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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看见一次刀刃的寒影，因为接下来都已经被红色覆盖，她看见齐世的手臂晃动到重影，看到他脸色稳定，眼神锐利，丝毫不见慌乱。 身体从剧痛到无感，她脑袋一歪，临死前眼睛也没能闭上。 他们万万没想到，本来想要送齐世上西天的晚餐，竟然是提前做给自己的。 -- 魏远到底还是小孩子，死的时候年纪也没多大，见到崇禧时，抑制不住眼神躲闪。 崇禧看着熟睡的齐世，头上缠了好几圈纱布，埋怨地看了魏远一眼。 魏远抿唇：“我尽力了。” “你去投胎吧。” 魏远哭丧着脸：“你说过不送我去投胎的！” “我从来没说过不送你投胎。我倒是说过别让齐世受伤，你知道伤到头部有多严重吗？” 魏远缩着肩膀坐在一旁。 停顿一瞬，崇禧眨了眨眼，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我帮你给阴差传了句话，你毕竟罪孽深重，早晚要还，不如趁我还能说得上话时去还。” 魏远只是一个有些怨气的漂泊灵魂，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被阴差抓到，到那一天，一定是他的末日。 “那我能等齐世醒了再去吗？” “你要知道，他不是曾经的齐世，现在是他崭新的一生，他连我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你。” “那我要去和我的朋友打声招呼，就是上次和我一起踢球——” “那个人已经去投胎了，我送的。” 魏远叹了口气：“好吧。” 他一步三回头，哪怕再不舍，还是走了。 一走到阳光之下，刺眼的光芒就把他笼罩，不多时，面前一阵阴影，阴差愤怒地看他：“你小子可真能跑，跟我回去！” 魏远把崇禧的信交给他，对方看后哽了一下，本来凌厉的眉眼也耷拉下来。 “跟我走！” 阴差转过身，魏远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有这背景……” -- 齐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整洁又干净的房间。 脚下拖鞋踩上去柔软又不真实，他脚一歪，以为踩在了云彩上。 后脑的痛感很快袭来，一摸才发现有一块包裹严实的纱布。 那天发生什么了，他只记得妈妈给自己端来了一盘饺子，到底吃没吃，已经没有印象了。 但现在脑袋已经受了伤，恐怕是没吃，所以妈妈生气，才把他打成这样。 齐世只觉得全身酸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现在几点，如果不回家一定会被爸爸妈妈打，想到这马上朝房门走去，刚打开门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震惊。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旋转楼梯，从上往下看还有些眩晕。 脚下的地毯光滑又柔软，无论怎么跳都不会发出声音。 他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房子，一般都是穿着格子裙和小西装的男孩女孩的家。 穿着制服，戴着围裙的保姆走过来，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齐世摇头：“不晕。” “饿了吧，阿姨给你准备了早餐。” 丰盛的早餐很快就端过来，是他从未见过的种类。 各种类型都有，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齐世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吃起来。 他吃的时候，保姆告诉他：“你的父母把你送到了寄宿学校，这里是学校为你提供的房间。” 齐世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但已经能明白她的意思。 “阿姨，我会有很多朋友吗？” 他指的是，这个房子里，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孩子。 齐世一直很孤独，家中邻居倒是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可因为他的爸爸妈妈总吵架，和邻居相处得也不好，没有人愿意跟他玩。 阿姨告诉他：“当然会，这里是学校的宿舍。你是第一个来的，等过段时间会有更多小朋友。你们会一起上学、放学，还可以一起讨论作业。” 初来乍到，齐世并不敢多问什么。 脑海中一直重复着阿姨口中的话，幻想出电视剧里的剧情。 绿树成荫、山清水秀，他们在草坪上踢球，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齐世在夜深人静时祈祷，不要放假，妈妈和爸爸都不要来接他，他很喜欢这里，想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一个星期后，他后脑的伤好了，纱布也可以拆下来。 某天，正在花园里玩，瞧见好些辆车经过，没多久，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女孩都涌进来。 他们热情地和齐世打招呼，做自我介绍。 这些人都是贵族家庭的孩子，今天是来参观学校宿舍的。 孩子们的世界简单又热情，没有人知道齐世的过往，自然也就没人嫌弃他的出身。 他们很快就玩到一起，在花园里追逐嬉戏。 晚上，保姆给齐世拿来了新的书包和带着图画的书。 