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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开心？悬赏任务结束了，明日就可以启程了。”慕云生并不看她，低头自饮了一口茶。 “胡说，刚才卫凌说的当我没听见呢？就那人那模样，哪里能有本事避开结海楼的耳目在楼内挂上悬赏？悬赏贪狼的另有其人，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林粟猜测道。 慕云生不答话，自顾自地喝着茶。 “贪狼对你很重要吗？”林粟看着他，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慕云生神色都未曾变一变，倒茶端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去把陈小姐安顿了。” 他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林粟也就不好再一直问了，她想了想又道：“说起这个，昨日小元精神不太好，我就没提，想替她问一句，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回结海楼吗？” “一起回结海楼，然后呢，你养她？”慕云生终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怪本座没提醒你，这次任务没成功，你可拿不到赏金。” 林粟：？ 她“噌”地从座位上立起来：“不是啊老板，我这跟着你跑这么一大圈，又是手断了又是见血又是半夜爬山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这一点赏金都没有，合适吗！” “结海楼的规矩就是如此，你若不服，可以自行离开。”慕云生悠悠向后一靠。 “走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林粟很没骨气地想起了结海楼食堂的大鸡腿，忍辱负重地弯下腰。 刚才慕云生还一副忧郁小王子的模样呢，一提到钱就变成封建地主葛朗台了！ 大方不了一点儿！ 林粟气鼓鼓地一口灌完自己杯子里的茶，瞪了慕云生一眼，转身向陈小姐的屋子走去。 “你不必替她做决定，或许，她自己有想法呢？”慕云生悠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粟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慕云生乐得自在，又倒了杯茶去看天边的云。 结海楼很久没有这么鲜活的人物了。 “小元，你在休息吗？”林粟轻轻敲了敲陈元的门，问道。 陈元怯生生地将门开了一条缝，见门口确实是林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林姐姐，快进来。” 没错，林姐姐。 林粟面前这个要去配阴婚的陈家小姐不过十余岁，放到林粟生活的时代还是一个读高中玩暗恋的小姑娘，结果在这居然要被派去配阴婚，虽然对此早有预备，林粟昨日问她年纪的时候还是狠狠被震惊到了。 “我们明日就要走了，我来是想问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林粟一边走一边同陈元说道：“你想不想同我们一起走？虽然慕云生那家伙挤兑我，不给我发钱，但是你又吃得不多，养你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林粟拍了拍胸脯，笑嘻嘻地同陈元道。 陈元的眼睛眨了眨，弯成一轮漂亮的新月：“谢谢林姐姐，不过，我还是决定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被贪狼——虽然听你们说他是假的，总之，被他救下的时候，我本以为我可以就此自由了，我央着他带我一起走，却不曾想他径直回了我家，将我送了回去。” 陈元静静地说着，眼中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惊慌。 “从那时起我便知，我不能总依靠着别人活下去，否则，我的命就也总把控在别人手上。我好羡慕你，那么自在，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我？自在？要不是没饭吃，我也不至于拴在结海楼。”林粟吐了吐舌头，接着问：“那你接下去怎么办呢？” “其实我本名不叫陈元，这个元字，是我昨日自己起的。以元为始，万象更新，从今日开始我便自由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预备离开齐州城，找个南方的小镇安定下来。” “我识得几个字，做个女先生未尝不可，何况我女红做得不错，就算没学生，做女红也可以补贴家用的。” “既然你已经有打算了，我也就不劝你了，待你安定下来，可以同我写信，结海楼的通信很发达的，我要不了几日就能收到。”林粟将结海楼的通信方法写下来，又抱了抱她：“往后日子便好过了。” 林粟最终还是靠着软磨硬泡和撒娇放赖在慕云生手底下抠出了一点钱，从自己未来的奖金扣除，来给陈元做路费。 她还没拿到一分钱工资呢，反倒是先欠上慕云生钱了，林粟恨得牙痒痒。 陈元本也坚决推辞不受，林粟咬了咬牙，叫她一定要拿着。 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地到异乡，虽然慕云生帮忙安排了一辆车，一路上也能有结海楼的人帮忙照看一下，但是自力更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手上要是一点钱都没有，那不才容易出事吗？所以林粟虽然心在滴血，递钱的动作却是义无反顾。 陈元眼睛红红地接了钱，又抱着林粟大哭起来。 心地善良的卫风又看得热泪盈眶，最后也给陈元塞了点。 林粟这下终于放下心，这些钱自然是不够她生活一辈子的，但是足够她在喜欢的地方安定下来，开始她自己的生活了。 “陈姑娘真不容易啊，还好楼主给安排了住宿的院落，还买了一幢书院，不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卫风抹着眼泪说道。 林粟：？ “老板给小元安排过了？他为什么没有和我说？”林粟震惊。 “啊？你不知道吗？