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愤怒至极,磨刀霍霍抽出灵剑,想立马替天除害。 忽然—— 一阵清风刮过,淡淡的清香被微风卷入比赛场上。 观赛场的至高处,翩然站立着一袭白袍。 来人姿态高贵无比,淡淡睥睨着所有的人。 明明他的眼睛都没怎么动,脸上也没什么生气情绪,可大家分明感受到一股无名威压碾压了全场。 所有刚刚骂人的人在这威压之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源自灵魂的战栗让他们意识到,这位第一次在宗门大比中出面的少宗主,实力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元婴修为真的能到达碾压所有金丹程度的地步吗? 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人再将注意力放到柳若烟身上,全部目露狂热之色,视线追随着那位天之骄子。 柳若烟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斗笠戴好,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她站在人烟稀少的青山之巅,望着浩瀚广阔的群山烟雾缭绕,寥寥几只飞鸟在夕阳之下游动。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她顿感胸膛里的郁结之气消散不少。 其实被NPC站在道德制高点骂,有时候也挺烦的。 还好越清桉刚好出来了,不然她可能现在还走不了。 不过越清桉去看金丹组的比赛干什么? 他自己不参加元婴组的吗? 系统解答了她的疑惑,【宗门嫡子确实没有参加这次宗门大比,因为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当然,这是表面上的说法,他的亲生父亲根本不允许他报名这次比赛。】 柳若烟了然点头。 凌天宗宗主越相深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一直害怕自己亲儿子大放异彩。 这种越清桉一参加肯定就能拿第一名的比赛,他自然不乐意让越清桉去报名了。 一个半路认回来的儿子,一回来就占据了他最爱的养子的位置。 而且未来还可能威胁到他的宗主之位。 这如何能让他安心呢,他必须无时无刻提防着越清桉,以防对方名声过盛压过自己。 “越清桉也不知道反抗一下吗?不行,这个玩意儿太气人了,我得想个办法点醒他,不能让他在这条愚孝的顺从之路上受到更多的伤害。”柳若烟扬起脸,蹙眉思考。 鸟鸣山幽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她吸了吸鼻子,侧过脸来,看到正慢步而来的越清桉。 风乍起,吹皱斗笠下轻薄的白纱。 纱布轻轻扬起了一角,她怔怔抬眸。 在那惊鸿一瞥中,她看到—— 飘飘洒洒的夕阳余晖沿着越清桉清俊淡然的眉眼流淌,最后落在洁白如新的宗门制服上,亲昵亲吻着他衣摆上那几朵繁复灵动的金莲。 他好像是从光里浴火重生,带着一身的圣洁气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失神地与他对视许久。 久到越清桉主动道:“你师门这一次并没有报名宗门大比。” 她错愕地回神,琢磨了一下少宗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去比赛现场,是去找自己师兄的? 也就是说,那晚雨夜后,他调查了她的身份,姓名,师门,以及—— 她的恶毒行径。 所以,他刚刚出现在金丹组比赛场上,是……帮她解围? 柳若烟心中一会儿忧一会儿喜,面上没有特别大的表情变化,她伪装成淡定的样子,“谢谢你的消息,我已经知晓。我叫柳若烟,那晚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伸出小巧的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歪着脑袋望他。 “少宗主警惕心可真强,只是夜里给你送个伞,就要把我师门给调查一遍吗?” “怎么,调查完了之后是不是有些失望。唔,她原来是那种恶毒的人啊……”柳若烟语气轻飘飘的,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 可是那扣在斗笠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睫毛在金色的光芒中微微颤抖。 越清桉看着她倔强的眼眸,他想到了那晚她笑眯眯弯着眼睛蹲在他旁边,絮絮叨叨讲了一晚乱七八糟的事情。 腿都蹲麻了,她还依然坚持地举着白伞,对着一个陌生人,释放她的善意。 他抿唇,眸光如清雪,在大盛的天光中闪耀生辉。 “你不是那种人。”他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认真回。 闻此,柳若烟松了口气,眉目含情,笑靥生花,“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少宗主不要凭借一面之缘就乱推测别人哦。” “我知道的。”轻声却坚定。 * 越清桉和柳若烟住的院子十分相近。 两个院子中央有一株孤零零的海棠树。 正是春天,海棠在几场逐渐转暖的春雨中害羞地绽放了自己的美丽花朵。 不过,夜里山巅的寒风实在是猛烈,垂丝海棠的细弱花梗承受不住烈风的吹打,飘落了无数的花苞。 满地的淡粉色,泥土的腥气和花朵的淡香味儿纠缠着融合在一块儿。 越清桉顶着无边月色,来到了树下。 抬头,看着剩下的不多的几枝完整花枝,目光细细勾勒着花心中的明艳的花蕊。 他伸手,强劲的木灵气顺着他的输出缓缓灌入树干中,无数细小的花苞从枝干顶端冒出来。 海棠树缓慢地绽放着娇嫩的花朵,所有的花在莹莹灵气的保护下,勇敢迎着寒风颤巍巍抬起了头。 望着那些花朵,他面上表情柔和了很多。
