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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呐，到了岁数，只想落叶归根，死在这片土地上。 这些年，自己过得好也多亏了老二一家，自个跟过去，凭白给人添麻烦，而且在这头也不一定会不好。 了解了父亲的想法，宋景林一时也无话。 他漂泊的日子长了，这些年换了不少地方，早就没了这种想法。 他觉得有媳妇儿子的地方，就是家。 离开前，两口子又给老头塞了五十块钱，今年的养老钱虽然给了，不过生病嘛，还是要再给些钱花的。 当然柳青青从来都准备两份，这边有一份，她家老太太那头也有一份。 老宋头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村里都说，这是二儿子回来了，一高兴病就好了。 这种说法惹得宋景春又是一阵不快。 直到老二一家走，他都没再露面。 除了不愿意见他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他们找自己麻烦。 老爹的钱可是被他搜罗出来不少，就是这老头可太能花了，刚到手的养老钱…… 老宋头这几天身体好了就发现了，不过索性他这几年花钱也不仔细了，手里头没剩多少钱，还都是分开放的，那混账玩意儿只偷走三十多块钱。 他没往外说，到底是自己儿子。 再者说了也没啥用。 等宋景林一家走了之后，他就去找了侄子。 “我这一病啊，身体状况差了不少，你们两口子要是能帮我收拾收拾，做做饭，我一个月给你们六块。”再剩下的钱，正好够他买些好吃的，一年全花光正好。 小武两口子面面相觑：“老叔，你这需要伺候，咋不找景春两口子。” 老宋头摆手：“不提他。” 小武还是觉得不太好，这亲戚之间，帮点忙还收钱，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也怪尴尬的。 小武媳妇笑道：“行，老叔。我明个就给你做饭去。” 老宋头舒心的笑了笑。 “小武我先给你们两口子一年的，省的月月来。再有这事也不用对外宣传，说是我让你们帮忙的就完。”他知道小武两口子可不是他家老大那德性，再者就算俩人半途变卦，也得寻思寻思，全村就他二儿子最有出息，即便求不到，也不会去得罪，有几个像老大那个蠢玩意儿似的。 小武笑了笑：“那行，老叔我不往出说。” 宋景春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星期，发现啥事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结果这一放松才发现小武两口子开始伺候老爷子了。 还说啥也不图纯帮忙，他可不信。 他爹就是偏心眼子。 ———— 假期结束后，方磊去上了毕业班，每天晚上还会到柳青青这边补习一个小时。 因为时间短了，价格上也相对低了不少，只收十块一个月。 除了方磊外，又来了三个孩子。 都是上次落榜，今年再次参加考试的。 他们听方磊说，柳老师不光能补英语，别的科目也都给补时。 纷纷要过来上课。 方磊的进步，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正常上班后，她收到的补课费没少，反而多了十块。 第272章 谢礼 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次高考开始。 应届生和上次落榜生又挤进了各地的考场。 没多久，众人就看到了这半年的努力的成果。 在柳青青家补课的几个孩子都成功上岸，考的好的，都有蓟城大学。 当然也有只考了专科的。 比如方磊这孩子，到底在学习方面没什么天赋。 即便是柳青青费劲巴力的从头给补，最后也是考了个专科。 不过就这样，方家也乐坏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遗憾，失落。 现在别管本科还是专科，上学都不要钱，毕业都包分配。 不论是什么年代，大家都在追求上岸。 只不过往后想上岸，是越来越难了。 方磊妈妈在知道儿子成绩之后，立马往柳青青家里送了不少礼。 罐头、糕点，饼干都是那种铁盒精包装的。 “柳老师你可真厉害，我家那榆木疙瘩都能考上学，这都多亏你。” 柳青青知道方磊家一贯是不差钱的，又是因为成绩好，高兴的来送谢礼。 再推来推去可没必要。 柳青青客气的把人迎了进来：“嫂子你瞧你说的，方磊这孩子可不笨，听话又懂礼，以后的前途好着呢。” 方磊妈妈被她说的高兴，笑的合不拢嘴的频频点头：“磊子这阵子表现的是真不错，我和他爸都高兴坏了。” 这她就没什么可愁的了，儿子一毕业就能上班，单位都是好单位，房子都是国家分。 相当于一辈子都捧上了铁饭碗。 这可比送部队里强。 她家男人死活要把孩子送部队，多亏她拦住了。 就磊子那脑子，那身板。 上哪都白扯。 义务兵阶段都不一定挺的下来，到时候再闹出个逃兵，那他老子非得抽死他。 方磊妈妈又想起自家上初中的小儿子：“我家还有个小的，脑子比磊子好使点，等到时候，也想跟着柳老师学习学习，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就可惜大闺女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不可能再去考大学。 要不然这好机会，她都想把全家孩子都整来学习学习。 —— “嫂子慢走啊！” 自从方磊家长来过之后，连续几天都有人登门。