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知道了，还要坚持给陈姑娘塞钱，补贴她的生活费。” 卫凌也点点头。 “那个……多给陈姑娘一点钱总是好的，陈姑娘也不容易不是……”卫风才明白过来林粟又被楼主给耍了，赶紧找补道。 林粟：……算了，反正是帮陈元。 她无精打采地回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几件衣服都是结海楼发的，首饰一件没有，她也没有钱，来齐州也没时间买什么特产，就那点零零散散的东西三两下就包好了，接着就躺在床上发呆。 蛇骨和毒蝎已经先回去了，顺风也押着那假贪狼先走了，卫风和卫凌还有不少收尾工作要做，没空陪她出去逛街。 她再强调一遍，古代没有手机的日子真是无聊得让人发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听见有人敲门，便闷闷地说了一句：“请进。” 慕云生进门的时候便见林粟脸朝下趴着，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他轻轻咳了一声，林粟听见声音，恹恹地抬头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老板，什么事？” “你前几日不是说来齐州城，想吃些好吃的？”慕云生看着她，月光从他身后的门里打进来，在地上留下一个画框一般的剪影：“明日就要回去了，眼下集市刚上摊，可要出去逛逛？”
第17章 簪发 林粟怀疑慕云生被夺舍了。 慕云生脸上戴着之前那副恶鬼面具，闲庭信步地走在集市上，林粟已经被眼前集市上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却还是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回头去看慕云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可是慕云生！杀人不眨眼的慕云生！天下第一杀手楼的楼主慕云生！ 慕云生约她出门逛街，这概率比她穿越的概率还要低吧？ “老板，你怎么想出来逛街了？”林粟警觉地问道：“你早上心情还不好呢，现在已经消化完全了？” 林粟嘴里总能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和句子，令人匪夷所思的搭配，却经常能组成他难以想象的含义，慕云生一开始也疑惑过，如今已经习惯了。 “别妄自揣测。” 那就是任务告一段落，虽然不知道真正布下悬赏的人是谁，但总算能回结海楼了，慕云生很高兴？ 也不对啊，早上他还一个人落寞地坐在窗前喝茶，她穷追猛打问了半晌他愣是一个字都不说，显然不是能够轻易消化的情绪；这任务完不成，便是一场持久拉锯战，她都嫌烦，慕云生能高兴才有鬼了，哪能有这么好的兴致出来逛街啊？ 果然还是慕云生被夺舍了吧！ 慕云生不知道她脑瓜子里那么复杂的弯弯绕绕，见林粟站在面前看着他，一脸狐疑地不说话，挑了挑眉道：“怎么了，不想逛了吗？那便回去。” “谁说不想逛了？”林粟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慕云生下一秒就反悔拉她回客栈。 管他慕云生是怎么突然一时兴起要来凑这种热闹呢？领导的心思谁猜得准？她能玩儿尽兴了就算回本！ 齐州城地处交通要塞，广迎八方来宾，天南地北的商客皆有，这才有了这座热热闹闹的不夜城。 林粟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赶过集，戏班子会搭上戏台唱个三天三夜，她每每能从外婆手里讨来两个钢镚儿，去买一串棉花糖，然后听着台上戏班子咿咿呀呀，时不时戏台外还传来爆米花出炉的“嘭”一声巨响。 如今目不暇接，有西域商人吹笛舞蛇，老叟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杆儿走街串巷。林粟跑了两步，一团焰火从她身侧冒出，拦住她的去路，却在眼底留下一片绚烂的焰火。 路两边都是小摊，上面摆的什么都有，草编的蚂蚱，木质的玩偶……林粟可惜地摸摸自己的钱袋，来结海楼一个月了，是没饿着，但还是“两袖清风”。 “老板，”她凑到慕云生身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能不能再预支一点我的工资？” “你给陈姑娘盘缠的时候就已经预支了不少了，你如今倒欠我三百金，就是把你放当铺当了，也没有钱了。” “可是，那个真的很可爱，我真的很想要……”林粟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小摊，摊主是个老奶奶，眉目慈祥，笑吟吟地朝这边看过来。 她面前的小摊上摆了几个动物木偶，画得精巧逼真，手脚关节都用打磨光滑的木球作为轴，好叫全身上下都能自由扳动，还能在地上走两步。 这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玩意儿，林粟看着精巧，摆在案头也觉得有意思，可是在常人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儿都爱玩的一种小玩具，入不得一般人法眼。 慕云生默了默，问她：“你真想要这个？” 林粟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慕云生又陷入了沉默，之前林粟曾经在卫风卫凌以及顺风脸上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奇怪的怜悯又出现了，在慕云生脸上一闪而过。 林粟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们二人边上走过一对母子，也停在那个老妇的摊位前，妇人蹲下来，抱着小男孩儿说道：“你看看，这些你可有喜欢的？”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娘，这些都是小弟弟才玩的东西，我长大了，我不玩了。” “好，那娘带你去前面看看……” 妇人带着男童走远了，林粟和慕云生周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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