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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坐在灵溪边上戏水，见她回来拨开了围着自己的鱼，说道：“你一走他就待不住了，在门口守了一整天。” 她刚说完就一头栽进了水里，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才上来，“阿玉！你真是反了天了！” 姝瑶低下头，看着他笑出了声：“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阿玉冷哼一声抱着东西进屋了，任由铃芽怎么生气都没理。 画面到这里就停止了，商音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记忆错乱，这段记忆她记得，但是对这个小男孩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他是晏识玉？”她问。 铃芽点头，“你再看。” 镜中的画面成了她祭阵那天的景象，她一边看铃芽一边在旁边说：“原本魂飞魄散的应该是你，但是阿玉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神力，硬生生把你的魂魄留住了，还将魔尊的神识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而封印用的正是你当时给他的一半神力。” 她指着那滴飞往阵中的血，“你曾经跟我说过阿玉绝非凡人，更不是普通仙者。” “那他是谁？” “你说此为天机，没告诉我。” 商音拿着浮生镜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如果铃芽说的是真的，那当初自己任务失败是因为晏识玉，能够重新活过来也是因为他，那水之境里的两场梦是怎么回事？ 看来想要搞清楚这些还是要去找晏识玉当面问清楚，商音收了浮生镜，“铃芽，我要出去。” 铃芽点头，施法将自己的脸变得与她一模一样，“如果你真的想起来了，一定要救救他。” 商音心道，不用你说，他要真是我养的，怎么也得救。 商音出了空桑禁制一路往万重山去，万重山周围随处可见仙门弟子，几乎将这整座山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随时攻打进去的架势。 她似一道流星落在那座熟悉的宫殿前面，铁门紧闭，她躲在角落里悄悄放出了许多纸鹤，其中一只停在一扇窗前，房间里放着简单的床和桌子，男子背对着窗户站着。 “你这是何苦？” 晏识玉似乎躺在他面前的床上，纸鹤飞进去停在桌子上，勉强能看见他躺在床上宛如死人。 他闭着眼，没有说话，那人很生气，在床尾来回走动，“你还真是疯了，五百年前疯，现在更疯，你知不知道这样是要遭天谴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说你死期将至都不为过吧？” 晏识玉的声音低沉淡然，“遭天谴又怎样？不得好死又如何？我想做的，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做。”
第51章 浮生 ◎她忘记的是有晏识玉的那一部分◎ 易观遐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轻,怒斥道：“冥顽不灵！” 晏识玉抬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病态貌美的半张脸，小鹿一样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易观遐坐在红檀木椅上,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如今的魔域空荡寂寥，晏识玉因为实力过强所以成为魔尊，但是从他成为魔尊开始就没有享受过魔尊应有的待遇，在其它妖魔眼里,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但就是不在自己的地方，唯一定点会出现的时候就是他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域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百病愈万伤呢。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商音抱着膝盖蹲在离房间不远一个坍塌的废墟后，纸鹤带给她的视野不算宽阔,勉强能看到晏识玉,而且还是仰视的视角。 静了大概一刻钟，易观遐有开口了，青瓷茶杯被他捏在指尖玩赏,“你说你可以为了她不要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条命是她当初冒着天谴降罚的风险救回来的？” “在水牢的那五十年你还没有想通吗？她已经死了！那怕你留住了她的魂魄送她去人间历劫她也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他叹了口气,冷峻的脸配上他那头白发有种妖艳的美感，“听我一句劝,想活命就收手。” 商音听的一愣一愣的,纸鹤的光在减弱，撑不了多久了。 易观遐知道什么？ 晏识玉到底要做什么？ 她为什么会遗失那段记忆？ 商音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个胡乱缠绕在一起的毛线球，而且心里还堵得慌。 【音音,你很烦躁。】 商音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用浮生境看看吧,会想起来的。】 商音的背后贴着粗糙的墙壁,唤出浮生境悬在掌心。 她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必须赶在成婚前夜回去，不然铃芽就惨了。 周身神力运转，浮生境在她面前变大，成了一块有半人高的镜子，里面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快速转动。 看到一半，她突然说：“我要开虚门。” 系统：【好。】 收起浮生境，商音施法在旁边开了一道门，她要亲自去看看，进虚门之前她回望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墙面。 