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儿子离世那年才考中状元,是马上要当刑部尚书的人!” “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上功名,怎么可能自尽?是不是你看错了?还是这生辰八字写错了?” 沈府太太摇头:“八字绝不会写错,定是你算错了!” 齐世倒了一杯花茶放到崇禧手边,她接过不紧不慢道:“世道混乱,巫族潜入。专门哄骗未到及笈之年的少男少女,告诉他们若想成仙,就必须在这一年让灵魂与□□分离。” 说完,她看向围在桌边的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巫术骗局,目的是让平阳城再无强将少年。”
第35章 平阳城无少年, 等再过十几年只剩一群老弱病残,到时攻城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巫族的狼子野心不言而喻,崇禧说:“想必你们所有人的亲戚, 都是被巫族蛊惑了心智, 在及笈之年为升仙而自尽。” 此话一出, 所有人顷刻瘫坐在地。 那个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姑娘,更是脸色煞白。 崇禧问她:“你也接触到巫族了?” “是,”她点头,双眼湿润,“三个月前,我爹收留了几个巫族人。他们和蔼可亲, 懂得非常多, 我和姐姐非常喜欢跟他们交流。爹和娘也希望我们多学一些知识和文化。” 崇禧说:“他们给你们推荐了一本书, 那里面是用他们族类的语言标注。” “没错,里面都是些离奇的民间故事。” “但那会侵蚀你们的思想,给你们释放信号, 在及笈当天用自尽的方式, 误以为自己会成仙。”崇禧沉声道, “志愿越是伟大,所用方法就越极端和完美。” 她告诉女孩:“你姐姐饮下的毒酒,是她自己准备的。中了巫术的人会有一套独特思想,幻想自己成仙以后要做的事情。在那之前, 她会选择压抑情绪,不把计划告诉给别人。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被蛊惑, 所以当她喝下毒酒那一瞬间是喜悦的。” 女孩落泪:“原来是这样……我现在就回去报官!” 她走后, 剩下的人纷纷提出自己的问题。 崇禧看向沈家太太,告诉她:“你的四个孩子除了小女儿没有太远大的抱负之外, 其他三个都隐瞒了自己是自尽身亡这件事。” 长子持剑,束发之年自刎于深林。 长女坐船而来,投入湖中。 次子将匕首主动刺进腹部,小女儿吊死在房中。 沈太太皱眉:“主动刺进腹中?他不是遭遇了打劫吗?” “那是在他死后发生的事情,路过的劫匪看他衣着光鲜,拿走了他所有衣物。” 说完,又对其他人说。 “你的长子和次子一个吊死在深山,另一个活活把自己饿死。” “不要再哭了,回去看好你的长女,将她房中所有属于巫族的东西全部销毁。如果不能确定,那就让她搬到别的殿去住。” “你家的孩子还小,他有一本巫族书,收起来烧掉就好。” …… 巫族悄然入侵一事很快传到皇帝耳中,得知城中有人用道术看破天机,即刻下令奖赏。 接下来的时间里,崇禧教会了齐世卦签和符咒。 每天下午,她就一个人靠在窗前饮茶,看齐世为人答疑解惑,偶尔插几句嘴,一天就过去了。 这天,戴着幂蓠的男人又来了。 一锭金子放在银子中,似是太阳出水芙蓉,无比显眼。 今天他的问题是:“下一次战事,有几分胜算。” 齐世为他起了一卦,后开口:“对方无论是铁骑还是人数,都不如你的多。且对方并不善战,常会低估敌方。都不需要你废多大的功夫,就能取胜。” 男人听了仰天大笑,拍了拍齐世的肩膀:“看来这小徒弟眼光也不错啊!” 一旁小憩的崇禧拿下挡在脸上的折扇,缓缓开口:“徒弟生涩,只能看出表面,却看不出内在名堂。” 一如当初他来时那样,崇禧提醒他:“不要忘记上次我说过的话,这一战的确好打,但前提是没有天谴。” 男子声音低沉:“上次你才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今日就提到天谴,可是不希望我战胜而归?” 他怒不可遏,心中又着实忌惮崇禧神算的名声。 兵营里最缺的就是女人,打仗时也是女人才能叫将士们放松。难不成那天又敌军派来的奸细,以身引自己入局? 长长舒了几口气,他看向齐世。 “我看你水平不错,整天窝在这么个小客栈有什么前途,跟着我干大事去吧!” 齐世连连摆手:“我的水平远在师父之下。” “我看未必,”男人冷哼一声,“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男人乘着夕阳离开,走出门就将幂蓠丢到一旁。 抬眼就见平阳城知府走来,见了他先拱手:“樊将军。” 樊昶元垂眸瞥了一眼:“刘知县。” “樊将军,”刘知县行礼后,凑上前低耳附言,“王家兄弟可都招了……” 王家兄弟就是强行绑走齐瑶、殴打齐世,被崇禧教训的几个男人。 樊昶元冷哼一声:“一群人得了失心疯,放着好日子不过!罢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崇禧在窗前,将一切听得真真切切。 她转头告诉齐世:“他今天过来也是皇帝准许,我们两个必须要去一个。你就跟他走,以后若是方法得当,能定倾扶危,救国救民。” 齐世反问:“为什么师父你不去呢?你的本领更强。” “我才不愿被束缚,留在这里更适合我,”崇禧又强调了一遍,“切记伴君如伴虎,点到为止。” 