她教给齐世拼音，晚上，齐世用拼音拼出了上面的字迹；【学前教育手册】 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对着自己拼出来的文字笑得很开心。 当天晚上，崇禧来到这里。 问：“孩子们怎么样？” 保姆告诉她：“很听话，早早就睡了。” 崇禧投资了一个贵族学校，主动承包起最新一届学前教育的住宿和一日三餐。 保姆也是这里的管理员，负责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起居。 她问：“齐世已经睡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 从进到这栋房子开始，她便感知到了所有孩子的情绪。 有的孩子梦中大口吃着炸鸡，有的孩子在荡秋千，还有的孩子梦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栋房子的情绪是快乐的，快乐从各个房间里窜出，除了齐世。 长久的家庭暴力生活中，他在梦里也不得安稳。 哪怕已经逃出魔窟，可余威还在梦中动荡。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大大的床上，被子将自己缠得紧紧的，眉头紧皱。 崇禧从包里拿出曾经戴过的原晶石和桃木吊坠，轻轻戴到齐世的脖子上。 未几，睡梦中的他放松了些，紧绷的肩膀也得到放松。 崇禧轻声告诉保姆：“告诉他不要摘下来，做梦梦到陌生的情景也不要害怕。告诉他好好学习，以后自然会见到这条项链的主人。” 自此以后，崇禧没再来过这里。 -- 草长莺飞，时间匆匆过去。 崇禧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和周蔷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周蔷已经顺利从北秋市第一中学毕业，考上了市实验高中。 午休时，她来到餐厅，崇禧跟她招手。 “饿了吧，已经给你点完了。” “谢谢。” 自从上了高中后，周蔷为了节约每天洗头的时间，剪断了头发，现在的她一头干练的短发，早上洗干净甩两下就干了。 崇禧笑着说她：“你现在跟个小男孩似的。” 周蔷微笑：“还不是为了学习吗，我们班同学都特别卷。” 崇禧说：“想好要考哪个大学了吗？” “现在还早呢，一天一个想法，我妈说希望我学金融，以后赚大钱，我爸说金融不靠谱，万一公司破产了怎么办，让我学医，说是很稳定。” “那你想学什么？” 周蔷眼珠一转，反问：“你算算？” 崇禧朝她伸出手。 握住周蔷的手后，她微笑：“你想学画画？” 尽管已经知道崇禧的能力，但每次都难改惊讶，周蔷用力点头：“对，我就想学画画！你说我未来能走这条路吗？” 崇禧思忖一阵，扁扁嘴：“不太行，但也饿不死。每次都会与荣誉失之交臂，总有人高你一等。” 周蔷叹了口气：“哎，可是我想要拿第一名。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落后了别人十几年，好不容易追赶上来，真的除了第一，不想当其他。” 崇禧又说：“不如把画画当成副业。我建议你去学法律。” 周蔷一脸惊愕：“法律？听说很累的！” “是会很累，但未来你会有几场官司在身上，具体事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你学法律能最大程度为自己争取权益，并且你逻辑清晰，不畏强权，将来成为律师绝对会是业界最有名的。当然了，如果不想也没关系，我会帮你。” 崇禧告诉她：“哪怕你只想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我也会帮你度过安稳的一生。” 周蔷微笑：“阿禧，你对我真好！但我想要自己努力，有你做我的后盾一定可以！” 崇禧正要说什么，又突然皱眉。 她还握着周蔷的手，说：“你被欺负了？” 周蔷一怔，说：“也没有，就是和班级里的小太妹和精神小伙发生了一点矛盾。” 周蔷这一次是替别人出头，他们班里有个很内向的女孩，被这群人给盯上了，每天都被欺负。 她看不顺眼，过去帮助女孩，和那群人发生了口角。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周蔷说，“爸爸妈妈每天都来接我，我不怕他们，而且这件事已经告诉过老师了，老师找他们家长了。” 尽管如此，吃过饭后，崇禧还是给了周蔷一个护身符。 “带在身上吧，遇到危险了我能感觉到。” 周蔷‘哇’了一声，说：“阿禧，我觉得你像是电影里的英雄，而我是娇娇弱弱的路人甲，你从天而降救了我，然后挥一挥衣袖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崇禧不禁笑了一声：“你不是路人甲，你是你人生中的主角。” 和周蔷结束了愉快的午餐后，崇禧并没有离开餐厅，而是一直坐到夕阳西下。 迎着深橙色的落日，她打包了一杯奶茶走出门，视线落在奔跑的几个小孩子身上。 一个莽撞的小胖孩奔跑着摔在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顽强爬起来，正要往前跑，被崇禧叫住。 她看着他手里的玩具汽车，说：“我可以用这杯奶茶，换你的小汽车吗？” 小男孩盯着她手里的奶茶，咽了下口水。 点头：“好，换！” 胖乎乎的小手刚伸出来，又迅速缩回去：“那我们闭上眼睛交换好不好？” 崇禧微笑：“好啊。” 说完，就把奶茶递过去，闭上眼睛。 奶茶被男孩抢走，继而在她手里放下四瓣汽车。 原来他的小汽车在摔跤时，就已经被压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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