第33章 爬树 这些花, 和她很像。 娇嫩的底色下,是顽强的生命力。 越清桉站在树下,看了许久许久。 夜里的寒露挂在他的衣袍上, 浸染他的身体。 他不为所动, 于夜风中孤寂地立着。 前一世, 他也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 走出父亲的房间, 独自一人消化着父亲戒备的眼神。 然后, 看到了正在夜色里爬树的柳若烟。 她大大咧咧跨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虽是衣袂飘飘,却没什么修仙者该有的绝尘气度。 此刻她正仰着脸, 认真挑选树枝上开得最美的海棠花。 瞧见了他, 她明显心虚地往后闪了闪, 发现枝干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形, 她才摸着鼻子, 大大方方摆摆手。 “我今晚才发现我住的院子旁边有这棵树,这个季节它开的可真好。” 柳若烟换了院子, 住到了他的旁边,是他亲自安排的。 她的身份在金丹组比赛场上被大家知晓后,各派弟子组团前去砸了她原先的房间。 在一地狼藉中, 在无数人的怒火中,他看到她脏兮兮的脸上无畏且无惧的眼神,像是隐忍的小狼。 好像在说——是, 我就是你们认为的恶人, 你们说得再难听, 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触动,你们休想在我这里获得除恶扬善的满足感。 他知道, 她不是传闻里的那种人。 她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种人。 明明只见过两面,只说过两句话,他却对她心如明镜般了解。 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他曾见过越祁阳表面伪善实际阴狠的目光,也见过亲生父亲打一棒子给一颗枣的忌惮眼色,还见过母亲爱护越祁阳嫌弃他的神情。 大家都伪装的很好,好到他稍微自我暗示,就能欺骗自己安慰自己—— 那些人都是爱他的,他的亲生父母,都是珍惜他的。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冷风幽幽吹过的时候,月色洒在他温凉手指上的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些各色目光。 赤.裸裸的,像是一柄柄浸了毒的利刃,慢慢旋转着刺入他的心脏,一寸又一寸,一遍又一遍。 越祁阳本来差点成为少宗主,却因为他觉醒了神凤血脉成功认祖归宗后不得不屈居于他之下。越祁阳是该恨他的,他认识到这一点,反而对越祁阳的日常挑衅释怀了。 他的父亲,凌天宗宗主,因为忌惮于他的血脉和声望,处处打压他。 可曾经,在他刚回到凌天宗的那些日子里,他的父亲也会揉着他的脑袋,温声细语喊着他的小名。 他的母亲,宗主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给越祁阳出气,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可当初,也是当着所有凌天宗弟子的面,她奔着跑向他,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流着让人心碎的泪,说这些年让他一人流落在外,苦了他了. 那个怀抱,和他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一模一样。 那个巴掌,是他未曾想象过的,来自当初拥抱着他的手掌。 越祁阳他可以无视,可是另外两位,他无法做到对他们心无波澜。 他拥有一颗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却一直无法将自己剥离于这个丑陋的世界。 直到,他见到了柳若烟。 见到了那样一双清亮透彻、洞火幽明的眼睛。 她见他的第一面,就在骗他。 假扮成凌天宗弟子,一脸认真道:“宗主说,你的禁令取消了,他很为你的成绩而欢喜。” 怎么可能呢,他了解他的父亲,比了解自己还要明晰。 他只是静默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看着她歪着脑袋露出伞下绮丽明艳的脸蛋。 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心疼。 人的嘴巴会骗人,但是人的眼睛,永远也无法骗人。 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少女,为什么会给他打了一夜的雨伞。 就像他不知道,为何她会缠上那种传闻。 她的师门对她不好吗?玉泉剑尊将她赶出师门了吗? 听说,她的大师兄还用剑指过她。 她明明这样灵动善良,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抱着一种隐秘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他试图为这个一身狼藉的少女撑出一处安全的地界。 若是整个修仙界容不下她,那他作为凌天宗少宗主,便替她挡住来自世间的所有风霜雨雪。 替她重新撑起那把白色的油纸伞。 他目色黑沉,静静看着树上的少女。 她打完招呼之后,挑出树上最好看的一枝海棠花,折了下来。 利落地跳到地上,她很是满足地低头嗅着花香,莞尔一笑,“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越清桉,我很喜欢这棵垂丝海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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