坊的案子已经结案,事关人员处理上,还需再议,关于六名偷渡过来的南陈女妓,暂时收押,不放归南陈。” 齐俢一愣:“……是。” 赵滁:“那名老鸨还有其他同伙,她供出来的一个人名,同王将军军机中提到过的一位当地向导重名,还需要林大人那边核实一下。” “!!”案件升级了,齐俢倒吸一口凉气,“那涉及嫖妓的六位官吏?” 赵滁终于放过他了:“就按你的批令办,在京畿地寻一处合适的苦差服役地,就近解决算了。” 王至持说:“最近人手紧缺,能不流放的罪犯,都就近找个地方消化了吧。” “东华县不是正在修路么?让他们去修。”瞿万里最近去过几趟松河村,对基层的了解仅限于此,第一时间只能想到老伙计家。 他一个皇帝坐在这不说话,又觉得有些尴尬,便随便提了个意见,也不需要他们采纳,重在参与吧。 可是齐俢不这样想,果然又是与松河村有关,他的心沉底了,孟家军后人盘踞之地,也是深水一潭,烦恼女儿怎么就在五百个村里选了这么一个…… 三位宰相都没有说什么,便是默认了,齐俢只好领命:“是,陛下。” 齐俢离开了皇宫,和身边的书令史道:“你去齐府告诉管家,本官不慎患病,多日不愈,让他去松河村请大姑娘回府。” …… 孟知尧一个上午只做了几个如意的替芯,她想着齐闰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见过的世面比她多,可能会有更好的意见供她改进,便下山找她。 “闰月?”孟知尧站在篱笆外,“齐闰月!” 小二哥听着她的声音,从对面冒出一个头来:“姐,闰月姐的爹生重病了,她刚回家。” “生病?知道了。”孟知尧在原著的前期剧情中就没有遇到过女主爹生病的剧情,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产生的蝴蝶效应? 孟知尧返回家,看见从后院翻墙出来的瞿万里,走了上去。 “我没进你家,我直接从矿井旁边翻出来的!”瞿万里以为她是来问罪的。 没成想孟知尧会问他:“齐闰月的爹生重病了吗?” “齐闰月的爹?”瞿万里转过弯来,“京兆尹齐俢?” 孟知尧:“嗯。” “没有啊,今天他还进宫述职了,没看出来他生病了。”瞿万里活在一群老狐狸中间,也算经验丰富,“他可能是想让齐闰月避嫌吧,怕松河村以后出事,牵连到齐闰月。” 孟知尧不懂,但不爽:“我们村会出什么事?我们村本本分分,凭什么出事?” “好好好,是是是。”瞿万里点头如小鸡啄米,“你就当齐大人爱女心切吧,他是地方长官,对孟家军背景有所忌惮是人之常情。” “也就我不怕,”瞿万里非常乐观,“因为我怕也没有用。” 孟知尧同意瞿万里进院子,瞿万里跟在她身后,说起来意:“我已经试完了,最多只能有五个传送门,按顺序定下的第六个私库往后都是普通私库。” “凭什么你能有五个,我只有一个?”孟知尧靠在椅背。 “因为物以稀为贵呀,”瞿万里张开怀抱,“我的五个传送门,都只能连接矿井,拱卫你!” 孟知尧听了直摇头,她对数量更感兴趣。 闲来无事,孟知尧跟瞿万里一道,从矿井去了帝都,他们打开宝箱,望出去。 灰扑扑的空间里,出了这个箱子什么也没有,孟知尧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城郊的太仓营。”瞿万里后知后觉,“它的传送是随机的,不一定会到宫里,所以……” 孟知尧:“要看运气了?” “嗯,”瞿万里安慰她,“帝都里面有三个仓库,外面有两个,概率还是很大的。” 孟知尧幽怨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大概率吗?” 她把盖子合上,箱子里都她的声音在回荡:“0.01%到0.05%称为小概率事件,所以在实际情况里,60%和40%就是纯看脸。” 过了矿井后,瞿万里再次打开——是太仓。 “矿井。” “怎么还是太仓?” 孟知尧看不过去了,把瞿万里挤开:“手气太差了吧。” 她开了一次,是太仓,又一次,一开一关。 瞿万里:“等等!” 砰。 “怎么了?”孟知尧问。 瞿万里心痛地说:“刚才roll到皇宫了。” “……我去。”孟知尧左手打右手。 好歹第三次传送到了城里,距离皇宫最远。 “回去我就把这几个入口都取消掉。”瞿万里带她在街上混,“齐闰月不是也要回齐府,你要去抢人吗?” 孟知尧摆头。 瞿万里:“难道这是剧情主线?许家军五月会派人回来,参加我的亲政大典。” “什么是亲政大典?你要开始掌权的意思吗?”孟知尧一想,五月,可能回来的就是男主了。 现在是午后,街上有人收摊,有人出摊。 瞿万里带她去一个老店铺子喝汤:“是的,按照本朝律法,二十岁是成年,所有辅政权都要被成年皇帝收回。” 孟知尧很质疑:“你行吗?” “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吉祥物。”瞿万里很有自知之明,找到了安静的座位,他招呼到,“老板,两碗羊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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