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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的领导被涮了，就能这么平静？”颜琪芮忍不住发问。 “怎么可能！我听说矿区领导都找了供销社那边好几回了，说是不给个说法，就要闹到政府那边去！” 颜琪芮一下子明白了几分，难怪平时万事不管的兰经理，今天吃相那么难看的想要她把自己的门路交代出来呢！ “我听说，矿区那边不是有自己的采购部么？这次怎么会死咬着供销社不放？” “嗐！现在肉什么的，多难得啊！别说矿区采购部的那群棒槌，就是这次供销社能找来货源，都是惊掉不少人的下巴呢！” 胡老大说完，又赶紧追问：“怎么样，你那有什么消息？有没有办法给咱们也搞点肉肠啥的来？” 颜琪芮摇头：“年底了，肉联厂那边任务也重。不过咱本地的肉联厂，为什么不做点肉肠啥的出来卖？” “他们也要有那设备才行啊！”胡老大嗤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年年都这个德行，越到年底，肉啊，鱼的越值钱。像肉肠这种走礼都特别好看的东西，就更难得了。” 颜琪芮默默点头。是啊，不然她凭什么把蔬菜礼盒卖那么高价？ “说起这个，后天南湖那边就要冬捕，你要不要抢个头鱼？” 颜琪芮倒是知道所谓头鱼。这玩意儿其实就是第一网捞出的最大的鱼，因为寓意着吉祥和鱼跃龙门的意思，才被人抢着当成彩头。 她一向不信这些，当然也没有抢头鱼的想法，只是冬捕诶，这个可以有！ “一般冬捕能捞上来多少鱼？” 胡老大咂舌：“不好说。这些年政府不是宣传养什么四大家鱼么，听说一条普通的草鱼，都能有个三四斤！这要是南湖那边养成了，可能是个天文数字。” 颜琪芮挑眉：“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南湖放了很多鱼苗？” “对，可多了！去年还是用大卡车拉来的鱼苗，一车车的往里倒！” 胡老大说的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许许多多大鱼似得。 “那可好，后天你会去么？”颜琪芮有点不确定，毕竟胡老大做的是黑市买卖，鱼这种东西，卖卖就好，没必要参与冬捕。 没想到胡老大一脸兴奋：“当然要去！这种场面我可是从来就没见过呢！” “那……能带我一起去不？” 颜琪芮厚着脸皮请求着，毕竟她也想见识见识么！ 胡老大倒是个爽利人，闻言只是哈哈一笑：“成啊！反正你在镇上也有住的地方，明天晚上就住过来，后天我们凌晨三点出发！” “好嘞！” 俩人又杂七杂八聊了几句，然后颜琪芮便告辞离开了。 由于要去药房买一些香辛料，颜琪芮出门后便直奔镇中心地带。可她还没走进药房，就被一个警察拦住。 “您好，请问是颜同志吧？” 颜琪芮略感茫然的点头，脑子里回想半天，才想起这位是之前接待过她的警察同志。 “您好，我是颜琪芮，请问……是安安出了什么事么？” 当初颜琪芮在火车上捡到那个孩子，因为听说他工作的那个黑心煤窑是在新安矿区附近，就把他带到了本地派出所报警。 后来她家里也一堆事儿，就把这孩子给忘了，现在看到当初接待她的警察，才忍不住询问。 那警察笑笑，也自我介绍道：“我姓易，易向阳。你放心，那孩子挺好的，黑煤窑也被我们端掉了。” 颜琪芮脸上的笑容猛然绽放，差点晃花易向阳的眼：“太好了！那安安的亲人找到了么？” 易向阳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找到了。只是这孩子命不好，父母亲人都已经没了。” “没？没了！” 颜琪芮过于惊讶，连嗓门都没控制住。 易向阳苦笑，只能继续解释：“这孩子原本是山上猎户家的孩子，后来有次发生泥石流，一个村的人都没逃出去。当时这事还闹的挺大的……” “这孩子当年还小，正好他嫁出去的姑姑回娘家探亲，就带着他一起出来玩，这才躲过一劫。可据我们调查，他姑姑也在几年前病逝，现在……哎！” 听完这个，颜琪芮心里也酸酸的。 如果她没穿过来，这是不是也是大弟的写照？ “那安安以后会怎么样？” “会被安排到福利院吧。我刚才喊住你也是这个意思，想问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他，毕竟过两天人就要被转走了。” “行，我去。” 颜琪芮一向不是个对熊孩子有耐心的人，但面对这个和大弟经历如此之像的孩子，总有那么几分不忍。 “那，那你现在跟我走？” 易向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眼前这个女孩，不是那种明媚娇艳的长相，却让他一刻都移不开眼！ 当初她带着一个孩子来报案，他就动了心思，可奈何这姑娘走的太快，除了她叫颜琪芮之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想找人都无从找起。 “行吧。” 颜琪芮想着空间里的调料还有不少，就干脆也不买了，直接跟着易向阳往派出所走。 “小颜同志，你是镇上的人么？平时我就在街面上巡逻，也没见过你呀。” 颜琪芮摇头：“我是附近生产大队的人，来镇上的时间不长。” “哦，那你今天是来买药的么？是家里有人生病了？我是不是耽误了你？”易向阳一连串的问题，让颜琪芮神经都紧绷了，毕竟她刚从胡老大那出来，也怕引起警察的怀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见安安 “就是给孩子买点备用的家常药，不着急。” 颜琪芮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易向阳打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没到二十的小姑娘，竟然已经有孩子了！