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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忽然出声，让颜琪芮的眉毛蹙了起来。 “我以为，我刚刚已经把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了。” 余老却摆摆手：“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吐出一口长气，示意大家又坐回院子里的石凳上：“我想问的是，你觉得我还应该为国效力么？” 颜琪芮沉吟片刻，斟酌了又斟酌，才回道：“以前听过一句话，叫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没法了解您心中的怨恨，很难给出建设性的意见。” 方子杰有些急了，他冲着颜琪芮猛使眼色，颜琪芮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往下说。 “但是谁还不能犯点错误呢？” “国家积弱，百废待兴……咱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祖国母亲，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不爱它了，对么？” “你一个小丫头，倒是懂的很多啊。” 王老出声赞叹，方子杰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给那王毅一个下马威没问题，但作为一个军人，他肯定是希望国家越来越好的。 如果真因为颜琪芮的说辞，让三位能对国家有大用的人才，改了主意…… 别说部队会如何处置，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的坎。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余老的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颜琪芮却撅撅嘴：“我又没说假话，顶多是留了一半没说完罢了。” 说着，她偷偷瞪了一眼方子杰：“白脸我唱完了，该你上了吧？” “行，后面交给我。” 方子杰不但不觉得颜琪芮蛮横，反而对他们心有灵犀这事，感到由衷的快乐。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余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这小两口又憋什么坏主意了。 颜琪芮笑着应付：“虽然为国效力是每一个国人的使命，但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人家刘备还三顾茅庐呢，你们这些国之栋梁，哪能这么轻易的被人请走？” 方子杰跟着补充：“虽然是大环境的因素，造成了对你们的伤害，但……有些补偿条款，是要谈一下的。” 余老是老实人，听了这话有些心慌。 “用不着什么补偿。过去的事儿也过去了。” “我刚刚也是一时气愤，才会……”他缓了缓，继续说道：“为国奉献，是我一生的追求。只要国家还需要我，那我就义不容辞。” “哟，这会儿您就不打算留下养老了？” 颜琪芮笑着调侃，让严肃的氛围，猛然一松。 余老作势要拍打颜琪芮：“你这丫头，怎么老抓我话茬呢！我光说说还不行么？” “不行。” 颜琪芮正了正神色：“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就没人珍惜了。” “我知道您品行好，有信仰，有坚持。所以您更值得被善待，不是么？” 余老没想到，有人会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眼眶再一次发红。 只是他也是个心软的，又忍不住念叨：“差不多就行了，我一把老骨头，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再说了，咱们国家穷，能省点是点吧……” 另外两位老爷子，也跟着点头，看的出来，他们还真是这样想的。 “放心，我们有分寸。” 见颜琪芮整个人都呆愣了，方子杰赶忙应承下来，然后拽着她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两个大的带着两个小的也回家了，家里瞬间热闹起来。 因为今天听说山上的野浆果熟了，他们才一起上山去玩。 回来的时候也不空手，除了一人抱着一个小家伙之外，背上还背着小半框柴火以及浆果。 “妈，你试试这个，可甜了。” 颜果打了井水，将黑黝黝的野浆果洗了好几遍，才献宝似得捧进主屋。 “果儿，你让草丫帮忙带一下双胞胎，你和安安都进来一下，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难得见到方子杰如此严肃的表情，颜果愣了一下之后，很快跑出去了。 等两个孩子都到了，颜琪芮才开口将今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颜果还有些呆呆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虽然她也舍不得三位老人家，但她经历了太多别离，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颜琪芮如此郑重的开家庭会议的事情。 安安倒是琢磨出点味儿来。 他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和前些天，你们说想带我们去京城玩玩的事情有关？” 方子杰笑了，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对。” “不是，你们等等！” 颜果眨巴眨巴眼：“就算有车可以一起去京城，但咱们只是去玩而已，有这么急么？” 这话难住了颜琪芮，她干巴巴的瞅了一眼方子杰，等他来说这个重点。 方子杰怎么能让自家媳妇儿为难？ 