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哲声音都有些发紧,他低声道:“你急什么,别赌气不抓我的手啊,这要真绊倒了可怎么办!” 阮苏苏支吾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心底也有点愧疚和后怕,于是只是呆呆地攥住辛哲的手腕,怯怯道:“对不起,那你愿意接下来继续牵我的手吗?” 说完,她用食指勾了勾辛哲的掌心。 辛哲抿了抿唇,冷哼一声:“我才不牵!” 阮苏苏有点无措,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辛哲生气,只是还没等到她思考出应对的措施,身体就陡然腾空。 “我才不牵,我要抱着!” 阮苏苏:“......” 幼稚鬼! 通道的底部是一间地下的公寓。 平常的布置,但可能是没有人住的缘故,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辛哲又走上去调整了下通道入口处的草坪,避免被人发现,调整好了之后,才走下来,他刚进公寓,就看到阮苏苏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一件黑色的东西。 只消一眼,辛哲的脸登时就红透了。 单身久了,这地方又是私人空间,私密物品偶尔也会出现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譬如现在,他的四角内裤就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辛哲红着脸,伸手夺过阮苏苏手里的裤子,然后迅速折叠好放回了衣橱里。 妈的,太丢人了! 由于一系列动作太过紧张,他甚至一直都憋着气。 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回头就看到阮苏苏手里又出现了一条灰色的四角内裤。 辛哲:“......” 算了,无所谓。 给老婆看看内裤怎么了! 阮苏苏看着周围隐蔽的环境,问道:“既然你这里有藏身之所,为什么还要去酒店走一圈?” “因为我需要吸引一下注意力。” 辛哲的眼里闪过丝算计,“牵制一下老皇帝的注意力,给某些人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咱们只用安心地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 安宁街的诊所内。 老态尽显的皇帝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他浑浊的双眼落在手背上,如枯树树皮般的皮肤上,细针扎入,往上是一条带着淡青色液体的输液管。 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拇指上戴了圈银色戒指。 那只手默默地拨快了药剂滴落的速度,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摩挲了一下输液线,那漫不经心地模样,活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垂垂老矣的皇帝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里不断呼出臭熏熏的气味,他抬眸注视着来人,暗淡的金色瞳孔裹挟着自身权威被侵犯的愤怒:“季晔,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敢明目张胆地囚禁他这个皇帝。 季晔倒了杯开水,他坐在病床边,慢慢啜饮着,悠闲地像是在享受下午茶:“我是不是胆大包天,您不是早有预兆吗?是什么让您觉得从贫民地出生的我,会为了上层人的利益拼命到头破血流?” 病房内没有人,环境静谧地有点过分,当两人沉默的时候,空气里就只剩下了药滴缓缓下落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无端地让人感到焦躁和不安。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的。”季晔放下水杯,慢条斯理地说,“这里算是我出生的地方,在帝都飞速发展的背景下,这里的发展还是非常滞后,甚至于有许多孩子还在垃圾堆上出生,连基本的福利保障都没有。” 老皇帝闻言,提了提嘴角,脸颊上的周围挤出个嘲讽的弧度:“你别跟我说,你现在是为民生着想?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知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消耗了多少财力吗?就算我死在了这里,你觉得将你推上这个位置的人,会让你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帝国地域之间的发展不均衡,算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帝都不仅地势平坦,且科技发达,研究了许多提高兽人等级的方法。所以在兽人统治世界之初,不少的大型兽人都朝这边迁徙,毕竟那个时候的高级兽人大多围绕在B级巅峰,还不至于出现失控反应。 在时间的推移下,北方发展越来越快,南方发展速度则相对缓慢,甚至到了停滞的地步。 如今的议会也大多是由北方的兽人掌控,偶尔有几个南方的兽人占据一席之地,也只是因为他们作为某北方势力的附庸,比较听话而已。 但季晔不一样,他惯会游说和阿谀奉承,不仅凭借自身的那张嘴,混到了议会上层,还获得了不少派别首领的青睐,坐上了议会长的位置。 看似他与许多人都有牵连,但细看就会察觉,那些牵连一扯就破,完全经不起推敲。 皇帝老了,他需要有人帮他牵制住野心勃勃的议会。 安辛也许做得不错,但是他自身的情绪不稳定,年纪也太小,就算给了他锻炼,他也大多活在空中楼阁中,完全理解不了什么叫“均衡势力”。 辛哲......或许可以,但他们父子离心,他哪敢在那个时候将权力下放? 