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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颜果光顾着慌乱去了，也没留心身边的变化。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颜琪芮对这个家的重要性。 “果啊，大娘懒得去古井那边了，反正你家也有井，帮我打几桶水过来呗！” “果儿，你去厨房看看，家里还有糖没有？你二婶子刚生了孩子，需要点红糖补补。” “颜果，你看你这每天都不上工，干脆帮我家捡点柴火呗。上学？女孩子家以后都要嫁出去的，学什么学？” 这些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颜果自己就能处理。 但她同样明白，这些人只是试探。 一旦颜琪芮真的没了，那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 然而麻烦还不止这一点。 先是江医生说有事要去镇上，然后一去无影踪，再然后就是家里那些‘臭老九’也有了别的心思。 先是一对儿夫妻，来找了颜果。 “果儿，听说你娘不好了，我们也不想继续呆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像那些知青一样，去别的老乡家借住一段时间，这样你也能轻松些不是？” 颜果面上一片冷漠。 按理说，这些‘臭老九’平时根本不会出门，怎么会‘听说’的那么快？ 但又听他们提到知青点，颜果心下就明白了几分。 她点点头：“可以，你们自己去找大队长说，他如果同意的话，你们随时可以搬出去。” “哎呀，这大队长我们也不熟……不如你去帮我们说说？” 这对儿夫妻以前都是在初中当老师的，因夫家姓牛，所以被称为老牛以及牛婶子。眼下说这话的，正是那位牛婶。 “我也不熟。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小孩子去解决？” 颜果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她知道眼下自己还没那个能力保住这个家，所以即使心里再大的火气，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她也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哪里能遮掩的那么好呢？ 所以话里话外还是透出不满。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们年级大了，请你帮个忙就推三阻四，看样子以后也不是个好的！” 牛婶子见要求没有达成，直接翻了个白眼。 “那些知青不是想让你们过去么？那你们就让他们自己去找大队长说呀！跟我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劲？看样子你才不是个好的！” 果儿再也忍不住，直接怼了回去。 可牛婶也不是个简单的。 即使以前她还有些书香气，下放到农村这么久以后，也已经有了乡下村妇的泼辣：“哟，这还顶上嘴了！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丫头！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果儿也是硬脾气，闻言干脆把脸伸过去：“我的脸在这！你的脸呢？” 牛婶儿气急，干脆一巴掌扇了过去。 果儿这段时间被养的细嫩的小脸上，瞬间多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忽然，果儿阴恻恻的一笑，然后转身跑了…… “诶，你跑啥！你婶儿不是故意的！” 老牛本来一直站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见果儿这样，他忽的心生不妙，赶紧招呼。 果儿却不理他，转身直接跑出院门，直奔大队长家。 “王爷爷，你看看那些‘臭老九’！他们不是人民的罪人么？不是到乡下来劳改的么？欺负我们乡下人是怎么个意思？” 一路上，果儿已经把要告状的词，反复琢磨了几遍，所以眼下说起来，连个磕巴都没有。 第三百五十二章 知错 王家婶子看到孩子这样，已经心疼的用手抚摸：“怎么能对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呢？！” “来，果儿，跟王奶奶过来，我给你打些井水敷一敷。” 果儿倔强的摇头，死死的盯着王队长：“王爷爷，我妈之前修了这个院子，又把这些‘臭老九’都关在里面，就是为了不给您惹麻烦。”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觉得我妈重伤，以后肯定制不住他们了。所以你看看，现在还没个确切消息呢，他们就能这样欺负我！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王队长有些无奈：“果儿啊，实在不行，你就带着弟弟们先搬爷爷家来住着。他们，他们……哎，让他们先住着吧。” 王队长有些话不好对一个孩子说。 虽说颜家当初要的不过是一片荒地，但这齐齐整整的大房子一修起来，谁又不眼馋？ 以前有颜琪芮那个煞星在那挡着，敢打主意的不多。但现在只剩几个孩子，又如何保得住？ 所以他现在提出让三个孩子搬过来，还真不是因为那些臭老九退让，而是单纯的想保全这三个孩子！ “我不！这房子是我妈出钱修的，房子更是落在我名下，我绝不让给任何人！” 果儿说着，眼眶红了。 几天之内，她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更明白了自己有多弱小。 她不服，她愤怒，她不甘…… 但这些，都没什么用！ 