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从哪冒出来的?是敌是友?” 獾疏直直看着境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葭月看向他:“哪里?你不是刚从燃犀镜出来吗?难不成他是你在燃犀镜里的朋友?” 獾疏摇头:“不是燃犀镜。” 獾疏出生便遭灭族,它被神尊救下后一直没有醒来,后来神尊将它交给天酒养育,一直到天酒死前,它才睁开眼睛。天酒死后,它便跟着竺宴,后来竺宴平了神族战乱,君临天下。那时它还不到一岁,神君要救天酒,无暇照看他,便让它进了燃犀镜中修炼。 “你在燃犀镜中万年,没在燃犀镜中见过他,难不成你是在一岁以前见过他?”葭月问。 “这有什么奇怪?你自己也是神兽,应当知道,我们走兽生来就有神识,能记得一岁以前的事并不奇怪。” “那他是谁?” 獾疏摇头:“不记得了,但他定是神族,而且地位很高。” 它进燃犀镜前一直跟在竺宴身边,能见到竺宴的神族,地位绝非泛泛。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神族,他的结界也无法抵挡劫雷。 眼见结界很快就要破碎,境尘将那副残躯留在结界之内,抓起令黎的手便飞出结界。 天雷一路紧随令黎,境尘又徒手替她挡了一道天雷,一路带着她飞回山洞。 令黎意识到境尘的目的,立刻反抗。 天罚不会放过她,她若回到山洞,山洞也会跟着被劈塌,记忆阵也保不住。而且这个境尘藏得太深,神力强大,却不知他是敌是友。 “你到底是谁!” 令黎立刻以坤灵反抗,但她连遭劫雷,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刚出手便被境尘打晕过去。 獾疏、葭月、小青耕见状,立刻联手攻击境尘。 眼见下一道天雷紧随而至,境尘却被挡在山洞前,他皱眉道:“我若要杀她,六百年前便不会救她。” “你是境尘仙尊?”葭月立刻反应过来。 她曾听无漾说过,六百年前,令黎死于天罚之下,是交觞仙尊境尘救了她。令黎因此欠下仙界一个大恩,所以燃犀镜中,竺宴才放过了仙界众人。 獾疏却笃定道:“不,你不是仙,你是神。” 眼见天雷将至,境尘无暇废话,就要强行进入山洞。他刚抬掌,无漾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斳渊?” 无漾刚将妇人送到家,就感知到令黎这边出了事,连忙赶回,便是见到这一幕。 他从境尘身后看来,没有见到那副耄耋老人的容貌,就只看到一个背影。只是一个背影,他就一眼认出。 羲和斳渊。 在场众人闻声,俱是一惊。 原来那传说中被两枚烟花就吓得原地解散仙门跑路的境尘仙尊,根本不是什么境尘,而是羲和新君,斳渊。 无漾与斳渊终还有着年少时的默契,见斳渊在此时忽然出现,又急欲进去山洞,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天雷朝着他们劈下,无漾用尽全力勉力一挡,一面朝斳渊道:“送她进记忆阵,里面有一枕槐安图!” 不待无漾说,斳渊已送掌,将昏迷的令黎送进了山洞中那颗漂浮的记忆珠。
第67章 随着令黎进入一枕槐安图, 天雷很快停了下来。厚重的雷云开始散去,天光重新照亮大地。 震耳欲聋过后,天地间显得格外安静, 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风吹过山上草木簌簌的声音。 无漾看向斳渊:“我就说,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指的是之前境尘仙尊原地解散仙门, 三大仙门之一的交觞就这么白白落到令黎手上。正是因为无法以常理解释, 他之后才会在书中胡诌。 “这六百年来, 竺宴天上地下地找她, 却一点音讯都没有,原来竟是你将她藏了起来。”无漾道, “是你将她藏了六百年, 最终却又送她回到他身边, 斳渊,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斳渊没有回答,飞身回到空中的结界。结界里,那紫衣首领的残躯还在里面, 斳渊抱起残躯便要离开。 “她不能走!” 獾疏大喊一声,立刻飞上前去, 拦在斳渊面前。银白色兽眸直直盯着眼前的男子, 里面涌动着深深的仇视。 小青耕也跟着飞过来,脆生生道:“对!令黎说过, 斩草除根!我们要斩草除根!” 一鸟一兽盘桓在空中, 拦着斳渊不让他走, 发出长啸与嘶鸣。 无漾在下面轻叹:“獾疏、青耕, 回来吧,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 斳渊身形一晃,竟就这么在这一鸟一兽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青耕立刻要去追,獾疏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神力的悬殊,喊道:“别追了,有他在,斩不了草,除不了根。” 小青耕闻言,扑棱的翅膀停了下来。她在原地停了片刻,忽然又用力扇了一下翅膀,与此同时,一声愤怒的长啸响彻天际。待鸟啸消散,她终于气呼呼飞回到山洞前。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生气,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气性却这样大。 葭月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想安慰她,不料刚刚开口,小青耕却忽然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对着她大哭出来。 “哇——哇——” 清脆嘹亮的哭声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刹那间就从山的这边,传到遥远的山那边。 葭月:“……” 无漾:“……” 獾疏:“……” 天,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吗?跟六七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说下雨就下雨,招呼都不打一声! 