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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样搂着颜琪芮的腰，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妈，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没有觉得你不负责，更没有觉得你该为了我们牺牲什么。” “所以，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也会照顾弟弟妹妹，绝不让你担心。” “但，你能不能多想想我们？至少不要再陷入险境？” 颜琪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孩子呢？ 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仨干嘛呢？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想我想的抱头痛哭了？” 方子杰带笑的声音传来，然后就变成了出气筒。 颜琪芮瞬间板起脸：“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 方子杰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出了趟门，怎么回来天都变了？ 果儿还抱着颜琪芮的腰，哭个没完没了。 安安轻轻的将妹妹的胳膊拽下来，让这对儿年轻的爹妈，自己去扯皮…… ***** 回到堂屋，颜琪芮没说在老爷子那边发生的事情，反而开始追究别的。 “是你告诉安安，京城什么都有，带着钱和票就够了，对么？” 方子杰点头：“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就他准备的那些小鱼干，粮食，不说一路上运过去，要费多少工夫，就是实际用途，也不大啊！” 颜琪芮深吸一口气，暂时同意这个说法。但她还没问完：“那是你让他这么大点的一个孩子，就上黑市卖东西的？” 方子杰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的点了一下头后，急忙解释：“十一岁的孩子也不小了。不说京城，就是在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也是需要他明白一些事情的。” “他是咱们家的老大，后面还有一串弟弟妹妹。所以他也该有自己的承担，对不对？” 颜琪芮柳眉倒竖：“对个屁！什么叫他的承担？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要什么承担？合着我养他，是为了让他照顾弟弟妹妹的？” 方子杰见她要发飙，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搂住自家媳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着，咱俩都有点身不由己。现在没什么事儿当然无所谓。若是有事呢？” 他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搂住媳妇的手更用力了些：“我不是咒自己，但你应该明白，咱们这行，没有百分百的安全。”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咱们都不在了，难道要让孩子们又陷入以前那样的境地么？” “我知道，你想给孩子无忧无虑的童年。但除了童年，他们后面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所以我宁愿他们现在在我们的监管下，多做一些尝试，也不想他们以后生活无能。” “屁，我家孩子都是天才，你才生活无能呢！” 颜琪芮虽然嘴上骂着，心里的火气却已经消减了许多。 也许大家养娃的方式各有不同，但不得不承认，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还有果儿，你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么么？” 颜琪芮又开始告状：“她在村里收了各种山货，然后也去了黑市……” 方子杰笑着安抚：“是咱家的娃没跑了。这连行为模式都跟你一模一样！” 颜琪芮气呼呼的瞪他一眼，然后继续念叨：“来，你来给她解解疑惑好哇？人家说，投机倒把明明是满足了双方所需，为什么是一种违法行为！” “还有，她还学会了风险对冲！你来跟她说说，为什么女孩子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方子杰笑的更灿烂了：“咱家男女平等么！凭什么哥哥就能去黑市，妹妹就不能去了？我姑娘挺本事的，做的漂亮！” 颜琪芮只觉得自己气的心肝肺都疼。 但她说不过果儿，说不过安安，还特么治不了方子杰！ 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滚，她干脆也任性一把，将老公孩子统统扔掉，自己甩手去了镇上。 ******** 小镇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比起大城市的‘繁华’，这里有一种烟火人间的既视感。 下班的工人们说说笑笑，快要打烊的供销社，熙熙攘攘。还有那正在上客的国营饭店，也飘出诱人的饭菜香气。 颜琪芮不打算去吃饭，她觉得自己气都气饱了。 一时不爽的情况下，来了镇上，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算了，之前就打算来看望一下江医生，不如就现在吧。免得后面忙起来，又把这事儿耽搁了。 颜琪芮走过几条街，然后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江医生家的小院。 她拍拍门，里面果然传来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 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颜琪芮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老老实实回应：“我找江医生。” “什么医生不医生的！咱家可没有医生！” 