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再次飘起了小雪粒儿,混着呼啸的西北风,在宫中肆意穿梭。 这样的小雪粒儿,没有再次变大成雪花,而是保持着这样的状况,一直下到第二日的傍晚。 又到了翌日的正午,日头才从云层中跃了出来。 天晴的不够彻底,日头看着也有些朦胧,如夜明珠一般挂在空中,看着明亮,却并不刺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许多人也是松了口气。 一来是因为天气变晴,雪便不再继续下,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大约不会成为雪灾,也不会有太多人因此受难。 其次,是因为御林军停止了到处抓人送去天牢审讯。 这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件事大约暂时告一段落。 但也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想到这一层后,许多人心中越发沉重。 秦毅澍此时心情也是极为不佳。 两日的雷霆之怒,抓了许多的人,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天牢,也问出来了许多的事情。 指使焦太医在秦霈佑的饮食放置罂粟,在秦霈佑和贺严修前去洪郑府赈灾的路上安排人偷袭,甚至在他们一行人赈灾后回京的路上,指使杀手意图要他们二人的性命。 结党营私,贪污纳贿,左右礼部用人,纵容外家龚氏一族在外欺男霸女,偷逃税款…… 一桩桩一件件地尽数写满了整整三页的纸。 密密麻麻,看的秦毅澍无比头疼。 这便是他生养出来的好儿子,背着他做出这样多的事情。 秦毅澍揉着额头,脸色越发阴沉。 「皇上。」明海小心低声道,「大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秦毅澍拿手搓了搓脸颊,打起了精神,身子坐的笔直。 「是。」明海快步走到殿外,将大殿的门开展了一扇,「大殿下请。」 「多谢明公公。」秦霈垣客套礼貌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入大殿之中,对着秦毅澍跪拜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待秦霈垣跪了好一会儿,秦毅澍这才张口,「起来吧。」 「谢父皇。」秦霈垣起身,拱手问询,「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秦毅澍抬手,一旁的明海将案台上的那迭纸拿了过去,递给秦霈垣。 「这是……」秦霈垣接了过来。 「这是这两日审问一干人等后,那些人招的口供。」秦毅澍道,「你也看上一看。」 秦霈垣知道这上面都是什么。 毕竟桩桩件件,皆是他和秦霈衡一同所为。 甚至连秦霈佑和贺严修在回京路上那场,本不是他所安排,但旁人怀疑是他这个大殿下指使的刺杀,他也一并让人做了假口供,推到秦霈衡的身上,好让自己身上再无半分嫌疑。 但此时,既然父皇让他看,他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而后故作满脸震惊,「二弟,二弟他竟然……」 「父皇!」秦霈垣「噗通」跪在了地上,「二弟年岁尚小,这些事情必定是他一时胡涂所为,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胡涂?」秦毅澍眯了眼睛,「我看他也是清醒的很,将事情做的那般滴水不漏,必定是仔仔细细地谋划过,哪里称的上胡涂?」 「父皇息怒!」秦霈垣磕了个头,再不起身。 但也再不言语。 秦毅澍眼看秦霈垣不再为秦霈衡求情,沉默了片刻后,道,「传朕的旨意,二皇子秦霈衡,目无法纪,心无仁义,革去一切职务,发派前去督造皇陵,无朕的旨意不得回京!」 说是督造皇陵,实则与流放无异。 父皇此次,果然是生了极大的气。 好在他这次听了母后所言,跟秦霈衡撇清关系,否则的话,只怕要连他一并遭殃。 「父皇仁慈,此番苦心皆是为二弟百般谋划,二弟此去皇陵,想必也能明白父皇的苦心,知晓自己的过错。」 秦霈垣道,「只是此事事已至此,还请父皇保重龙体,莫要再因为此事动怒。」 「嗯。」秦毅澍点头,「垣儿所言不错,只是朕的苦心,只怕这个孽障根本不会明白。」 「垣儿你平日与他关系颇近,待会儿便由你前去传朕的旨意,刚好也探望一番。」 「是。」秦霈垣应下,一颗心却也提了起来。 父皇说他跟秦霈衡平日走的近…… 秦霈衡此次的事,多多少少还是连累了他的。 此事需得赶紧和王叔商议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秦霈垣得了旨意去天牢宣旨后,秦毅澍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 贤妃龚氏,被降为婕妤,禁足宫中,无诏不得外出,无诏不得任何人探视。 旨意下达后的几日,秦霈衡便踏上了前往皇陵的路程。 而当日,正是腊月二十三。 接连两日的晴天,地上的雪融化了个七七八八,唯有背阴处的雪被日复一日的冷意冻的越发坚实。 小年夜,宫中家宴如往年一般照常,各宫的妃嫔、皇子、公主等依旧正常赴宴,谈笑风生,满脸喜色。 秦霈佑的身体状况恢复了个差不多,亦是出席。 许久不曾相见,淑妃满心欢喜,太后亦是喜笑颜开,就连秦毅澍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第374章 先苦后甜 不但对秦霈佑嘘寒问暖,更是将其安排到了下首最近的位置,甚至将自己桌上的一份进贡的蜜瓜赏给了秦霈佑。 「多谢父皇。」