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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真的。林粟后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用她自己的那一套道德标准去要求慕云生和结海楼的其他人。她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下快快乐乐成长的大学生，就算有些社会新闻，基本也没有接触过多少阴暗面；而慕云生他们是真的在真刀真枪里面浴血拼杀出活路的，有一点仁慈之心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杀死美人面的举措，或许只是慕云生不愿意让多一个人知道秘辛的灭口之举，小说里不是常这么写吗？知道的太多，她也得死。 那就做一个一无所知的笨蛋也挺好，离开结海楼她一样有地方去，一样有钱赚，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美人面和结海楼的大家搞得好像生离死别的。 林粟想起美人面最后不甘的双眼，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过一些更为平静的生活。所以怯懦如她，只能逃跑了。 “那……既然你想开了，你想回来吗？”慕云生问道，手里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如果我回来，你会告诉我美人面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故事吗？”林粟反问道。 慕云生嘴唇抿紧，没有说话。 “你看，你有你的底线，我也有我的。我不是好奇你到底存在着怎样不堪入目的过去，只是我也有我不太想打破的原则。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各退一步呢？”林粟笑了笑，又开玩笑般加了一句：“再说了，我本来就是靠坑蒙拐骗进结海楼的，不像楼里那么多鼎鼎有名的杀手，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本来也不应该待在结海楼里的。” “结海楼里个个都是人才，也不缺我这一个呀。” 不缺吗？慕云生没有答话，在心底默默地想。 “你不在，楼里的任务报告和策划案一塌糊涂，你一手建立的综测制度也已经一团糟了。本来想等这个任务结束以后，让你回楼里慢慢做的，没想到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了。”慕云生慢慢地道。 “综测嘛，很简单的，大家多做几次就会了。”林粟耸了耸肩，喝干了碗底最后一口粥。 “我先上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要出门了叫我。”她摆摆手，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只有综测吗？只有任务报告和策划案吗？他不想让林粟走，难道只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慕云生张了张口，却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把那些话说出口。 他是喜欢林粟的，他知道。 这份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一颗埋在他心里的种子 ，每次见到林粟都会疯狂滋长，逐渐枝叶威蕤、遮天蔽日，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可就像林粟说的，他的生存方式，是她所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那么这份欢喜，就算他厚着脸皮说出口，也只会得到一句“抱歉”。 “我并非想刻意瞒你，”慕云生看着林粟的背影轻声道，“我只是……” 只是说不出口。 她对他杀死美人面这件事都这样生气，若是知道他过去还杀了那么多人，一定会更加厌弃他吧？ “如果有一天，我把那些事情全都告诉你了，你会回来吗？”慕云生在林粟背后说道。 真奇怪，结海楼有那么多能人异士，慕云生为什么就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是因为从前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行事吗？不对啊，慕云生杀人魔之名在外都赫赫有名了，怎么会在意她这么一个人的看法？ 还是说，从前没有人像她这样，直面问题，对他贴脸开大？ 也不对啊，早到林粟刚入楼时候的千面夫人，近到之前的假贪狼美人面，哪个不是骂他背信弃义、欺师灭祖？她还没说慕云生什么呢，攻击性和前面几个人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怎么就让慕云生这么受伤、这么耿耿于怀呢？ 林粟转过身，看着慕云生真诚地说道：“我说了，我不是为了打探你的隐私，我对你的过去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慕云生，天下有那么多人，我只是其中之一，你可以不用在乎我的看法的，真的。” “如果有哪一天，你需要人倾诉的时候，我还是很愿意听你说的。”林粟看着慕云生轻轻笑了，亮亮的眼睛弯成一双月牙：“以朋友的身份。” 慕云生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不信任我啊，我以前学过朋辈心理辅导的！” 这门课她考了九十九分呢！虽然是老师大捞特捞的结果吧。 “那一言为定。”慕云生深深看着林粟的眼睛说道。 林粟点点头，笑着说：“一言为定。” 说罢，她便转身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轻轻叹了口气。 “小栗子，你们说了什么呀？” 卫风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见林粟上来了，赶紧问道。 他早看见楼主在下面和林粟说话了，他现在可有眼色了，不敢下去打扰，也不敢偷听，着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长一双顺风耳。见着林粟上来了，他可不得好好问一问啊？ “你们楼主……”林粟转头看了一眼在楼下身形显得有些落寞的慕云生，有点迟疑地道：“最近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 “是有点……不是，你们……”卫风一愣。 “最近好好看着你们楼主吧，唉。”林粟拍了拍卫风的肩，摇着头走了。 留下卫风在原地一脸迷茫。 不是，这算是有进展了，还是算没有啊？
