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大婚之后,咱们要搬出去住吗?”白桦问楚慕。 楚慕不假思索道:“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在就行。” “你!”白桦轻哼道:“愈发油嘴滑舌了。” 楚慕面露委屈,像是一只湿淋淋的小狗:“那你是不要我了吗?” 白桦向来不喜欢说肉麻话,只是上前搂住楚慕的腰.肢,用行动作为回答。白桦抱上来的那一刻,楚慕低下头,捉住了白桦的唇。 这个吻来得热烈而持久,楚慕的大掌牢牢地环住白桦的脊.背,不让白桦有半分挣脱的可能。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头里。 楚慕他才不是什么落水的小狗,他是只善于伪装的恶狼。 山间寂静的小道荒无人烟,有的只是山雀鸣叫之下,被掩盖的强烈的呼吸声。 半月之后,二人大婚前夕。 白桦知道古代人婚配礼节繁琐,但好在楚慕办事得力,知道白桦不是原主,不懂古代规矩。在礼数方面,楚慕凡事皆不让白桦操心,全部替她置办妥帖。 这日,白桦被楚慕叫来,看到面前正摆着两堆东西。 其中一堆,是嫁妆。 白母年事已高,自是无法操劳,张迎春便主动以娘家人的身份,赠上了一份相当丰厚的嫁妆,以此答谢多年师恩。 白桦翻找一二,发现除了寻常的金银珠宝之外,竟还有一些……暗器。张迎春还贴心地在每个暗器上面标注了具体的用法,最后洋洋洒洒几个大字:“他要是对你不好,你懂得。” 看来张迎春对她这个姐夫的满意度并不高啊,白桦偷偷地在心里笑道。 而另一堆,是彩礼。 这一堆的厚度比张迎春准备的那一堆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各种奇珍异宝被高高摞起,饶是如此,看起来还是摇摇欲坠。白桦不用问,便知道另外这堆是楚慕送的。 白桦扫视一圈,看到一件特别的物件——一块相当眼熟的玉佩。 楚慕解释道:“这是我成为少将军那一年,陛下赠与我的。” 白桦拿起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上面绣着大气磅礴的龙纹,显然不是民间的俗物。白桦终于想起曾在顾竹医师的医馆里曾瞧见过这块玉佩,因着纹路特别,当时白桦还多瞧了两眼,不过没往这方面想。 “这块玉佩我曾经压在顾医师的医馆里,如今顾医师看到我回来了,主动归还给我了。”楚慕缓缓说道。 天潢贵胄的物件,顾竹医师不敢碰也不想碰,自是看到楚慕本人,第一时间物归原主。 而白桦却读懂了楚慕的深意。 楚慕早在几年前便在白毛村留下了重要的玉佩,便是笃定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 原来早在那么多年以前,楚慕就已经把白桦放在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之中。这些年来,从不只有白桦一人为了爱情辗转反侧。他们身处异地,却经历着相同的难熬的夜晚。 张迎春和楚慕,一个送给白桦娘家人撑腰的底气,一个则送给白桦多年暗恋的深情。 饶是如此,白桦看着两堆异常丰厚的彩礼和嫁妆,还是直皱眉头:“需要这么多吗?” 楚慕却只用手指轻轻抚平白桦皱起的额角,温柔道:“是我想给你。我想给你足够的底气,我想给你,我从前没有拥有过的,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 楚慕的前半生,多的是不得已。如今,前半生的辛勤,却全都变成了选择后半生的资本。 大婚之后,不论他们是选择租间铺面做些营生,享受都市生活的繁华绚烂,还是选择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做一对闲云野鹤的恩爱夫妻。 不论如何共度余生,他们都拥有足够的试错成本,拥有大不了重头再来的绝对勇气。 楚慕想要用充足的经济实力告诉白桦,不论今后白桦将要选择怎样的生活,他楚慕都会奉陪到底、不离不弃。 白桦望着楚慕、眼眶微湿,两生两世的漫长旅途,白桦却从未如此相信过她的未来会无比幸福。 二人在静谧的屋子里紧紧相拥,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像是在拥抱彼此半生漂泊的孤独灵魂。 大婚当日,白毛村来了大半个村的人。 白桦从前置办过无数场喜宴,如今终于置办了自己的喜宴。喜宴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白桦亲自配菜,保证汤鲜味美、不虚此行。 因此,喜宴期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凡事都有意外。 白桦见到前几日还在为她高兴,替她准备丰厚嫁妆的张迎春。如今,却是一副怅然的神情,一个人龟缩在角落里,对满屋的美食无动于衷。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桦也不顾一身喜服,径直来到了张迎春的身边。 “怎么了,迎春?饭菜吃得不习惯吗?”白桦避重就轻地问道。 张迎春像是忽然从某种情绪中摆脱出来,下意识地回道:“我很害怕结束。” “嗯?” 哪怕是在大喜的日子里,白桦也不介意张迎春说出的扫兴的话语。比起虚伪的吉利,白桦更希望张迎春是真心的快乐。 “我害怕哪天战争会重来,我们如今的好日子也全都不复存在。”