他不确定的再次追问：“你结婚了？都有孩子了？” 见颜琪芮摇头，他心里的那丝火苗又燃了起来，谁知颜琪芮紧接着一句：“我离婚了，孩子是我哥嫂去世后留下的。” “离，离婚？” 这个年代，离婚太稀少，易向阳是怎么也想不到，颜琪芮竟然结过婚，还离婚了。至于她哥嫂的孩子什么的，已经被他忽略了。 “对。” 颜琪芮没想过在警察面前隐瞒什么，毕竟如果别人真有心查她，这些也是瞒不住的。 易向阳心里仿佛沉了块石头，那种憋闷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就有往下发展的心思，但她这种离过婚的身份，家里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是跟着感情继续往下走，还是更理智点，直接放手呢？ 颜琪芮可不知道易向阳脑补的这些挣扎，她偷偷窥视了几眼，发现易向阳似乎在思考什么，也就不再说话打扰了。 俩人一路沉默的走进派出所，在易向阳的帮助下，颜琪芮很快见到了安安。 这孩子似乎在派出所过的还挺好，小脸都有些肉了。 一见到颜琪芮，他就扑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深山里卖掉？” 颜琪芮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当时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但联想到他的身世，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悯。 “警察叔叔跟你说了你家人的事情么？” 安安点头：“说了。其实我对家人已经没什么印象，顶多就是难过了一小会儿而已。” 这孩子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让人看着更心疼。只是他自己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罢了。 颜琪芮摸摸他的脑袋，继续交代：“我听说你要被送去福利院，到时候会有国家提供你吃喝，读书，所以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问题。” “好。”安安乖巧的笑笑，似乎也想让颜琪芮放心。 可颜琪芮哪那么容易放心呢？ 眼前这孩子顶多十岁，再加上国情的原因，现在的所谓福利院，都没那么完善，万一被欺负怎么办？万一再被卖掉怎么办？ 一时间，颜琪芮这种看惯了生死的人，都有些难受。 想了想，她干脆装作从背篓里翻东西的模样，找出了一份纸笔，然后刷刷记录上自己村里的地址交给安安：“这是我家的地址，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给我写信，发电报也行。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你。” 说完，她又从背篓里拿出一份她存在空间的肉夹馍，递给安安：“这是阿姨自己做的，你帮我试试味道怎么样？” 安安是个贼精贼精的娃，听了这话哪能不明白颜琪芮是变着花样补贴自己？ 他双手背在背后，猛摇脑袋：“不了，肉很难得的，你带回去慢慢吃。” 颜琪芮笑了，用手指戳他脑门儿：“之前不是还那么不客气么？给你钱还嫌太少，现在怎么就转了性子呢？” 安安眼里水蒙蒙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忽然，他对着颜琪芮深深一鞠躬：“对不起姐姐，我是故意的。我只是不习惯有人对自己好，有点害怕……” 颜琪芮明白这种感受。毕竟一个孩子，在黑煤窑待了那么久，对人有所防备是肯定的。他就像个刺猬，但凡有人靠近，就想竖起自己的尖刺，不为割伤别人，只为保护自己罢了。 颜琪芮微微叹息，然后上前一步搂住孩子，轻声安慰：“没事了，以后你都会好好的，记住，要好好读书，长大才能选择自己的未来。” “我不想读书。我以后要挣大钱，买好多好多东西！” “那你不更要读书？书读的多，才能有更多挣钱的法子，才能避免陷阱，不然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她可不耐烦说什么报效祖国之类的，在她眼里，读书就是给自己的未来一个选择的机会。所以她劝人也是这么别出心裁。 “念书真的有用么？”安安知道自己这个说法不合时宜，但这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娇娇小小的姐姐，没骂他什么，反而说读书才能挣钱？ “有用。” 颜琪芮没法跟个孩子使劲掰扯，况且她现在还在派出所，也没那个时间。她只能用力的肯定这个说法，然后又翻了些能储存些时日的食物出来，塞到他手上。 “等你安顿下来，就给阿姨寄信，钱你那还有么？” “有的。” 安安看着手里的食物，心里很难受，只是他形容不出来而已。 钱他是真的有，之前坑颜琪芮的那些不算，他从黑煤窑逃出来的时候，还偷了那管事的一笔钱，足够他用上很久了。 “行吧。”颜琪芮想想还是不放心，干脆把身上揣着的零散钞票，粮票都递给他：“你一个人在外面，身上多点钱也踏实。记得藏好了，别被别人偷走或者抢了，记得么？” “记得。” 安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深深弯腰鞠躬，然后送走了颜琪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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