第35章 雪人 居利安这件事, 其实慕云生也不也是很有头绪。他答应下来其实更多是因为和林粟的一时脑热，美人面身死，老妪不知去向, 兜兜转转似乎线索居然还是落到了贪狼身上。 可事实上，慕云生手里并没有多少和贪狼相关的情报。 相比之下, 林粟就要上心许多。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在结海楼的这段时间，她不说大有收获，至少学习了很多杀手楼中杀手出任务的方式以及查找线索的一些基本手段。见慕云生迟迟不出门, 她反倒是有些着急了, 在门口探了半天的头，只看见慕云生桌上居然还有一沓厚厚的公文。 “他这是把结海楼的事务都转到京城来了？”林粟纳闷地看着他道。 慕云生往日就很忙，但是也没有这么忙。在他外出做悬赏的时候，楼里会有人对任务进行基础的处理，简单的事务并不需要慕云生定夺, 所以大多数在外的时候，他都还算清闲。 可看如今这架势, 各地的杀手大概是直接把相关的任务汇总到京城，直接由慕云生处理，并没有经过结海楼内部处理那一步, 所以慕云生的任务量一下子大了很多。 “你们不是本来都该打算回去了吗？怎么突然把这些事务都转到京城来了？慕云生不嫌累啊？”林粟在门口悄悄看着忙得太头也不抬的慕云生, 不禁咋舌问卫风。 卫风嘴张了又张, 也不好说“我们楼主是因为你才把事务转到京城”这种话，只好点了点头：“最近事务多, 楼主不在有点忙不过来, 楼主也有意识在将办公中心转移。” “你们要挪到京城来？天子脚下干这个是不是还是有一点嚣张了？”林粟倒吸一口凉气。 卫风那点劲儿又上来了：“天子怎么了？也就是我们楼主懒得与他一般见识，不然我们楼主一定早就把他杀掉了。” 卫风满脸写着“我楼主天下第一好”, 林粟早已习惯了，点点头道：“也是，这世上哪有慕云生杀不掉的人。” 这话说完，林粟自己都怔了一下。 不知道是慕云生的强大太过深刻，还是林粟对慕云生太过信任，她如今居然也对“慕云生天下第一”这个信条见怪不怪了。 不论是前面一种原因还是后面那种，都不是好兆头呢。 林粟见慕云生一时半会儿还处理不完手上的事务，就拍了拍卫风的肩道：“我先去找居利安，说到底他现在才是我老板，我老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你们如果有消息了再通知我就行。” “这就走啦？不等楼主吗？晚上还回来吗？”卫风一愣，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粟身后，露出一双像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眼睛。 “再说吧。”林粟一愣，反而加快了脚步。 结海楼这些人一天两天的能不能正常一点！ 雪已经停了，但外面的雪积了一夜，已经落得地上厚厚一层全是了。银装素裹、火树银花，林粟原来生在南方，没有见过这样飞扬的大雪，很是兴奋，连要去找居利安都抛到了脑后，迫不及待地扑到雪地里，堆起一个雪球来。 林粟从地上捡了几根树枝，折了几下，安到雪球上，再往雪堆上一放，就是一个简单的雪人。她看了看，还觉得雪人不够形象，又仔细挑了树枝和石子，在原地鼓捣半天，才放心满意地离去。 “林粟走了？”慕云生从公文间隙抬起头来。 “是，楼主，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将林粟拦回来？” “不必，随她去吧。”慕云生又低下头：“派几人悄悄跟着，我一时间腾不开手。” “是。”卫凌应声退下。 楼主这会儿说漏了嘴，他果然是想自己偷偷去保护林姑娘。 “会葛兰语的人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 “去找吧。” 卫凌退出房，慕云生却放下了手里的密报，一脸若有所思。 既然朝中会说葛兰语的人这么少，林粟是从何学会的呢？ “卫凌。”慕云生又把刚退出房的卫凌给叫了回来。 “属下在。” “去找一找宫廷玉液酒，给我带一瓶回来。” “是。”卫凌老老实实地应下了这个任务，脑袋里却是一头问号。 宫廷玉液酒是什么酒？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在冰天雪地里穿行是需要一点勇气的，好在居利安的客栈离慕云生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算远，大概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到了。林粟拍了拍身上的雪，还没站稳，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骗了我的工资跑掉呢。”居利安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怎么会，我才不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林粟笑了笑：“昨天的会面还好吗？我不在，你们沟通还顺利吗？” “皇帝其实没有下来，他只在客栈门口，然后派了几个亲信来给我们送了点东西。”居利安说道：“比起这个，慕楼主为难你了吗？” “怎么会为难我？他就是这两天受了打击，有些心情不好罢了。”林粟笑道：“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前老板，我们的关系还没坏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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