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愿意看到连玉主动牵扯进两方势力的争斗之中, 有时候自以为的正义,最终的结果却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若是对方的刀已指向了自己,那就另当别论, 全杀了也不为过。 连玉轻哼道:“没有。就这样一群废物, 那新来的节度使竟然也没收拾干净, 还让他们占领了合浦。” 孟泽深道:“你对新的节度使期待过高了。”接着又道,“寒竹,下去帮忙,把尸体都扔进坑里埋了吧。” 刚赶到的寒竹和柏松, 双双跳下马去。 寒竹刚把一具尸体拖起来扔进坑里, 连玉大叫着跑了过来,“舔包, 还没舔包,你个败家子。” “舔包?”寒竹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连玉表情一滞,改口道:“不是,你还没检查他身上有没有银子,就扔下去了,你个败家子。” 话毕,人已经跳进了尸坑里,开始在那具尸体上摸索,最后从腰带内侧扣出了一吊铜板。 寒竹嗤道:“这点死人的钱,你也不放过。” “这点死人的钱,够你吃好几个大包子。”连玉哂道,“等哪天没有饭吃,你就知道这点死人的钱有多珍贵了。” 寒竹道:“我们朔北富有得很,我跟着公子永远也不会没有饭吃。” “那你跟在后边,去搬我搜查过的。”连玉从坑里跳出来,又走向一具尸体,“我跟你不一样,苦日子过多了,就缺这点死人的小钱钱。” 说着,抬起头,喊道:“柏松,检查干净再扔。” 柏松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检查。 大约一刻钟后,所有的尸体已经检查完毕,被抛进了坑里。 柏松把搜出来的东西,用一块棉布帕子包着送到连玉面前。 连玉看了看,大多是铜钱,还有零星的几块碎银以及一块小银锭子,但里面有一个很突兀的东西,一块青铜牌。 她伸手拿起那块青铜制的牌子看了看,问道:“这个哪里来的?” 柏松回道:“从那个无头尸的怀里搜到的。” 嗯,看来是那个兵头的东西。 连玉:“剩下的都归你,自己收着吧。” “谢谢小姐。”柏松笑着躬了躬身体。 “弄点土,把他们埋了。”连玉吩咐道,眼睛还在研究手中那块青铜制的牌子。 那牌子的外形,看上去是个人脸的形状,但耳朵鼻子又特别大,大得很奇怪,背面刻着像是一种纹路,又像是不认识的某种文字。 表面很润滑,应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使用的东西。 实在看不出个名堂,遂拿着它走到孟泽深的马前,举起来,问道:“表哥,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像是什么令牌。” 孟泽深弯腰,将那青铜牌子接过来,前后看了看,沉声道:“这是南诏的东西。” “南诏?” 这个南诏,她知道一点,是大周的一个属国,地处大周南边,好像多是山林野地,生活习俗与大周完全不同。 唉?他们现在就在大周最南边的岭南道,在这里出现南诏的东西,那是不是南诏离这里很近。 “嗯。”孟泽深应了一声,“这正面是南诏的源古尼神像,背面的纹路有点像他们的祭祀文。” “这里离南诏很近吗?”连玉问道。 孟泽深:“南诏与我们要去的崖州相邻,离这里不算近,也不远。” 连玉惊道:“姓周的狗官与南诏有勾结?” 她是不信大周都快成一块烂肉了,南诏还能老老实实当小弟,除非南诏自己现在也是一块烂肉。 孟泽深道:“不一定,按这块青铜牌的工艺看,不应该是他们这种小兵能接触到的。” “哦,那可能是他杀人夺财的时候抢的。刚刚他们还想抢我的马呢。” 孟泽深把青铜牌抛了回去,道:“先收着吧。应该是有南诏人在这边出现过。” 连玉接了牌子,顺手塞进了腰间的钱袋里,又问道:“表哥知道南诏的情况吗?” 孟泽深沉思了片刻,回道:“我一直在北地,对南诏知之甚少。只听说,这一代的皇帝跟咱们大周的皇上年龄差不多大,咱们大周只有一位九岁的太子,但这位南诏皇帝儿子众多,皇位之争上内讧严重。” 连玉翻身上马,坐在黑风怪的背上,啧啧道:“这儿子生多生少,都很让人忧心呀。” 孟泽深嗤笑一声:“你这操心得有点多。” 这时,寒竹抱着一堆士兵们落下的佩刀走过来,“哐当”扔在地下,看着连玉质问道:“你要的,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连玉:“怎么处理?包一包,捆一捆,绑在马背上带着。” 寒竹惊道:“带着?你收破烂呢,什么都捡。” 连玉冷哼一声,道:“破烂?这些可是宝贝。” “你不是朔北来的吗?一刀在手,天下我有,这个道理,你不知道?” “朔北整天跟北边的胡虏打仗,用什么,不用刀,用手?” 寒竹哂道:“跟我们朔北的刀比,这些本来就是破烂。” 连玉:“没有牛肉的时候,馒头一样充饥。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应该多吃点生活的苦。” 寒竹反驳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细皮嫩肉的,跟你有吃过苦似的。” “我长得好,那是我天生丽质。你羡慕也没用。”她白了寒竹一眼,接着道,“遇到表哥以前,我就是过的很苦。别废话了,快收起来。柏松把人都埋完了。” “谁羡慕了,我是男的,又不是女人。”他转头去望,端坐在马上的孟泽深,唤道:“公子?” 