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方子杰并没说什么不用还之类的话。 他知道颜琪芮的经济条件很富裕,就算只是他自己,这钱也不算什么天大的数目,反而对一直在家务农的方老三来说,才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那又如何呢? 即使他已经成为颜琪芮的另一半,也没权利去慷他人之慨不是么? “家里的事儿还很多,我,我也不想见到那些人,就先回去了。这礼金你收着,不算是还钱,只是当哥的一点心意。” 方老三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包,往方子杰手里一塞就要离开。 “哥,留下吃顿饭吧。” 方子杰要拦,方老三却异常坚定。 “我不想见到他们。我也不知道见到他们以后,该怎么做,能做什么!” “老五,有时候我都会羡慕你。如果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该有多好?可是不能!” “所以请你理解,我只是想远远的躲开而已。” 瘦削的汉子,眼眶泛红,心里的憋闷简直堵的他喘不上气来。 “行,那我过两天来看你。” 方子杰不再勉强,松开拉着他的手。 方老三很快离开了,村里人也渐渐开始聚集。 “老五,这是我们攒了大半个月的鸡蛋,你们别嫌弃。” “这是我们的贺礼,不值啥钱,就是给孩子们甜甜嘴。”一位大娘送上的是一斤冰糖。 村里并不富裕,大家送东西的比较多,礼金什么的,反而给的比较少。 只有和颜琪芮关系较好的王家婶子以及大壮等少数几家,包了一两块的礼金罢了。 “老五,这是我们的贺礼,你不收可不行!” 第三百九十一章 谁是白眼狼? 方子杰的发小们也赶了过来,说话的正是涛子。 只是大概友情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变得淡薄。所以他们嘴上说的豪迈,实际上拿来的东西并不值当什么。 关于这点,方子杰也看的挺开。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外出当兵了,要说能聚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掰着手指头都能算清。 而他们现在也都是有家有口的,能来就已经不错,总不能一直指望一些儿时的情谊吧? 只是伤心还是有的。 当年他带着涛子上山下河的寻摸吃食,才让他不至于饿死。再后来,涛子要修房子娶媳妇,他也将自己存下的私房钱全部借给他…… 结果到了现在,他只送了十来个鸡蛋? 不是他要计较贺礼的多少,而是那种被辜负的感觉,实在挺不好受。 “进来坐吧。” 方子杰并不是什么都挂在脸上的性子,即使心里已经存了疙瘩,还是扬着笑容,让涛子他们进去。 “不了。” 回应的不是涛子,而是跟他一起来的媳妇。 “我说方老五,你家还挺有头脑的呀!这离婚又结婚的,里外里挣了不少礼钱吧?” “要说我家涛子,就是个傻的。这一天天的,家里孩子都吃不上个鸡蛋,还要省着给你们送礼!” 方子杰笑容也绷不住了,他将刚接到手的篮子又递了回去:“那这些你们就拿回去吧。我们不缺这些。” “哟,说你胖还喘上了!” 涛子媳妇恶狠狠的将篮子抢回,然后露出讥讽的笑容:“不缺这些也没见你们办酒席呀!光在家里弄一堆破花烂草,就算摆酒了?呵,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你们这么抠的!” 涛子想捂他媳妇的嘴,可被人看着,涛子媳妇还越发执拗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么?” “你们光想着收钱,收礼,咋就不想着请大家吃上一顿?哪怕只有素菜呢,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涛子媳妇声音大,又打定了主意想把事情闹开,所以喊的所有客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人一多,涛子媳妇就更来劲儿了。 她指着方子杰的脸继续训斥:“没钱装什么大爷?!我们这些泥腿子,每年挣那点工分容易么?!你们俩人结婚离婚又结婚的,不就是想从我们兜里挣钱么?” “涛子媳妇,别说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干啥!” 王家婶子呵斥一声,然后她身边的一个婶子也跟着帮腔:“就是,都是乡亲,把话说这么难听做什么?” “小颜他们也不容易,前面没个长辈,后面还拖着四个孩子,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呗!” 另一位看着眼熟的大嫂也跟着说道:“别的不说,小颜这次在全村收菜,是不是也让咱们挣了一笔?之前她还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也常常帮我们带些必需品回来,这些你们咋就不记个人情呢?!” 见众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涛子媳妇气的翻了个白眼儿:“收菜咋了?不还是卖到供销社么?撑死就是让咱们少走了点路,就值当你们这么帮她说话?” “还有,带点东西回来就能算人情了?难道她少收你们钱啦?” 涛子媳妇儿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之前颜琪芮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方子杰还带着颜果到她家骗吃骗喝。结果呢? 人家去了供销社上班,她就让帮忙带了两盒火柴,一包盐,还跟她算的清清楚楚。 那这又算什么? 说白眼狼也不为过吧? 吵闹声之大,把颜琪芮也给引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红色的布拉吉,经过一些改动后,变得非常合身。