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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曾胖子要是真那么实在，他的房子怎么也轮不到温家来买。就他们那个家属院，有三家都是双职工。这几家孩子还多，不可能不想要房子。人家肯定比温家早知道曾家卖房的消息，还不愿意不买，那就只能说明这是全套，人家不想中计。 这曾胖子简直是个天生的奸商。他这样的人，换以前温玉华肯定就送客了。没有诚意的家伙，温玉华懒得和他浪费时间。但这个曾胖子为了闺女，是真的很拼。温家人不去他那看房，他就一直求，一直哭。 他这么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哭起来是真的不太好看。被他哭的心烦，最后温家三口无奈的只能去他家，看了房子。 曾家所在的家属院，离温家是真的很近。转过一个胡同，步行十分钟左右，她们就到了。这房子外边看着比温玉华以为的要好。别看它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房子，还经历过战乱的洗礼，但它并没有破破烂烂。它看着可比温家西单的房子好多了。西单的房子，温唐找人仔细的重修了一下，也就曾家现在这个水平。 曾家一楼的房子，也是这个小楼里，空间最大的那间。进去房间里，温玉华又看到两个卧室。一间是曾胖子住，一间曾小美住。温玉华她们去的时候，曾小美正在家里糊信封。 这时候糊十个信封能赚一分钱，曾小美把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子信封全部糊完，温玉华估摸着她也赚不到五毛钱。浆糊也是需要钱的。糊信封这活，就真没啥前途。但这也个是难得的工作。对于小孩、老人，以及没工作的家庭妇女来说，能糊信封赚钱也是顶顶好的。 这活是很火的。不提前去社区排队抢，一般人还干不上。曾小美桌子上这么多信封，一看她平时就是天天去社区排队的。她没有因为她爸当个工宣队队长，就学了一身好逸恶劳的坏毛病，温玉华瞬间对她的好感度就上去了。真的，能在这样的家庭里，保持这份踏实淡然的心性，这个曾小美是真的很不错。 就像之前陷害温玉华的红眼病。他那样的，才是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最常见的样子。他们好斗，也不认为偷懒耍滑头有错。只有能赢，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朋友，家人甚至是良知，他们都可以出卖。 可曾小美和曾胖子就不像。她踏踏实实的赚钱。哪怕这样很慢，几乎看不见希望，她也在努力。她没有因为一分钱少，就不去赚。她也没有因为一千块很多，就一定要赚。 看见曾胖子带温玉华来她们家后，她几乎是没啥感情的扫了她们一眼，就语气淡淡的说：“你们要买房吗？急着住的话，你们就再看看。我们家既需要钱也需要房子。你们交了钱，我们没法很快搬走。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们卖房之后再住这里会交房租。” “………” 听着曾小美这么轻松的，就把曾胖子给卖了。温玉华有点知道曾家的房子，为啥一直卖不出去了。有她这么个拖后腿的，曾胖子再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就在温玉华猜测，曾小美胆子这么大，敢当面拆她老爸的台子，是因为她超级受宠，曾胖子根本不会怎么她时，曾胖子暴喝一声：“你怎么在家？！你不是去抓鱼了吗？！” 吼完，温玉华就看见曾胖子那个胖胖矮矮的身子，灵活的跑出房间，抓了一个没有几根鸡毛的鸡毛掸子回来，就要揍曾小美。 “小兔崽子，我跟你说多少回了，我卖房的时候，你不要吱声！！可你就是不听。你就偏要有良心，偏要说话！！良心能换回你姐吗？！我看你是疯了！！跟周家那小子，你就学不来好！他就会说风凉话！！你跟他学什么学？”曾胖子越说越气，他高高的举着鸡毛掸子，好像真的要把曾小美打死一样。 曾小美也有意思。看见她爸怒了，她赶紧把浆糊还有半成品信封一收，就绕着温家三口人开始跑。她年纪小，还瘦，就跑的很溜。曾胖子在她后边追了半天，连她一根毛都没打到。 等到曾胖子气喘吁吁，跑的慢了，曾胖子就躲在温玉华身后，抓着温玉华的肩膀，从她身后探头探脑的继续顶撞曾胖子道：“谁和周四学了。我是自己看报纸了。报纸上说，云省的知青集体给中央写信了。那么多人一起给上边写信，上边肯定会管的。我姐也是知青，只要上边管了，她肯定就能回来。你就不要瞎折腾了，因为一个噩梦，你就要把房子卖了。我看你才是脑子进水了！！你这样做，我姐就是回来，肯定也会像我一样骂的你！” “在工宣队干了十年你也不读书。但凡你多学点东西，多看看报纸，你也不用这样。你还骂我，我哪没良心了？前天我还给我姐寄了二斤肉票呢！！” 曾小美也是挺委屈的。她觉得她爸真是魔怔了。他咋能因为王纯丢人，就觉得她姐也那样？就算她姐真忍不住要走捷径，她肯定也不会像王纯那么笨的。她们都是被他养大的，从小跟曾胖子一起坑蒙拐骗混饭吃，她们哪能像王纯似的，是个二傻子。曾小美觉得曾胖子小瞧了她和她姐，特别特别生气。 但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可不是曾小美想的那么简单的。