唯有季晔,因差点被辛哲谋杀,而进入他的视野。 有魄力,出生贫民,懂得往上爬。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政客那一套。 所以他试探着将权力,一点点地下放。 尤其是当他发现季晔喜好奢侈后,权力下放的速度就更快了。 能用钱引诱的人,都不足为惧。 可现在,因输液速度过快而产生的血管胀痛,提醒着他,眼前的人可不是一条用肉钓着就能使唤的鬣狗,而是一只贪婪又不知餍足的狐狸。 “您的基因等级也不低,万一哪天发了病,步了你儿子的后尘就不好了。”季晔站起来,理了理红色西装的衣襟,气定神闲道,“到时候,作为议会长,我得对我代表的贫民负责,譬如说为了贫民,不小心伤害了微服私访的您......” “在这块地方,到底是皇帝的名字管用,还是我的名字管用呢?”季晔说着,喟叹一声,“毕竟,我是这里爬出去的议会长,还是好多贫民生活保障的资助人,对比遥远的皇帝,也许我真有机会试试一呼百应的感觉。” 皇帝那张本就萦绕着死气的脸,在听闻这番话后,更是黑如墨滴。 他浑身都气得发抖,那双暗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瞪向季晔,仿佛在看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白眼狼。 “现在,我要向我背后的各方势力报告一下您的现状了,不过恕我直言......” 季晔掏出通讯设备,朝皇帝展示上面的号码,尔后附耳轻语,“其实那些势力是您背后的吧,不过不要紧,相信他们在听闻你的儿子不仅活着,还拥有了一位人类疗愈师,一定会非常高兴你现在只能躺在这里的。” 说完,季晔就转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砰—— 皇帝试图拔下输液的针,结果半边身体没有力气,竟然整个跌落到了地面。 沉重的身体与地板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曾经服务皇帝到无微不至的议会长捂住听筒笑了笑,低声喃喃:“还能有这么大的重量......看起来病得还不算太重,挺会苟延残喘的嘛......” 极静的环境里,轻微的声音飘进了皇帝的耳朵。 伴随着季晔关门的声音。 暗红色的血花,从苍老腥臭的口腔里蹦出,喷洒在了地面上。 * 阮苏苏终于知道什么叫闲到屁股蛋疼。 两人在这里待了一周不止,除了偶尔看看新闻,几乎就没有别的活动,看着电视频道上报道的各种动乱,阮苏苏住在这间地下公寓里,都快要失去真实感了。 “我记得原来咱们住的那块地,就已经够乱了。” 伴随着阮苏苏这句话,电视上报道的边疆区域突然发生了爆炸,碎石裹挟着尘埃不断冲击着人的视觉,给人一种毁天灭地之感。 辛哲拎着两管营养液,慢悠悠地晃到她的身边,坐下。 两人依偎在一起,就像是所有寻常情侣一样。 “现在的局势动荡维持不了多久。”辛哲收回递给阮苏苏的管子,打了个哈切,“不管怎么样,总归要顾忌平民的安全,现在的帝国可经不起太多折腾,很快各方势力就会妥协的,毕竟玩儿大了,利益损失是小,国家分崩离析的话可就麻烦了。” 阮苏苏点了点头,虽然她不太了解帝国的局势,但是她曾经是民警,该有的政治常识她都有,所以闻言,也就不再感慨,只是默默地盯着电视屏幕。 辛哲懒洋洋的,他身体下移,脑袋搁在阮苏苏肩膀上,上下眼皮不断打着架。 就在辛哲即将睡着的时候,电视机突然开始不正常的频闪。 终于,无数的黑白雪花占据了小巧的屏幕。 片刻过后,雪花散去。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睽违已久的季晔。 向来穿得花里胡哨的季晔难得换了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那头嚣张的红发也被发胶尽数固定在脑后,细边的金丝镜框挂在挺拔的鼻梁上,看起来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辛哲看到骤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男人,倦怠神情依旧不减,但仔细看却能窥见色如溶金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如释重负。 “各位帝国公民,我们尊敬的帝王,于今日病逝了。” 在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背后,全世界的无数角落都不约而同的一片哗然。 唯有辛哲,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 阮苏苏瞪大了一双杏眼,但想起上次虽然威武,但却难掩老态龙钟的黑豹,又觉得情理之中,不过她虽然对老皇帝没什么感觉,倏然听到他去世,还是有几分错愕。 电视屏幕里的季晔等了许久,似乎是给公众反应的时间,尔后才拖长了调子,继续道,“不过,皇室仍然后继有人——皇帝与辛蕊女士曾诞有一子。” 咔擦—— 辛哲手中盛放营养液的玻璃管瞬间四分五裂,玻璃渣剐蹭着点滴血丝落在地上。 他的一双瞳孔猝然变成竖瞳,露出的大臂肌肉也瞬间绷紧。 辛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闭上眼睛,蜂拥而来的却还是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从城堡里一跃而下的场景。 手上的触感既粘腻,又裹挟着不容忽视的钝痛,血腥味从皮肉地下涌了出来,如细细密密地针,刺扎他一直以来的记忆,那记忆强烈到他眼前的世界全都褪了色。 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依无靠的,只会蜷缩在角落里,愣愣地看着母亲不堪重负的结束生命的岁月。 几乎是无可抑制般的,他的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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