张迎春小声呜咽道,言语中,竟是有了哭腔。 其实说来也算是正常,越是美好的时刻,人们越会害怕不能持久,这也是为什么诗人们总会在美景处伤春悲秋。 白桦不想欺骗张迎春,说出一些不会再爆发战争的谎话,而是另辟蹊径,说出了更符合现实情况的安慰:“我这次去了皇宫,最大的发现便是,我们拥有一位很好的太子,我相信哪怕战争重演,百姓也不会再次民不聊生。” 太子沈淮南的智谋不输他的父亲,却比现任皇帝多了几分慈悲之心。 “嗯。”张迎春相信了白桦的说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桦的注意力却被远处一个正在偷看张迎春的少年郎吸引到了。那个少年郎身段颀长,面容姣好,脸上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关心,正直直地望着张迎春的方向。 白桦故意逗张迎春道:“你看,你才刚伤心了没多久,就有少年郎为你痛心断肠了。” “他?痛心断肠?他不让我气急败坏就算不错了。” 张迎春到底还是个心智未开的小孩子,被白桦三言两语便转移了注意力。 张迎春觑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白阿姊,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烦人。我不是在私塾里教一节厨艺课吗?这个人没有半点厨艺天分,日日来蹭课,不是把没拔毛的鸡端上餐桌,就是把夹生的饭菜让我品尝,还美其名曰求我赐教。” “我能赐他什么?他能够赐我一张尝不出来味道的嘴我就谢天谢地了。” 提起远处的那位少年郎,张迎春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向白桦倾吐烦恼。 白桦指着墙上墨宝的诗句:“郎骑竹马来,绕床闹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注释3】。” “你看,像不像你和他?”白桦调笑道。 张迎春轻哼道:“白阿姊,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但张迎春脸上悄然爬上去的红霞,却暴露了她心中真实的答案。 被张迎春这么一闹,白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处疏忽。 白桦想起白母的牙口不好,便特意去厨房中现炸了一些软炸鲜蘑菇,以免白母吃不惯宾客的饭食。这些鲜嫩的蘑菇都是早上刚刚采摘过来的,裹了薄薄的面衣过油炸酥炸香,最适合老年人食用。 白桦去屋内给白母送过去的时候,却见白母睡梦之中,精神不算太好。 白桦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我把吃的放在这儿了,您一会醒了以后用一些吧。” “桦儿,是桦儿吗?”白母被白桦的声音吵醒后嘟囔着问道。 白桦应道:“是我,娘。” “你,你不是我的桦儿。”白母叹了口气道:“我的桦儿,被蘑菇毒死了,然后你来了,你不是我的桦儿。” 知女莫若母,作为亲生父母,白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白桦被掉包了呢? 白母轻声说着早已看透的事实,这么些年,她有意帮白桦瞒着,却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娘,我确实不是你的桦儿。”白桦坦荡地承认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够理解的事实,但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世界不是用来理解的,而是用来探索的。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发生过同样的巧合,你的桦儿正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地活着。” 白桦安慰道。 白母听后,眼角留下一行浑浊的泪:“另一个世界里,也会有一个阿娘疼她吗?” 白桦听到了,却没有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只能哄着白母用了些软炸鲜蘑菇,哄着她继续睡下了。 之后,白桦默默关上了门,来到了婚房,楚慕早已等候在此,向她张开了温柔的怀抱。 喜烛明艳的光照亮了白桦前行的路。 前尘种种,皆成过往,如今良人在侧,灯火可亲,便是最好的人生了。 【注释1】马吊:古代麻将最初被称为马吊,后来因为与吴语中的“麻雀”同音,也被称为麻雀牌。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方言的影响,麻将的叫法发生了变化,北方方言中的“将”与“雀”字相近,逐渐演变成了我们今天所熟知的麻将。 【注释2】蹴鞠:“蹴”有用脚蹴、蹋、踢的含义,“鞠”最早系外□□革、内实米糠的球。因而“蹴鞠”就是指古人以脚蹴、蹋、踢皮球的活动,类似今日的足球。 【注释3】诗词引用自李白《长干行二首》。 以上注释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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