里面那人虽然是这样说着，还是拉开了大门。 一见到颜琪芮的身影，那人下意识的就想关门，却被颜琪芮一把撑住：“好久不见啊，秦宇晴。”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家和你什么关系，你就找上门来？” “快滚，不然等我男人回来了，要你好看！” 颜琪芮丝毫不惧，实话说，这会儿要是有人愿意和她打一架，让她出医药费她都乐意：“行啊，那我就等你男人回来。” 秦宇晴面色难看，还是拼了命的想将门关上。 可这会儿屋里的江医生也听到了声音，蹒跚着往门口方向走来。 “是，是小颜么？” 江医生被亲闺女磋磨的时候，都没掉过泪，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第四百零九章 镯子 “江医生！” 颜琪芮此刻见了人，也不管秦宇晴的阻挠了，只是手上猛然发力，便推开小院大门。 “你！你怎么能私闯民宅呢！” 秦宇晴慌乱急了，但又不敢往颜琪芮身上靠，只能挥着爪子，在一旁无力的叫嚷。 “闭嘴。” 颜琪芮快步上前，扶住江医生，将声音放柔：“江医生，你还好么？” “我，我不好。” 一开始江医生还想说句客套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将真实的情绪说了出来。 颜琪芮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将人扶着往屋里走：“出了什么事儿了？” 秦宇晴巴巴的跟在后面，看着自家老娘的眼神儿，都带了些恳求的神色。 她希望她妈不要告状，不然惹上这个煞星，家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 江医生理都没理她，只是牢牢的握着颜琪芮的手，仿佛一旦松开，就再也见不到一样。 “是我命不好。生了这样的女儿，还不如当年就流掉，或者让我跟我家老头子一起去了……” 江医生断断续续的说完，眼泪有一次忍不住的滑落。 老实说，即使方子杰之前没有提示她，颜琪芮也没有再次将人带走的心思。 虽然江医生看上去是真的很可怜，但有句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明明当初颜琪芮已经将她女儿赶走，明明颜琪芮愿意给她提供庇佑，给她养老，可她还是要把女儿接回来，那谁能拦得住？ 所以颜琪芮并不那么想听江医生诉苦，只是打断她的话：“别这么想。咱们国家正在一点点恢复，终有一天，咱们人民群众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话说的相当委婉。 毕竟秦宇晴还在边上虎视眈眈，颜琪芮只要不傻，就不会说什么犯忌讳的词语。 江医生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只是看到颜琪芮现在的态度，再听到她的话，就明白了几分。 只见她颓然的松开手：“哎，是我拎不清，难怪落到现在的境地。谢谢你还肯来看我，心意老婆子领了。” “别这么说。” 颜琪芮心里也很难受，毕竟这是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老人啊！ 不说她那高超的医术，就是她对孩子们细心体贴的付出，都会让人想想就心里梗着一个疙瘩。 “我能做什么么？” 颜琪芮咬咬牙，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你让她出去。” 江医生这次看向自家闺女的眼神儿，再无半分温暖。 “行。” 颜琪芮最擅长干这种只需要使蛮力的工作了。 她连动手都不必，只是站在秦宇晴面前，这女人就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为了以防她在墙角偷听，颜琪芮还干脆打开大门，看她站的远远的，才收回比划着的拳头。 “您说吧。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江医生张了张口，很艰难的才说出她的想法。 “当初我能一直留在镇上的医院，后面实在没办法了，也只是到附近的村里下放，这背后……” “我希望你能帮我联络那人，把我重新下放，或者是调到外地。” 颜琪芮呲呲牙，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好办。 之前方子杰就跟她分析过，江医生背后这人，必定是看重她的医术，才会冒着风险保住她。现在她想离开，怕是绝不容易。 江医生忽然笑了，越发干巴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实在有些诡异。 只见她缓缓说道：“这事儿你让子杰去做。他脑子灵，擅于和人打关系。你把名字告诉他，让他帮我转述一下就好。” 颜琪芮叹口气：“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有多无能？” 江医生只是拍拍她的手：“不，我从来不觉得你无能。但别看这事儿只是传个话而已，实际上要绕的弯子并不小。如果让你去，可能连人都见不到。” “行，这活我接了。” 颜琪芮倒不是已经帮方子杰应下，而是她觉得，江医生想太多了。 带个口信而已，她就是见不到人，还不能爬墙么？只要能找到这人的所在，写封信放进去，问题也不大吧？ “好。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江医生低声跟她交代了一个名字后，便微笑着准备送客。 “我今天来，是要和您道别的。子杰的工作调动到了京城，我和孩子们也打算过去。所以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希望咱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颜琪芮这话说的非常小声。 她不希望那个还在探头探脑的秦宇晴知道，自己一行人即将离开。 毕竟有她这个‘煞星’镇场子，她多少会对江医生好一些。 江医生听了这个消息，神情又落寞了些。但她还是强撑笑容：“好，这是好事儿啊！你们都要好好的，不要惦记我，惦记这里。” “您也要保重。” 颜琪芮说完就想离开，却见江医生偷偷转身，在门口看不到的位置，抱出了自己的棉被。 棉被？ 颜琪芮有点懵，只见江医生非常迅速的在里面掏了掏，然后拿出一个碧绿色的镯子。 她将镯子递给颜琪芮，示意她赶紧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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