秦霈佑这段时日精神和胃口极佳,此时也是神采奕奕,大快朵颐,连声夸赞那蜜瓜香甜多汁。 「你既是喜欢,便尽管吃,都给了你去。」秦毅澍满脸都是慈爱且宠溺的笑意。 「儿臣贪嘴,父皇还是不要纵着儿臣了,这些便已足够。」秦霈佑笑道。 「好,便依你所言……」 这样父慈子孝的模样,引得在场其余人呵呵直笑,却是刺痛了在场皇后,秦霈垣乃至武氏的眼。 自家宴开始,皇上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淑妃和秦霈佑以及五公主的身上,对皇后不过是面上的客套,甚至连看都没看秦霈垣和武氏夫妇二人。 皇上,当真是对秦霈垣起了生分? 此时对秦霈佑又如此偏爱…… 皇后咬了咬牙,袖子里的手用力攥紧,几乎要掰断半个指甲。 而这一切,都是被秦霈衡给害的! 皇后恼怒不已,这会子却有侍女急匆匆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娘娘,龚婕妤宫中有人来报,说是龚婕妤突发疾病,起了高热,呓语不断,想请太医前去诊治。」 「请太医?」皇后冷喝,「皇上吩咐过,无诏不得任何人探视,分明便是要让他老死在宫中,这会子竟是想着请太医?是拿皇上的旨意不当回事吗?」 「是,婢子知道了。」 来人匆匆退下,皇后的脸色却是依旧阴沉难看。 「母后。」武氏将自己桌上的梨子拿给皇后,「秋梨润燥,母后尝一尝。」 「嗯。」皇后神色和缓,却也仍旧紧绷。 「母后要不要尝一尝这道菜?」武氏笑道,「这菜里面虽有苦瓜,初初吃着有些泛苦,但是要是能忍了过去,再吃便觉得滋味甘甜,美味无比。」 皇后侧了侧脸,片刻后嘴角上扬。 换了一副笑颜,坐得端正,比着方才多了几分皇后应有的端庄贤淑,大有一副母仪天下的威严。 是了,先苦后甜。 这些算不得什么。 人这辈子这么长,谁还不遇到几个不顺心的事,不如意的人呢? 皇后笑了笑,拉过武氏的手拍了拍,「还是你最善解人意,是本宫的贴心小棉袄。」 「能为母后解忧,是儿媳的本分。」武氏谦虚地笑了笑,更是羞赧地瞥向秦霈垣。 秦霈垣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并不看武氏。 武氏咬了咬牙,一股恨意从眼底掠过,转瞬即逝。 无妨,苦尽甘来,一切都是她的! 在此之前,她需得先忍一忍…… 武氏抬手,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摸了摸。 宫中宴席热闹,宫外京城中许多高门大户内,今晚也因为小年夜颇为喜庆。 贺家也不例外。 因为小年夜,陆氏今晚归家,和家人团聚用晚饭。 且今年因为苏玉锦留在贺家过小年夜,实打实先预演了一番合家团圆的场景,贺老夫人心中欢喜,自晚饭开始时便满面笑容,一直到晚饭结束也仍旧合不拢嘴。 甚至待吃完了饭后,也留着陆氏和苏玉锦在身边说话。 听着内间里三人说笑声声,贺严修在外面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外面的星光密布,略显哀怨。 好容易今日有空闲,可以拉着苏玉锦去看星星赏夜色的,结果…… 他果然不是祖母最喜欢的孙子了! 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贺严修招呼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祖母这些时日,可对什么感兴趣?」 得寻个能够分散祖母注意力和心思的事情才成。 「若是有的话,便说上一说,临近过年,我也好知道祖母的喜爱,哄她老人家开心。」贺严修又补了一句。 「有啊。」那丫鬟笑得眉眼弯弯,「老夫人这段时日最喜欢平安县君了,只要能跟平安县君在一起说话,便高兴的很,就算不能,也时常念叨,总之,只要跟平安县君相关的,老夫人都感兴趣。」 贺严修,「……」 「还有旁的吗?」贺严修有些不死心。 「旁的?」丫鬟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子,道,「还真有。」 「这几日总听老夫人念叨,说是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够抱上重孙子……」 贺严修,「……」 这个还不如那个。 此时里间又是一阵笑声传了出来。 贺严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我的好祖母哎,若是再这般下去,不让你孙子和平安县君多培养培养感情,这重孙子是越发没有影儿了! 贺严州在一旁看着贺严修,慢条斯理道,「大哥最近若是不忙的话,帮我绘一副丹青如何?」 「嗯,就画春景便好,我不挑的。」 贺严修看了贺严州一眼,「这个时辰,还不到入睡的时候吧。」 别做梦了。 好容易放了假,怎会把时间挪去做这样的事情。 贺严州也不恼,嘿嘿笑了笑,只站起了身,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上摔。 「噗通!」 贺严州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接着龇牙咧嘴地喊疼。 贺老夫人,陆氏和苏玉锦陆续从里头出来。 「没事吧。」陆氏忙去看被丫鬟扶起来的贺严修,伸手帮他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更是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可伤到了哪里?」 「母亲放心,我没事的。」贺严州道,「不过是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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