晏识玉，等我出来，倘若我所见之人所经之时真的是你，那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 人间。 商音睁开眼，眼前是人间的某条小巷，天边是炸开的彩色烟花，胡同漆黑，里面似乎蜷缩着一个人。 有雪落下，可她感觉不到冷，雪花穿过她落在地上。 她这才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身形有点透。 是了，她这次是进虚门观往事，不是找人，用不了实体。 风穿过巷子发出狼嚎一样的声音，听的心惊。 她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即将出现的人给巷子里的孩子一线生机。 圆月之下，有两道人影踏着月光走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润的男音响起。 他面前站着一位赤红襦裙的女子，女子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似是含情，她手里拿着一把白梅油纸伞，雪静悄悄落在上面。 她说：“当然是出来看烟花咯，再说了，你不想来可以不来啊，我又没求你。” 姝瑶嘴里说是看烟花，但还是十分有目的性地走向那个漆黑的巷子，看见那濒死的小男孩时惊喜道：“终于找到了。” 她蹲下身，将伞倾斜，笑盈盈问道：“要不要跟我走？” 小男孩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她，然后伸手扯着她的裙子，力道不大，却难以忽视，他这副模样像极了一条落难的小狗。 他身上脏兮兮的，姝瑶却不嫌弃，一把将他抱起，宽大的襦裙袖子把他遮挡完了，他在她怀里缩成一个球轻轻颤动着。 随她来的是京泽，仙京出了名的冷面无情，看见姝瑶抱着一个小孩出来，脸色一变，“你这是何意？” “京泽，不要用这样的表情跟我说话，我害怕。”她掂了掂怀里的小孩，感觉他把自己抱的更紧了，“别抱这么紧，我不把你扔这。” 京泽语气严肃，像是告诫，“你这样会遭天谴。” “天谴就天谴咯，我又不怕，”她说：“况且我独立世外，连累不到你们的，放心吧。” 这是连不连累的事儿吗？这是你要不要命的问题！ 京泽欲再开口，却被她一个眼神堵了回去，纵有万般无奈也只能咽下。 商音看着自己抱着晏识玉离开，而她也紧随其后施法去了另一个场景。 那是晏识玉刚到瑶台境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姝瑶回来把他放在灵溪里，坐在岸边给他传输神力疗伤。 晏识玉在里面冷的发抖，站都快站不稳了，身边还围了一圈吐着泡泡的小鱼。 一人和一群鱼对视，然后鱼开口了。 “咦？神女捡了一个小孩回来。” “他好白好漂亮啊。”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群鱼叽叽喳喳，“滴答”声在吵声中就格外明显，姝瑶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开眼就看见他在掉珍珠，眼睛红的像兔子。 她一挥手，群鱼立刻散开隐入水底，她俯身凑近他，问道：“哭什么？怕鱼？” 他咬着唇班抽抽嗒嗒地不说话，她没办法只好把他抱起来，玩笑道：“看来是真的不会说话呀。” 男孩搂着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肩上，闷闷道：“会说。” 奶气十足的一道声音。 “会说为什么不说话？”她问：“告诉我，是不是怕鱼？”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回答：“嗯。” 她忍着笑，在主殿旁边建了一个侧殿，“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出那座白玉门，知道吗？” 瑶台境的雪下的很慢，像是被时间静止了一样，但落下的白雪千百年不化，整座山像一个裹了奶油的金字塔蛋糕。 商音站在她们身边，捏诀去了另一个场景，这次是大战，她当初在阵中看见了铃芽和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她没看清，但是现在她看见了，是少年时期的晏识玉。 他穿着一身白袍，红绳缠发，眉目冷清。 此时献祭阵中正好传来了她的一半神力，那力量将少年击退，吐血不止。 她看见晏识玉恍惚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用刀刺破了心口，一滴浓郁的血进入了阵中。 商音明明感觉不到冷，却觉得浑身冰冷，原来是这样，难怪当时她这么轻易地将魔尊杀死还能活过来，还以为真是系统的功劳。 她再次转换场景，大战结束数月后，晏识玉拖着残躯抱着她的魂魄躲在了万重山，她一路跟着他，看他日夜为她修复魂魄凝聚承载的躯体。 是夜，他披上斗篷抱着凝聚出来的躯体出了门，落地是在一家木屋前，他敲响了紧闭的门，风雪撞击纸窗，氛围格外可怖。 有人来开门，商音愣住，那人跟年轻时候的叶大夫一模一样。 她看着晏识玉将魂魄放入躯体内，把她交托给叶大夫，还附赠了一箱金子。 以此交换的代价是帮叶大夫过死劫，可既是死劫，又怎么会好过？恐怕代价都被他担下了。 晏识玉转身就走，商音连忙跟上去，因为受了伤，他走的很慢，一步一踉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倒地不醒。 商音忍不住伸出手去搀扶他，却穿过了他的手臂，扶了空。 跟着他回到万重山，静坐了两天，大概是身体好些了，又开始作妖。 商音看着他硬生生将魂魄撕扯出一半捏在手心，整个人倒在地上，削瘦的身体跟一个纸人一样脆弱，额头青筋鼓起，弓起身体攥着心口，唇瓣被咬出了血。 商音跪坐在他面前，伸出手虚虚捧着他的脸，喃喃道：“撕扯魂魄，你真下得去手啊。” 她的声音带着轻颤。 晏识玉安静了下来，睁着眼睛望着门外的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当年的巷子里，过了一会，他才起身，或许是起的太急，身体不稳摔倒在地上，他闭了闭眼重新站起来，走到王座的桌子前，他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一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灰色漩涡，他将那一半魂魄放进去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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