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家里从此没断了瓜果蔬菜，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的鱼。 她这名号算是打出去了。 之后的一阵子，想把孩子送到她家补课的都要挤破头了。 柳青青连忙拒绝，不说人多乱得慌吧。 就这群老娘们的疯狂模样，大约是把她当成挂B了。 那意思好像她一接手，孩子就能考上。 可拉倒吧！ 就是这两年的题简单，收的人数也多，再过几年你试试。 对那些话里话外都是“全指望你了”“一定要考上”的这些人。 她解释了一通，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就觉得考不上那准是她不尽心。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她干脆放弃。 为了那百八十块的，不值当。 她干脆就放出话去，现在主要是教好华亭一中的学生。 自己精力有限，补习什么就算了。 要有那不像样的，孩子带出来了，家长又心疼钱，举报她一下子可有意思了。 有什么想法，她还是想等一年半载的再说。 第273章 死亡与新生 年底，宋景林收到了老家的电报。 只有两个字：爹亡。 这一年柳青青给老头可寄了不少吃食，偶尔就掺上一些补身体的药。 不过大约真是大限到了。 十一月底，老宋头在睡梦中去世。 死前没病没灾，身体也很硬朗。 村里的老人最看不得同龄人死亡，哀叹着老宋头过了七十三的坎，却死到了七十四这一年。 宋景林请了假，连夜带着妻儿回家奔丧。 火车的时间还没有这么凑巧，他便借了辆车往家赶。 柳青青有点担心宋景林表面无事，情绪上起伏太大，影响到大家的小命。 把父子俩赶到一边，自己蹬上了驾驶位。 宋向阳咔吧着眼，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妈妈开车的事了。 此时只觉得他妈是个巾帼女英雄，啥啥都会，这么大的车，在妈妈手里就和自行车把似的。 相比前一年，宋向阳又长高不少。 知道他爸心里难过，一路上端水送饭，照顾的周到。 宋景林虽然难过，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准备了，老人年岁到了，都有这么一天。 活着的时候，他尽了心。 人没了也不怎么遗憾。 他转头看向儿子媳妇，两个最亲的人，都担心他呢。 柳青青开了两个小时候，就被宋景林换了下去。 天色已经大黑了，可不能让媳妇再受累。 一路颠簸的厉害，宋向阳和柳青青睡睡醒醒的。 柳青青迷迷糊糊还问了好几次宋景林困不困，要和他换班儿。 被宋景林摸着头又哄着睡了。 一家三口抵达桃山村是凌晨两点。 柳青青揉着眼睛，拍醒了儿子。 幸亏她机智，一看开车回来，就带了不少东西，有用的没用的都装了。 还有两床被子也塞上了车。 大冬天的，越往这边走越冷，车里冰冰凉，她裹着被子才觉得好受些。 “说要和你换班，你偏不干，手都冻僵了吧。”柳青青略显埋怨，抓过宋景林的手搓了搓。 也就稍微缓了缓劲儿，三人下车进了院子。 这回没搭灵棚，而是直接把人停在了堂屋里。 主意是小武出的，前几年村里有个老人咽气后没几个小时又醒了。 他觉得老叔这身体硬朗，万一也能缓过来劲儿呢？ 死冷嚎天的，把人放在外头那没死也冻死了。 宋景春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不过在大伯家几个兄弟面前，他也说不上什么话。 “景林呐，你到的这么快？”小武正裹着棉袄，坐在堂屋里守灵。 早就听到外面的车声，看见宋景林一家三口进了院子倒不是太惊讶。 这电报发出去不过十来个小时呢。 “小武哥，我大哥呢？” 小武嘴角抽了抽，白天的时候宋景春还在这转悠，直到前半宿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冲他“哼”了一声就撩回家了。 宋景林皱着眉头没再说话，转头敲了宋老大家大门，硬是把人拽了过来。 他也没别的要求，只要大哥跟着他把老爷子的后事办妥。 以后也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老宋头这一没，兄弟俩的关系彻底淡了。 加上柳青青一家回来的那天，老宋头一共停灵三天。 然后便装了棺送到了山上那片坟地，把人跟着老太太并排葬了。 宋景春顶着一只黑眼圈，扛着大幡走在前头，全程配合。 表情难看的很。 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死了爹。 丧事办完之后，小武拉住了要离开的宋景林。 他老叔给的钱的一年的，到今天也还差上几个月呢。 小武把伺候老爷子的事说了说，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八块钱：“景林，这钱得给你。” 宋景林把钱推了回去：“小武哥，这事我知道，我爹写信跟我说了，这一年多亏了你和嫂子照顾我爹，才让人走的这么安详……” 除了照顾老人，小武哥在丧事上也一直忙前忙后，比他大哥还要上心，这点钱，真不算多。 柳青青抽空去柳家转了转，这回时间紧，也待不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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