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晃,一出现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谁也没法忽视。 “涛子媳妇是吧?” 颜琪芮微笑:“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她缓步上前,一把拍掉涛子媳妇指着方子杰的手指:“我们办礼,是想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如果你不愿意来,谁也没有逼着你。” “另外,收菜也好,帮忙带东西也好,是情分不是本分。” “我想你今天都这样闹了,咱们之间也说不上情分了吧?” “哼,要算清楚是吧?那你家方子杰带着颜果来我家蹭饭怎么算?” 颜琪芮压根没回头看方子杰。 她知道他是什么人,根本没必要确认:“我想他大概误会了情义在涛子心里的分量。” 还要再说,方子杰却跨步上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直接面对涛子:“我不想和你媳妇计较,但有些事儿,还是说清楚吧。” “我,真不是我让她这样做的,对不起啊老五,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 方子杰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小时候的事儿就算了吧。只是你当初借钱修房子的事情,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涛子毕竟没有坏到底。他支吾了一阵后,还是呐呐的说道:“记得的,我现在还欠着你八块。” “什么?你什么时候借他钱了?” 涛子媳妇一听就炸了,对着涛子又是一顿咆哮。 等她骂够了,才气哼哼的转过身,再次面对方子杰:“不就是八块么?我们还给你!不过当初你让涛子帮忙盘炕的钱,也给我们结一下吧!” 方子杰目露诧异:“盘炕的钱?” “涛子,我记得我临走之前,给了你十块作为盘炕的钱对么?” “还有那些窗户,门,我也一早把帐结了,怎么?你没跟你媳妇说?” 人群中嗡的一下讨论起来。 十块啊!那可是十块啊! 谁家盘炕,能给十块工费的?一般都是熟人,帮个忙的事情,连钱都不收。 就算要找那老把式,也是给个五毛一块就差不多了,结果涛子自称发小,却收了十块钱?! 涛子媳妇也呆住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涛子的衣领:“钱呢?你把钱放哪了?!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涛子怯懦的往后退了一步,见他媳妇还是不依不饶,恼羞成怒的狠狠将人推到地上:“我妹子要嫁人,我给点压箱底的嫁妆怎么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胡哥到访 “糟心娘们!天天就知道闹事!闹啊!” “现在好了!咱家成了笑话,你高兴了没?!” 涛子媳妇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就是无尽的委屈:“我闹事儿?是不是你说送几个鸡蛋不好看,让我拿嫁妆填补?” “是不是你说,方老五是你发小,你要是没东西送,会在村里人面前丢脸?” “是不是你说,他们抠是他们的事儿,咱们面子上得过得去?” 涛子媳妇儿的生生发问,让涛子的脸憋的通红,挥着巴掌就又要上去打她。 颜琪芮一个侧身,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拦住:“要打要骂不要脏了我家的地界。” “你!行!我们走!” 涛子现在无颜面对任何人,上前拽住他媳妇的胳膊就要离开。 颜琪芮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说道:“提醒你一句,家暴是犯法的。另外,既然大家没了情分,以后也不用再往我家送菜了。” 围观众人忽然安静下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他们中也不是没人自己将瓜果蔬菜送到供销社的。可人家根本不收好么? 有那好打听的,也问了问,才知道要不是颜琪芮搭了些酱菜一起卖,他们之前的菜也根本不会收。 酱菜的配方颜琪芮倒是早就公布了。可谁又做的起呢? 那油,那糖,那酱油,醋……哪样不是成本呢? 所以表面上看来,颜琪芮只是顺手帮他们卖了些菜,实际上人家还不知道私下填补进去多少! “小颜啊,别生气,以后咱们该收菜还是要收的呀!” 花婶原本一直在旁边看戏,结果听了这么一耳朵,整个人再次着急起来。 “大家放心,今年的菜我肯定都收。但是话也说在前面,明年这事儿,我可能就管不了了。” 颜琪芮干脆把话说明白,免得有些人像花婶一样,抱着侥幸心理,明年又种一堆。 “别啊,这菜虽然不值啥钱,好歹也是个进项不是?” 实话实说,颜琪芮和方子杰在村里呆着的时间都不算长,除了大壮家,王队长家,并没有和谁来往的非常紧密。 眼下他们家没准备酒席,还来了那么多人贺喜,多数还是看在颜琪芮这次收菜的面子上。 所以听了这话,他们多少是有些退却的。 方子杰就是个算计人心的家伙,见状他只是微笑:“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不能占人便宜不是?” “我知道,有些人是为了日后的进项,才忍痛送礼。所以我们也不能这么不要脸。所有想退回贺礼的人,等下都可以来找我。” “真,真退啊?” 大家伙谁也没见过结婚还能结成这样的。一部分人蠢蠢欲动,另一部分人则是感念颜琪芮这次的帮助,并不打算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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