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回来,萧鹰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回过淮南,此时,聊一聊,他们共同熟悉的人,那点子时间留下的陌生感,一下子就散了。 闲话几句之后,二人谈起北边的局势。 萧鹰:“段茂确实是个人物,以一己之力,在陈启多方人马的围追堵截之下,逃了回去。” “他怎么逃回去的?”萧霁月笑问。 当时下令假意刺杀段茂,逼他逃出宿州,就是想看这么一出围追堵截的好戏。 只有在一日日的追杀之下,才能把仇恨扎得更深。 两方反目成仇,再无合兵一处的可能。 萧鹰回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往北跑,回河北,结果他打了个回马枪,往南去,加入了陈启的新兵队伍。陈启要防备他报复,往北边前线调兵,他跟着队伍,大摇大摆的去了北边,然后去前线侦察的时候,趁机跑了。” “回到河北之后,便立刻带兵偷袭了他原来驻扎的阵地,打得陈启毫无招架之力。” “两方现在都在蓄势准备下一次交锋。如今朝廷有变,大家都在观望,估计一时办会儿打不起来。” 萧霁月道:“以段茂的行事风格,估计也等不了多久了,他一定会咬住陈启不死不休,将陈启逼到咱们这边来。” “小姐英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萧鹰恭维道。 “哈哈,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阿雀说的。”萧霁月忍不住笑道。 “这说明阿雀说的是实话。”萧鹰一本正经道。 萧霁月:“河南这边,差不多局势已定,我要麻烦阿鹰哥哥去云京帮我了。” “能为小姐分忧解难,这是属下的荣幸。”萧鹰回道。 “那阿鹰哥哥带人先去云京,时机一到,咱们在云京会师。”萧霁月郑重凝视着他。 萧鹰跪地抱拳道:“属下在云京等着小姐驾临。” 萧霁月:“这一分别,又不知要多少年,你与阿雀也许久未见了,难得有机会,出去喝个酒一起松散松散。” “是,多谢小姐。刚才来的路上,属下已经遇到他了,戳弄了两句,就将他惹恼了,属下等会儿去哄哄。”萧鹰起身回道。 “那赶紧去吧,他今日里也不忙。” 萧鹰得了准允,便退出了官房。 丫鬟进来收了茶盏,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萧霁月放下刚才在看的公文,起身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画卷打开,挂在墙上。 那是一副缩略过的舆图。 她站在舆图前,手指画来画去,核算着各方势力,谋划着该从哪处动手,哪里又不能动。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小姐,李先生接回来了。” 萧霁月立刻在两处山上做了个标记,将画卷重新收好,放回架子上,疾步走出,向着大门口迎去。 一个老者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萧霁月远远便喊道:“义父。” 李承基笑道:“丫头,长大了。” 萧霁月上前扶着,将他送到松涛院,问道:“义父,一路上可还好?” “好着呢,你手下这些人,都很是得用。”李承基笑道。 李承基洗漱一番,两人在松涛院里一起吃了饭。 饭后,两人在院中的小厅堂内煮茶,茶香弥漫,二人对坐,中间相隔的是数年岁月。 萧霁月嬉笑道:“义父愿意下山,我非常高兴。” 李承基:“你以百姓诱我,我怎么可能不来?你这个丫头呀,最是知道怎么拿捏我这个老头子。” “我哪里能拿捏得了您啊?拿捏您的是天下百姓。”萧霁月手指拂了一下茶盏,“以后有您在,河南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苗孝全贪得无厌,将河南百姓刮得干干净净,后来的陈启,又是个出身行伍、不懂民生的,一路过来,虽然也约束队伍,但是一城一池,失了主理政事的父母官,也是乱象四起。” “我得了这一地,总要好好得将百姓养起来,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饥寒交迫,露骨街头。我虽然有心,却精力实在是有限,这方面是您的专长,我就厚着脸皮将您请过来了。” “几年不见,丫头倒是客气起来了,搁在以前,你不都是直接拿绳子将我捆来吗?”李承基看着她,一直笑。 萧霁月突然松散下来,如以前一样,没有骨头般的歪在桌子上,嘀咕道:“我这不是先礼后兵么?你若是不识趣,拒绝了,那就要上绳子捆了,直接抓来。”她说着,狠狠磨了两下牙齿,故作凶狠之象。 李承基笑道:“还好我了解你这丫头的凶蛮,老老实实上了车,让这把老骨头少受些罪。以前呀,有孟二公子在,还有人能按得住你。如今回了淮南,你哥哥又不在,怕是已经变成无法无天的山大王了吧?我可不敢违逆。” “呵,那是我以前年纪小,打不过他,现在啊,孟二就是站在这里也得靠边站了。”萧霁月得意地亮亮拳头,“这世界大多数时候,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得算。我亲爹现在都老老实实的。” 李承继笑道:“亲爹都要老老实实的,那我这个义父,岂不是更要谨守言行,唯七小姐马首是瞻。” 萧霁月独断专言:“那是当然,您就好好留在河南养民。” “好,我这把老骨头,临死之前,总还能为百姓出点力。”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圈了个大圈,又画了个小圆,抬头凝视着萧霁月的眼睛,问道,“丫头啊,你是要剑指天下,还是欲割据一方?” “随时变,应运生,迷雾拨开,咱们再论不迟,我总归是要替哥哥讨个公道的。”萧霁月垂眸盯着眼前的玉盏杯。 李承基叹息一声,道:“萧大公子着实可惜。” 