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落愣了一秒,抬头看着陌生的女人。 女人保养得好极了,看上去才三十多岁,妆容优雅,气质脱俗,看得出来简律遗传了她的好容貌。 简太太搂着苏星落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上了自家的车。 靳静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疑惑中带着被捉弄,被无视的愤怒,青筋直爆。 虽说觉得简太太为她出面有点不可思议,但苏星落认得他们家的车,确实是常来学校接简律的,司机也是。 便安心上了车。 “谢谢阿姨帮我解围,我……” “你跟人打架?”简太太微笑地看着她,“我叫林蔚,叫我林阿姨好了。” “嗯,打架了。”苏星落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缘由。 林蔚“嚯”了一声,懊悔道:“来晚了,没看到精彩的。” “阿姨,简律呢?”苏星落问。 “他上竞赛班去了,我们俩吃饭,你喜欢吃什么?中餐,西餐,日式?” “把我放在街边就行,我还是,不跟您一块儿吃了。” 单独跟同学妈妈吃饭,还是多少有点儿…… 她不会是听了方脸她们的话,认为自己穷,才接济这顿饭的吧? 林蔚却很执着。 “我想认识认识你,你不说,那阿姨就做主了。”她让司机开到她经常吃的一家私家饭馆。 苏星落没有再拒绝。 司机熟练地打了把方向盘,车在街角一家古色古香的庭院前停下,一下车,穿旗袍的迎宾姐姐就出门迎接。 包厢作成禅室风格,在庭院最深处,静谧优雅。 落座后,林蔚对侍者吩咐:“还是那几样。” 人都退出去后,林蔚问苏星落:“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想认识你吗?” 苏星落摇头,觉得这个女人一颦一笑都好美啊,但她突然想起带简律跑步的第二天,腿就跑废了的事…… 算账来了? “简律的腿……还好吧?”她小心地问。 林蔚咯咯笑起来:“他现在一天不跑步就腿痒。” 她带有笑意的目光在苏星落脸上流连了一圈,说道:“简律从小只喜欢坐在书桌前看书,做题,虽说是个让人无比放心的孩子,但我有时也会害怕他会长成一个无趣的人,甚至有时候会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哼,不要奇怪,做母亲的,总会有些多余的胡思乱想。” “但是上学期开始,他突然爱跑步了,爱看文学杂志了,爱笑了,甚至还爱听古筝了……我想,一定是你们这些朋友改变了他。” “有一次,我看他把你的物理卷子一张张摆在桌上看,我问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说看着你一路走来的物理卷子,就像看他自己跑步一样,从开始的一腔蛮力,吃尽苦头,到慢慢找到切入点,探索出自己的一套解题路数,最后彻底着迷。” “原来有了朋友之后的世界,很大。” “你在新星社投稿是不是?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个有趣的女生,小小的身体,大大的灵魂,博古通今,清澈通透。还会打架……”林蔚歪着头,笑着说,“别说他,我都想跟你做朋友。” 苏星落松了一口气,说:“您过奖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林蔚把自己联系方式告诉了苏星落,生活在靳静家,麻烦应该不少吧。 苏星落低头回味了一遍林蔚的话,心里有什么东西烧开了一样,烫烫的。 她忖了忖,抬头问道:“您认识靠谱的律师吗?” 侍者敲了门,菜上了上来。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等侍者离开,林蔚问:“看来事情不小?”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苏星落说。 “……好。” 林蔚没有追根问底,先简短地答应下来,然后她让苏星落等一两个星期,这期间,她也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将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告诉她。 苏星落觉得这个安排很妥帖,她请林蔚不要告诉简律,林蔚当然答应。 两个礼拜过后,林蔚如约联系了她,苏星落思考了两周,还是决定相信林蔚,于是两人约在一间私人茶室相见。 林蔚找了专门帮她们家处理法律事务的律师,完全值得信任。 而苏星落也按照约定,将苏明实留下的信告诉了她。 律师看了信,问苏星落诉求是什么:“举报他?告民事?重启你父亲当年死亡的案宗?” “随便一个呢?有希望吗?”苏星落问。 律师露出遗憾的神色:“光凭这封信的话,恐怕很难。你父亲信里提的任何一件私相授受的事,除了他的笔述,都没有其他的证据,哪怕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要知道受害者林襄一家已经离开了津水市,唯一的人证——你父亲已经死了,留下的这一纸信,法律效应实在轻微。” “假如你怀疑你父亲当年要举报杨仲,招来杀身之祸,这就更没有有力证据了,且人已经火化了五年,所以……” “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的证据吗?” 没有了。 苏明实什么也没留下,他并不想让女儿卷进这些事情中来,这封信,只关乎她们父女。 “没有,明白了。”苏星落并没有太大的失望,这些结论也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很平静地收起信,谢过了林蔚和律师。 林蔚送律师离开,怕苏星落难过,坐下来安慰她:“我想你父亲留下这封信,并不是让你对付杨仲,他想让你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对你的期待都写在信里了——不管遇到多么不公平的事,不要同流合污,永远心存希望。