她妈只是重伤，还没死就有这么多人欺负他们，若是，若是她妈真的不在了呢？ 恐惧袭上心头，颜果只觉得万分后悔。 她不该有埋怨的。 她妈若不是拥有这般能力，又怎么能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是自己要求的太多，所以招了报应么？ “果儿，你要为你弟弟们想想。他们还小，你平时也要上学，万一那些臭老九趁你不在……” 王家婶子的话并未说完，但颜果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那我能不能把弟弟们送过来，我自己住那边？” 颜果这话一出，就让王家婶子脸上，瞬间带上了为难的神色。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说不上富裕。 她家老头是大队长，有些事情多帮衬也就帮了。 但这养两个孩子……谁家也受不了啊！ 若是果儿也跟着过来，至少还能看着孩子。要是她也不来，那这两个才一岁多的孩子，谁能照看？ 果儿说出口就后悔了。 她明白是自己要的太多。 于是她赶紧补救：“王奶奶，我不会说话，请您原谅我。” “我不是想让你们白养我的弟弟们，我的意思是，家里的房子是我妈给咱们建的，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它。” “但弟弟们太小了。像您说的，要是单独留在家里，我也害怕。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下？毕竟，我也只相信你们。” 她委委屈屈的说完，然后再次补充：“我会给钱的，不会让你们白忙，真的！” “瞎说什么，我们还能收你一个孩子的钱？” 王队长磕磕烟袋，眉头紧紧皱起：“小颜不过是伤着了，我相信她一定会没事儿的。你们不要一惊一乍。” 听到这句，颜果眼眶中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王爷爷，我妈不会有事儿的对么？” “对！” 王队长回答的有些心虚，好在孩子没听出来，只顾着抹眼泪去了。 王家婶子此时也走了过来，拉住颜果的胳膊，小声劝慰：“乖，别哭了。” “你娘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倒下呢？” “你放宽心，好好带着弟弟们，有什么事儿，你妈回来会处理的。” “咱们现在没必要和那些臭老九硬刚，一切等你妈回来再说。” 也许是王婶子的安慰起了作用，果儿抽搭了一阵，便停了下来。 她理理脑中的思绪，提出不同意见。 “王爷爷，王奶奶，这事不是我退不退让的问题。” “那些知青虽然已经搬走了，但他们在村里过的不好，就想折腾回来，这事你们清楚么？” 王家婶子点点头。 她平时在村里串门的时间多，各种八卦都听了一耳朵。所以这事儿她可能比果儿还清楚内情。 “但以前的知青院，已经被我们修到了自己院子里。那他们想回来，是回哪？” 果儿提出这个疑问以后，并未等待回答，而是说起下个问题。 “村里那些黑五类，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王爷爷应该很清楚吧？我妈虽然占了知青点的房子，但那些臭老九也被管住了，不是么？” “他们要是被放出来，以后还会不会有别的麻烦？” 颜果才十岁，能想出这些，已经是她绞尽脑汁的成果。 而她说的这些，做了近十年大队干部的王队长，又如何会想不到呢？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理？” 王队长自然明白这里的弊端，但说真的，他也给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我，我也不知道。” 果儿颓了。 她只是出自本能的想保全一切，却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那我提一个吧。” 王队长叹息一声，还是说起了他的打算。 “你娘临走的时候，是把管教臭老九的事情接了过去的。也因为这个，知青点的人才被遣散，你们的院子，才能直接把知青点也归拢进去。” 果儿点点头，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我想着，实在不行，就在你们中间再修一堵墙，把两个院子隔开。这样你们不用管那些臭老九了，自然也要把原来的知青点还回去。” “那我们修补知青点的费用怎么算？” 果儿是个精明的，再加上颜琪芮也没完全把她当个孩子看待，所以家里的事情她都知道一些。 “这……这当然没法计算了。” 王队长干巴巴的回应。 “其实……也不是所有臭老九都打算出来，不然就先按他们的说法，让个别人出来住？” 王家婶子提议道。 “瞎说！他们出来了住哪？粮食怎么办？工分怎么记？工作怎么安排？” 王队长只觉得头疼。 别以为这只是一两个人要出来的问题，里面牵扯可大呢！ 第三百五十三章 ‘’坏主意‘’ 突然，果儿又提出一个疑问。 “王爷爷，我不明白。咱家虽然把他们圈了起来，平时也不让在村里走动。但我们并没有苛待他们啊？” “平时的饭食，不敢说最好，但也能吃饱，这不比他们以前的日子好多了么？” “为什么他们非要往外跑呢？” 这个疑惑在果儿心里盘旋了许久，若不是现在面对的是大队长夫妻，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大队长沉吟片刻，才用果儿能理解的话回答。 “果儿，人是不知足的动物。以前他们求的不过是吃饱穿暖，现在不过是又开始向往自由罢了。” “再有一个，你娘太强势了。” 果儿摇头，表示对后面一个理由不解，王队长只能继续解释。 “你平时可能没感觉到，但村里人对你娘确实是惧怕多于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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