轻咳一声后，才开口解释：“我和你妈今天下午也商量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全家搬去京城。” “搬去京城？！” 果儿和安安都吃惊的捂住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消息！ 第四百零二章 娃娃们的顾虑 “是啊。” 颜琪芮也开始帮腔：“你们爸说，京城那边的教育更好，而且他后面至少一年的工作安排都在那边，如果你们过去的话，他会有更多时间照看你们。” “所以我想着，那干脆趁着这次有车的机会，咱们就全家搬过去。不然我出差的时候，家里没个大人，我也放心不下。” “搬，搬家么？” 果儿眼眶忽然湿润，左右环顾这个房间，心里全是不舍。 她和家里的其他人不同。 双胞胎是太小不记事，安安是刚来没两个月。就连一手设计这套房子的颜琪芮，也是在动工之初就离开了。 所以只有她，是看着这间小院，从无到有，一点点修起来的。 父母没了以后，虽然跟着颜琪芮，她也没吃什么苦，可心里总是像少点什么。 后来颜琪芮发话，直接将小院记在了她的名下，这才让她多了些安全感。 在她的概念中，这间小院就是她的家，她心灵的寄托。现在冷不丁的从出去玩，变成搬家，她哪里能那么快接受呢？ 方子杰心细，很快从颜果的表情中察觉一二。 于是他接过颜琪芮的话头，继续往下解释：“搬家的原因，刚刚你妈已经说过了。我想说的是，这房子我们也没打算放弃。” “毕竟这是果儿名下的财产，就算我们搬离一段时间，也不代表永远都不回来了。” “真，真的还会回来么？” 方子杰下意识的想点头，却被颜琪芮打断：“果儿，我不想骗你。” “其实大概率的情况下，是不会再回来的。” “为，为什么呀！” 果儿的情绪大起大伏，终于哭出声来。 颜琪芮将她搂进怀里，语速柔缓的说道：“现实点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去了京城以后，要读书，就要转户口。” “到时候咱们的户口都不在村里了，想保留这套房子，就比较难。” “我相信，你比我更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对咱们这套房子虎视眈眈，对么？” 果儿没答话，颜琪芮就继续往下说。 “另外的原因，就关乎人性了。” “虽然我不觉得住在村里有什么不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简简单单，有种田园牧歌的美妙。” “但，我会这样想，是因为我经历的太多，见的太多，才会想回归最简单的生活。” “你们不一样。你们年纪还小，正是对外面世界好奇的时候。” “外面的世界很宽广，有太多太多新奇的事情，在等着你们发现。” “所以……虽然我明白你舍不得的心态，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说着，她也意识到这话说的不严谨，赶紧补上一句：“至少短时间内，你们不会再回来。” 安安坐在炕沿，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听着。 听到这，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们光说搬去京城，可你们有钱么？” “我在火车上流浪的时候，听人说过。京城虽然是首都，又大又漂亮。但什么都要钱和票，想租个房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们带着我们这么多人，直接去京城定居……怎么想的？一拍脑门儿，想啥做啥是么？” 方子杰哈哈大笑，然后猛的拍拍安安的后背。 “能有你这么个儿砸，我这个爹当的非常骄傲啊！” 说完，他才解释：“我的工作已经调动到了京城，所以宿舍肯定是有的。” “我和你妈商量过，到时候在宿舍附近找个招待所，咱们一家先挤挤住着，然后再寻摸房子。” “能买到合适的最好，如果实在买不到，就先租一间应急。” “反正我们都要在京城呆很久，房子可以慢慢寻摸。” 安安皱皱眉，并没有被这一番解释，以及方子杰的称赞糊弄过去。 他提出尖锐的问题：“你一个月津贴多少？应该不会超过六十吧？” 之前他在省军区的医院休养了好几个月，这些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反正这个年代，每个级别多少津贴都是非常透明的。 方子杰也点头：“对，但是我还有任务奖金，平均下来也能有个八十一百。” “那你觉得，这些钱够养活我们这么多人么？” 安安仿佛小大人一般，掰着手指开始计算：“租房子就是一笔钱，还有弟弟们每天要喝的奶粉，也是一笔钱。” “在村里，我们没有房租，弟弟们也可以喝牛棚那边的新鲜牛奶，所以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颜琪芮和方子杰都哑然失笑。 方子杰伸手去刮刮他的鼻头：“放心，这些我们心里都有数，不用你个孩子来操心。” 安安却不是善罢甘休的类型。 他低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其实我马上就要十二了，上学什么的，没太大必要。” “那你想干嘛？” 颜琪芮一开始还是笑呵呵的，听他说不想上学了，才板起了脸。 “京城应该也不少黑市。我是孩子，不起眼。到时候倒腾些东西，也能养活家里人的。” 安安似乎感受到了颜琪芮的杀气，连话都说的超级小声。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认为我们两个大人，会养不起你们这群孩子？” 颜琪芮靠过去，一人弹了个脑瓜崩。 “妈妈很感激你们都有为家庭贡献的心意。但养家糊口这种事情，在我和你们爸没有牺牲之前，都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我们当然知道，京城大，不易居。但既然能做出搬家的决定，那就是经过各方面衡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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