不要像林襄一样,轻而易举让他们打倒你。” 苏星落抬起微凉的手指捧住脸,给自己降了降温。 道理她都懂的。 “谢谢你林阿姨。”她再次表达感谢。 “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她放下手,摇了摇头,“我本就没抱很大希望,只是有机会听一听专业意见,那就听一听,仅此而已。” “不是对信,是对杨仲,对他,还有他的那些人,对孩子们做的事,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失望吗?” 苏星落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的规则,大部分都是桌面以下的,一些人制定,一些人利用,另一些人,穷极一生也只是屈从,忍受。 而更多的人,一辈子看也看不到,搞也搞不懂,稀里糊涂地,就成为这些规则的牺牲品。 道理,她都懂的。 她也有些替原主惋惜,如果苏诗有幸看到这封信,会不会勇敢一些呢? “喂,”林蔚不知什么时候凑近了她,“你怕不怕杨仲?” “啊?” “你怕不怕摊上事?” 林蔚笑得狡黠而具危险性—— “不走法律路径,就走别的路径咯。” 苏星落目光微沉,说:“不怕。” . 转眼九月就快要过完,国庆节后,杨仲就要去教育局上任了。 他已经收尾完所有十三中的校长事务,脱下这个职务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这天,他将苏星落叫来校长室,劈头盖脸问道:“听说开学那天,你打伤了两个同学?” 苏星落站在宽大的校长办公桌前,桌上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一片墨色,桌子后边坐着杨仲,靠在椅上,翘着腿,睥睨而视。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你说伤,就伤吧。” 杨仲喷出一口重重的鼻息,“她们父母闹到学校了,带着验伤报告,两个人都受伤了。” “嗯,怎么办呢?”苏星落淡淡地问。 “你,你说怎么办!打了人你还……你还理直气壮的!苏诗,十三中学风优良,跟你之前小地方的学校不一样,打人这种事,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 “不一定,也许是您太忙了,无暇去发现,光韩程就……” “好了别扯远了!”杨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跟你多说了,明天把你爷爷叫到学校来,跟那两个同学,和她们父母当面道歉。” “……” “怎么?吓得说不出话了?”杨仲露出在人前从未有过的刻薄嘴脸,满眼不屑地睨着她道,“你知道你打的事谁家的孩子?那样的家庭,捏死你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学生还不简单吗?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还敢弄人家!走吧!明天带你爷爷来!记得要你爷爷装得可怜一点,说不定人家能网开一面。” “……” “还有事吗?”见苏星落没动,杨仲以为她吓傻了。 “没什么大事,”苏星落平淡地说,“就是我爷爷没空来。” “上医院了?那后天。” “后天也没空,大后天也没空。” “你!你这是要闹到警察局去吗!”杨仲恶狠狠盯着她,已经全然没有当初领养她时,慈祥和善的模样,压低声音恐吓道,“不管你是挨了还是碰了还是打了,他们都有能力,把你弄进去。” 苏星落眼神一片澄澈,淡然沉默。 “好,既然不肯道歉,那你就休学吧,他们告不告你是其次,在我这先休学三个月,再不道歉,就直接劝退。”他冷冷地说,“我不当校长了,这话也算话,你走吧!” 说完,脸上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得意。 能把你感赶出家门,就能把你赶出校门,你算什么东西?这么嚣张。 就在这时,秘书咚咚咚敲响了门,杨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秘书三两步走到杨仲跟前,不知跟他耳语了些什么,杨仲眼色瞬间就变了。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秘书递上一个手机,他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睛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惊恐。
第23章 报什么专业 手机里正是苏明实的遗书。 这封信被爆到了民生论坛上,舆论一下子扩大。 如果说是苏星落这样的无名小卒做的,还可以立马扯下来,将评论压下去,将事情定性为造谣和刻意抹黑。 但后面手拿王牌的,似乎另有其人。 有人传是简太太,可她怎么会跟儿子高中的校长有瓜葛?还做这种事。 真假难辨,杨仲想挖又不敢挖,怕一挖,就挖出他更多事。 他吩咐秘书偷偷查一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秘书点头走了,临走时,看了苏星落一眼。 苏星落欣赏完杨仲一秒钟由居高临下到心惊胆颤的变脸,满意地转身离开。 杨仲赶紧叫住她:“你去哪!” “去办退学。”苏星落说。 杨仲狠狠地瞪着她,心知这其中,一定有她捣鬼。 “苏明实的遗书是你放上网的?”他脸上满满都是愤怒,“你还做了什么?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苏星落偏头看他:“这是问人的态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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