月亮升起,在窗口露出一抹黄,他侧首往外看了看,提起萧大公子,便又想起了他的妻儿,同样在那个春天,沉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再未醒来。 他与眼前的小丫头有着同样的伤痛,“谢谢你。” “嗯?”萧霁月抬起头来,对于这句突然的谢谢,一脸茫然。 “谢谢你帮我的妻儿们报了仇。” “啊?你知道那是我做的?”田真死了已经许久,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而且大太监田真虽然生时威风得很,但是在永寿公主和国师的死亡面前,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他死得无声无息,仿佛世间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但总有一些人记得,他们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听得他的死讯,更是高兴得敲锣打鼓,美酒佳肴,庆贺上三天三夜。 李承基道:“本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天爷开了眼,终于让恶人有了恶报。等到你征战河南,名扬天下之时,我便猜到了,云京那场□□,大约是跟你有些关系。” “嘿嘿,之前说过帮李家哥哥姐姐报仇的,自然要办到,我这人,最是讲信用了。义父下次祭奠他们的时候,记得要表一表我的功劳,让他们在下边罩着我点儿,保佑我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往无前。嗯,如果有余力,再来点财源广进。”萧霁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承基,仿佛催着他下一刻就去祭奠一般。 “呵呵,还是像以前一样贪心。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些孩子估计早就已经投胎去了,现在也得有萝卜高了。” “试试嘛,我杀田真也是很辛苦的哦,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又不废什么力气,万一打着了呢。”她轻拍了一下桌子,认真道,“咱们说定了哈,你可不能偷懒。” 数日后,新帝与河东向氏女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向氏女得封皇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衬得被先帝册封为太子妃的萧霁月像个笑话。 普天之下,知道内情的人,不过两掌之数,猜到几分的,也是少数,大部分都觉得这一举,河东向氏在淮南萧家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两家的仇,算是彻底结死了。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淮南,想看一看,淮南萧家如何应对,总不能在天下人面前被扇了巴掌,还要憋屈地咽下去吧?那萧家也太窝囊了。 萧霁月听了这个消息,表情淡淡,并没有当一回事,他们和河东向氏早晚都会对上,也不多眼前这一桩小事。 然而,江都城中的萧扶城却被气炸了肺,不想嫁是一回事,被打脸是另一回事。 他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着圈走,心道,必须想个办法治一治这些糟心的玩意儿,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办法在他眼前蹦跶,云京那个病秧子和孟家那个狗崽子,都给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大脑飞速转动,脚下步子也越迈越快,简直是健步如飞,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姚姨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姚姨娘心中默默念道,“千万别疯,挺住,挺住,千万别疯。” 突然,萧扶城大笑着停了下来,身子晃荡着就要往前扑去,姚姨娘赶紧跑过去扶住。 “啊哈。”他面色潮红,目光发亮,激动地大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姚姨娘小心问道:“天才,你找到什么了?” “我找到对付这些猪狗的方法了,此等妙计,也只有我能想得出来。”萧扶城还在大笑,得意又癫狂。 姚姨娘心中发苦,这好好的节帅怎么就疯了呢,她的原儿还那么小,这府中若不是有七小姐撑着,他们怕是要没有生路了。 “快,开祠堂。”萧扶城大叫道。 “什么?开祠堂,族老们都在逐州,怎么开祠堂。”姚姨娘大惊,这疯得也太吓人了,连祖宗都不放过。 “我说开就开,快点吩咐人去办,立刻,马上,我要改立七儿为女嗣,为我萧家传继香火,这天下的狗崽子们都只能入我萧家大门,给我家七儿为奴为妾,哈哈哈。” “哈哈哈,向砌的女儿怎么能跟我家七儿比,不管是赵氏皇帝,还是什么朔北公子,不配,通通配不上我的七儿,他们只配给我的七儿为奴为妾。” “我萧扶城要开天下之先河。” 忽然,他的脸上癫狂之色尽收,又恢复了以前风度翩翩的样子。 姚姨娘试探道:“节帅,您是不是好了,不疯了?” 萧扶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走,开祠堂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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