女人天生力气小。万一曾大美就碰上一个她哄不住的呢？到时候真有了孩子，她是留农村生，还是回城嫁人？这不是一个很好控制的事情，为了不在将来后悔，曾胖子宁愿现在麻烦点把房子卖了。钱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曾胖子从一个乞丐走到今天，他知道什么都没有人重要。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那房子他们早晚还会有的。 索性被曾小美这么一搅和，他这房子应该是卖不成了。曾胖子就不再讨好温家人，只专心的管教曾小美。 “你要有良心，就应该想办法让你姐快点回来。未来的事儿谁说的准？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还有你哪来的二斤肉票？周四给的？不对，他们家半年没吃肉了。他上次还是蹭你吃的两块红烧肉。你这丫头干啥了？” 曾小美不说，休息了一会儿的曾胖子举着鸡毛掸子，又要去打人。于是，灵活瘦小的曾小美又开始围着温家三口人跑。 温玉华被她们父女俩跑的头晕，吵得耳朵疼，未免继续被扒拉，她受不了的一个擒拿手，把瘦小的曾小美给扣住了。 “叔，打吧，人我帮你抓到了。”温玉华忍不住皮了一下。 这俩人一看就不是真打。谁家真打光举手，却不落下来？也难怪曾小美小小年纪，就敢挑衅曾胖子的权威。有曾胖子这样宠孩子的，曾小美怎么可能会怕他？ 果然，在曾小美被温玉华抓到后，曾胖子立刻尴尬的扔了鸡毛掸子，不装了。 “哎呦，温小同志，你可轻点。我家二美早产儿，她身体不好，你可千万轻点。”曾胖子紧张的盯着温玉华，生怕温玉华生他的气，真把曾小美怎么着。 曾小美倒是不害怕。她刚刚敢扒拉温玉华，就是看到了温玉华眼底对她欣赏。既然温玉华欣赏她，对她有好感，她被温玉华抓到就一点儿都不害怕。曾小美不但不怕，她还挺兴奋。 “哇，你这一手真厉害！在哪学的，你能教教我吗？”曾小美兴冲冲的准备学艺。这招她要是学会了，那可牛逼了！到时候，她跟周四露这么一小手，保证能把他看傻！ 温玉华已经领教过曾小美的天马行空，这会儿被她出其不意的这么问，温玉华有种又被曾小美可爱到的感觉。这个姑娘是真挺有趣，看曾胖子还在那紧张，温玉华好心的替他问曾小美：“跑去摆地摊了吧？你卖的什么？鸡蛋，老母鸡，还是鱼呀？” “嗝……嗝嗝……”温玉华问的太准，吓得幻想自己飞天遁地的曾小美瞬间开始打嗝。“没…嗝，嗝……没有。我…嗝……没摆地摊。” “呵呵。”温玉华轻笑一声：“没去摆地摊，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打办的，还能吃了你呀。” “嗝，嗝……”曾小美更害怕了。她求救的目光望向曾胖子，希望他快点救救她。 曾胖子是个称职的亲爹。不用曾小美求他，她有难，他也会努力救的。 “哎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看咱这缘分真深。呵呵，我刚想让我家二美多跟你们学习，她就会摆地摊了。哎呦，这真是有缘，来温小同志松松手，咱们坐下慢慢聊。” 曾小美一听温家也摆地摊，瞬间又不怕了。她兴奋的转过头，问温玉华：“哇，你们居然也摆摊，你们在哪干？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这身手真不错！快教教我！” 曾家人祖传的厚脸皮，曾小美和曾胖子一样，特别会套近乎。她这么热情，温玉华想吓唬人，就也有点绷不住。她放开曾小美，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喜欢学习，还爱看报纸，为什么不去读书？” 曾小美这么聪明，温玉华觉得她去高考，肯定不会落榜。但曾小美却说：“我也不爱读书。我跟我爸一样，一看书就头疼。” “爱看报纸是周四，那小子一天天神叨叨，好像是个仙儿似的，简直有毛病。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时局？他那么厉害，怎么不像他哥似的能考上大学？也就是小美傻，会信他鬼扯。”曾胖子说话时一直在撇嘴，一副超级看不上周四的模样。 曾小美听不惯曾胖子说心上人坏话，立刻反驳说：“周四落榜是因为他考试那天坏肚子了。要是他能顺利进考场，他肯定也能考上大学。爸，你就等着看吧。今年的高考，他一定能考上。” “呵呵。”曾胖子不信的回了一个冷笑。“他要能考上，我就把你送给他当贺礼。” “…………” 看着曾胖子这个一脸不屑的表情，温玉华都怀疑他是故意欺负周四，要给周四动力的伪反派。就他这话，被周四听到，不得爽死？一个光看报纸，就会分析时局的人，想考上大学真没那么难。 曾小美也对周四信心十足。听她爸这么一说，她立刻乐的嘴角翘上天。 “哈哈，这话是你说的，等他真考上，你可不能反悔！哈哈～” “对，我说的，能有个大学生女婿我高兴还来不及，为啥要反悔？倒是你，别一天天傻了吧唧的。你就一个臭摆地摊的，还有一个乞丐爹，周四真成了大学生，他还会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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