最后,还是葭月去人界买了十串糖葫芦回来,才将这绵绵不绝的哭声给哄下去。 小姑娘一手拿着五串糖葫芦,一面抽泣,一面舔糖衣,眼泪水还挂在脸上,眼睛里已经不见了那让人招架不住的愤怒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显然已经将“斩草除根”这事儿彻底忘记了。 十根糖葫芦换一个斩草除根……葭月一时有些无言,转头问无漾:“我们现在怎么办?” 无漾看了眼山洞:“守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葭月又问:“要不要回去通知玄度,增派人手?” 无漾道:“不必,虽未除根,但草已经斩完,记忆阵暂时安全,若让更多的人知道,反而节外生枝。” 葭月点了点头,又想到獾疏说过,人进入记忆阵中,会与记忆中的自己完全融合,失去现世的记忆,只有在漫长的回溯中找回自己才能出来。 她心中隐忧:“令黎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扔进去,真的能出来吗?” 虽是没有办法才让她进去,但若是进去了出不来,这处境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无漾道:“竺宴会带她出来。” * 如獾疏所说,令黎从进入到记忆阵中的那一刻起,便与阵中的自己融合,成了一千六百年刚刚化成人形的那株扶桑。 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副好看到惊艳的侧颜。 男子昏迷不醒地压在她身上,一双手臂还紧紧抱着她,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分分寸寸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他的容颜似刀凿斧削,线条利落,呼吸却有些微弱,喷洒在她的脸上,冰冰的、凉凉的。 “你醒了?” 旁边一道轻软的女声传来,小心翼翼里藏着喜悦。 她闻声,缓缓转头看去。 眼前的女子穿一身缥色衣衫,模样清灵水嫩,一双鹿眼格外引人注意。水汪汪的,带着几分天然的无辜。 女子站在一旁,微微弯下身,俯身注视着她。 “你是谁?”她轻声问,刚从万年的沉睡中醒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扶桑没有灵根,没有神识。所以她虽在扶桑中度过了万年的光阴,却对天地毫无感知。直到三年前她长出了灵根,眼前才渐渐开始出现些模糊的画面。 但那画面也太模糊了,隐隐约约就仿佛有一个人,那人每日都会来看她,给她浇水。 不知是从哪里引来的水,与天地间落下的雨水不同。那人每日给她浇水,她都会觉得十分舒服,但自然的雨水落到她身上,她就只会觉得黏答答湿乎乎的,弄得她很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棵树为什么会不喜欢下雨。按理雨露滋养万物,对他们木灵来说更应该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才对。 她想问问身边的同族什么感觉,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灵根太弱了,没问成功。 给她浇水的人从不说话,虽每日兢兢业业地滋养她,但她从未听见过他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他说了,只是她灵根太弱,听不见。 她看了看昏迷的男子和醒着的女子,一时不太确定谁才是日日给她浇水的人。 女子道:“我是应缇。” “应缇,是你每日给我浇水吗?” 开口说第二句话,比起第一句的细弱滞涩,声音大了,也丝滑了。 应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飞快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神君。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眼前这个懵懂的女子,她是扶桑啊……汤谷有神君结界,她在这里苦求百年,都未能求到神君的慈悲心肠赐她一块扶桑木,眼前这株什么都不懂的扶桑,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很想昧着良心说是,但还未开口,脸就先热了。 应缇既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居他人之功,又不想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守在这里一百年了。” 似是而非,虽未明着说谎,但确实存了心,故意引导她误会。 不想,扶桑闻言,却是一脸认真地点了下头,转头就看向竺宴:“哦,那就是他每日给我浇水了。” 应缇:“……” 不是,你这个“那”到底是怎么推出来的?正常人不都觉得是我吗? 应缇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此刻正是浇水的时间,这里就你们两人,你说不是你,那自然就是他。” 应缇:“……?” “我也没说不是我啊。”应缇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自己在这里守了百年,这明明就是承认啊! 大家都是木灵,怎么扶桑这木灵的脑子有些……很难评? 扶桑却理直气壮道:“我问你,你没有承认,那就是否认啊。” 应缇:“……但我也没有否认啊。” 扶桑耐心与她讲道理:“不否认有很多种情况啊,譬如说今日不下雨,那有可能阴天,有可能出太阳,还有可能下雪、下冰雹……所以说今日不下雨不等于今日出太阳,就只有出太阳才是出太阳。我的意思是,同样的道理,不否认不是承认,只有承认才是承认。但不承认,那就肯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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