孟泽深瞟了一眼地上的刀,淡淡道:“听她的。” 寒竹瞬间丧了气,狠狠地瞪了连玉一眼,老老实实抱起地上的刀,向自己的马走去。 一切收拾完毕,一行人再度起程,沿着这条乡间小路向前奔去。 一路上已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象,一片破败荒凉之象。 乡村茅舍,断壁残垣,多处已人烟绝迹,鲜少能见到房屋上空出现袅袅炊烟。 直到傍晚,他们赶到一处小市镇。 算着路程,已是出了合浦县,进入河州。 他们这一绕,接下来就要穿过河州,再入池州,继续南下崖州。 这一处小市镇,虽看着不甚繁盛,却难得的还有一家挂着黄色酒旗的宿家在开门迎客。 那酒旗虽然破旧,但此时看上去却分外的醒目惹眼,又可爱至极。看得人心都热乎了起来。 几人挥鞭拍马,向着那迎风招展的黄色酒旗奔驰而去。 不多时,众人入得院内,里面有一老叟迎了出来,笑道:“几位贵人,吃饭还是住店?” 连玉率先“嗞啦”一下从马上滑了下去,急道:“住店,住店。” 那老叟道:“小店吃食粗陋,宿处也是茅屋,贵人们不要嫌弃。” 连玉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快,水在哪里?我快渴死了。” 老叟热情道:“姑娘里边请,小老儿这就给姑娘泡茶。” 这一路走来,邪门得连个小水坑都没有,更别说溪水河流,把她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哪里还能等得烧水泡茶。 她一把扯住前边带路的店家,叫道:“老伯,等不及了,水缸在哪里?麻烦指个路。” 那老叟抬起手,向着东边一处茅草屋一指,道:“在厨房。” 那处茅草屋顶上,正有一缕灰白色的炊烟飘飘摇摇升空而起。 连玉心中懊恼,暗骂自己一句“愚蠢”,水缸不就是在厨房吗,还能在什么地方,看看屋顶上的炊烟不就找到了,真是浪费时间。 她立时蹿了进去。 那水缸就摆在厨房的门口内,上边盖一个竹片制成的盖子,盖子上放一个湿漉漉的水瓢。 连玉一手抓水瓢,一手掀开盖子,舀了一瓢清凌凌冰凉凉的水,就对口咕噜噜灌了下去。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唉哟!哎哟!这小姑娘怎么能喝这么凉的水啊,现在是寒冬腊月,伤身体的哟。” 直到这一大瓢水喝光,她才终于舒畅了几分,把罩在脸上的大水瓢拿下来,向声音来处看去。 却,只看到一个宽广的胸.膛。 她慢慢抬起头,视线顺着胸膛往上移动,好粗的脖子,好茂盛的胡子,好黑的脸,好大一双牛眼。 水缸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身宽体胖、虬髯满面的大汉。 那大汉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悄无声息,身上散发出一种刀口舔血的气息。
第55章 山神庙的村民不老实 “哦哟, 小姑娘不要再喝了,屋里有热茶。这么喝,过几年长大了, 会受苦的哟。”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 捧着一笸箩蒸饼, 叨叨咕咕地从大汉身后转了出来。 接着她将手中的蒸饼,往那大汉手中一推,道:“大爷,你们的蒸饼好了。都是老婆子无用, 做事太慢, 还麻烦大爷亲自过来取。” 那魁梧大汉从连玉身上收回目光, 接了蒸饼, 道:“无妨,两步路的事, 咱们跑江湖的, 没那么娇贵。” 白发妇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积得更深了,叹道:“日子越来越艰难, 也就你们这些江湖好汉, 还来照顾我的生意。不然, 我们老两口的日子,也要过不下去了。” “阿婆说的哪里话,是互相照顾。要是没有这一处,咱们走一路, 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您忙着, 我先回去了,弟兄们都还饿着呢。” 白发妇人继续在笑, 笑得比刚才更开心,更真诚,催促道:“都怪老婆子多嘴,大爷快去吧,可不能让壮士们饿着。” 那魁梧大汉端着一笸箩蒸饼走了,走之前又回头瞄了连玉一眼。 连玉却盯着他手中冒着热气的蒸饼,直咽口水。 等那大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宽阔如山的背影,再看不见冒着袅袅热气的饼子,连玉才收回目光。 一转脸,便与白发妇人来了个四目相接。 老妇人刚要开口,连玉却抢了先。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单纯可怜地叫道:“阿婆,我也饿。” “小姑娘是来吃饭,还是住店的?家里大人呢?”老妇人笑眯眯问道。 “住店,大人在外面。”她嘴里回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灶上的大锅里瞅。 老妇人脚下移了两步,从门洞里往外看了看,转身回到灶前,用竹片夹子夹了一个蒸饼,道:“你们的饭,做出来还得有一会儿。这个饼是给我家老头子留的,小姑娘先拿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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