有了崇禧的准许,齐世很快找到樊昶元,在他的举荐下成了皇帝隔三差五就要召见的功臣。 他进宫之前常有皇子意外夭折,齐世知天命,改天命,找出幕后黑手,保住剩下的皇室血脉。 不多时,又有敌军侵犯。率兵出征的正是樊昶元。 临行前,皇帝设宴。 樊昶元举着酒杯:“区区风朝军,臣完全不在话下。” 皇帝看向另一旁的齐世:“卦师怎么看?” 齐世已经预测到此战凶险,但谨记着崇禧的嘱托,点到为止:“樊将军率领军队一定要专心致志,不可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若是过于贪婪放纵,恐怕会损失大将。” 樊昶元皱眉,面露不悦:“你说的都是废话!从没见过谁打仗能三心二意。至于损失大将这种事,每场战役都有发生,若说贪婪放纵……你说得该不会和你师父一样吧?” 齐世端起酒杯:“总之还是嘱托将军,必要关头得饶人处且饶人。” 樊昶元是习武之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齐世态度不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不料宴会后期,齐世误印了一杯果酒,当即神志消散,将碗筷推到一旁,大声道:“我朝要亡啊——!” 这话说完,所有歌姬舞姬不知所措,众大臣们也都面色惨白。 皇帝更是敛眉,厉声道:“齐世,你在说什么?” 齐世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到樊昶元面前:“这场仗必败!骄兵必败!” 樊昶元怒意肆起,起身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一旁。 齐世醉意上头,不怒反笑,看向高位的皇帝:“陛下若是想保住皇位,还是派别人出战更好。臣看见了日后的皇宫将被鲜血染红,敌军铁骑直接来到金銮宝座之上。” “樊昶元和一众人的尸身不保,将被铁骑踏碎成泥溶入黄土,军旗也被撕碎满天飘扬。而敌军将会一统天下,占领后宫,仅存的皇子和公主也会命丧黄泉,后宫嫔妃沦为青楼头牌,众大臣将老无所依,至于皇帝——” 如果齐世没有喝醉,他一定能看出皇帝脸色阴沉,几乎要将琉璃杯攥碎。 但他醉了,什么也顾及不到,更不记得崇禧嘱咐的话。 皇帝压抑着所有情绪问他:“朕会如何?” 齐世伏在桌前,一字一句补充:“沦为敌军奴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最终被做成人彘,扔到闹市口,供百姓观赏!” “放肆!”琉璃杯被砸碎,陈景尧一脸怒意吩咐:“把齐世带下去!关进死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死牢是陈景尧在位时打造的,那里专门被用来关罪大恶极的人。 死牢并不是表层意思,而是受尽折磨,想死却死不了的牢笼。 逆反的臣子、私通的妃嫔,还有谋害皇嗣的罪人。 当初只因为齐世一个卦签,严妃所做的一切就被戳穿,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看见了齐世,终于露出笑容。 齐世的双手双脚被四条铁链分别绑住,成大字型困在死牢中间,前后左右共十六根水管注水,直到颈部。夜晚才会放水,白日里必须要仰头才不会被水呛到。 他酒已经醒了,后知后觉懊悔自己竟然误食果酒,说出了心里话。 整整七日,就在齐世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陈景尧来了。 严妃一见到皇上就开始哭诉:“他说的都是假的!臣妾没有毒害皇嗣!这人口出狂言,定是意图谋反!” 陈景尧当初有多欣赏齐世,现在就有多憎恨。 他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齐世:“当日你说的那些话,是在诅咒朕,诅咒平阳城吗?” 齐世眨了眨眼,无力道:“我只是不小心将实情说了出来,如果皇上一意孤行,凶多吉少。” “详细说说。” 齐世垂下头:“樊昶元居功自傲,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接下来的战役中明知敌方战斗能力弱,所以率领军队直接攻城。但在那之前,他会遇见一个过路的女人。” “他只手遮天成瘾,强抢民女更是家常便饭。军营寂寞,女子相貌甜美,樊昶元会强行占有她,任凭对方如何恳求,也不会放过,最后更会杀人灭口。” “那女子从小备受宠爱,更是有青梅竹马等待归家,回去后便会成亲,从此相夫教子幸福一生。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日后会效忠皇帝,保家卫国。但——”齐世摇摇头,“前提得是女子清白尚在,没有遇见樊昶元。” 陈景尧思忖片刻,反问:“如果她死了,朕会失去她的儿子来护国。那又如何?要是没有她的儿子,难道我朝就会灭亡?” “真正的灭亡不在于她的儿子,而是在于她。”齐世告诉他,“那女子被玷污后又被杀害,从此怨气大增。普通人死后入轮回,投胎到别家。但她的怨气太重了,无法走向投胎之路,索性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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