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曾逢见状对险些丧命的嬷嬷说:“这雷雨天气,灵儿怕是睡不安稳,你去看看。” “好,好,奴这就去。”嬷嬷立刻反应过来,疯狂点头,沿着墙面快速跑出了房间。 “灵儿……”月夫人在与妖邪做斗争,争来了片刻清醒,伸手夺过银钵,将符水一饮而尽。 银钵‘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月夫人伸长的手臂“咔吱咔吱”响,变长又变短,最后恢复了原样,看向月家主的眼眸澄澈,泪眼朦胧,珠钗轻晃,美人垂泪,可怜至极。 她身上的衣裙破烂,几乎不蔽体,商音见状想叫宴识玉不要看,转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过身了。 “君子当非礼勿视,少主也不要看。” 商音扬着下巴,“我也是女子。” 宴识玉抿着唇没说话。 月曾逢穿的寝衣湿水贴在身上,实在不雅观,他想,她不应该看。 “好吧好吧,不看就不看。”商音妥协,跟他一起转身。 两人看着外面的雨幕,狂风吹斜雨点,屋檐下挂的灯笼敲打着墙面。 月曾逢弯腰将月夫人抱到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则去找了件斗篷勉强驱寒。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商音问。 晏识玉‘嗯’了一声,两人重新撑着伞往回走。 - 后半夜月曾逢才将月夫人哄睡着,看着院子满地尸体皱了眉,压下心里的痛吩咐人收拾了这些尸体,并让库房拨银子拿着身契挨家挨户去给抚恤金。 “禀家主,二小姐在祠堂晕倒了。”伺候二小姐的丫鬟撑着伞从雨中跑来。 “怎么回事?” 丫鬟说:“今夜奴照旧去给二小姐送晚膳,原本是吃的好好的,突然二小姐说有人在喊她,可奴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奴心生害怕,就让二小姐别出去,可二小姐不听,出了祠堂往夫人这边跑了一段路就晕倒了,奴将二小姐带回房间,一路上二小姐都在说话。” 月曾逢问:“说的什么?” 丫鬟低着头,“奴,奴听不清。” 月曾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向躺在床上酣睡的月夫人。 “奴觉得,二小姐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月曾逢为了求符纸已经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他揉着泛红酸痛的眼睛。 丫鬟想了想壮着胆子道:“像是撞鬼了。” 月曾逢眉眼一凌,斥道:“放肆!” 丫鬟被吼地身躯一抖,慌忙跪在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头一拜,“家主恕罪,家主恕罪,奴知错了。” “下去吧,今晚之事莫要乱说。” “是。” 月曾逢长叹一声,看着檐下悬挂的红灯笼,抬手摸上胸口,那里放着蓉儿给他求的平安福。 他与蓉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成亲那日就说过此生与她同富贵,同苦难,如今也算是兑现了。 上仙山求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妖怪是驱不走的。 商音跟晏识玉在房间里待到了第二天天亮,晨光熹微,鸟雀落在檐角叽叽喳喳叫着,雨后清晨的空气中混着一股泥土的清香。 商音打着瞌睡,晏识玉起身接住她快要磕到桌面的脑袋。 “小心。”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商音耳边响起,她立刻清醒,捂着额头说:“出去看看?” 照昨日那个情形来看,月家并不是被人惦记才被灭门的。 整座宅院又恢复到了昔日的模样,丫鬟奴才们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小孩们在院子里玩游戏。 月曾逢扶着月夫人往门外走,“今日是乞巧节,晚上我们去街上转转?” 商音发现月夫人今日气色很好,她柔声应好。 “阿爹阿娘!”院子里玩的孩子们看见他们立刻跑了过来。 月曾逢蹲下来抱着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头,满脸慈爱地说:“阿爹和阿娘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去外祖父家里住几天好不好?” 闻言小男孩立刻垮下了脸,揪着衣带,说:“阿爹昨天才回来,又有事吗?” 月曾逢跟月夫人对视一眼,笑道:“是啊,等阿爹回来给你带新玩具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摇头,“马上就是我和二姐姐的生辰了,你和阿娘走了谁给我们过生辰?” 月曾逢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类似鲁班锁的魔方递给他,“二姐姐生病了,阿爹和阿娘要去找神医给姐姐治病,你拿着这个,等你把它解开的时候阿爹和阿娘就回来了。” “真的会回来吗?”小男孩玩着魔方,嘟囔道:“上回阿爹走的时候说一个月就会回来,可是我们等了三个月。” 月曾逢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伸出宽大的手跟他合掌为信,“这次阿爹不骗你。” 小男孩又看向月夫人,“阿娘……” 月夫人弯唇一笑,在他腰间别上一块玉穗子,“这次可以信你阿爹。” “好吧。” 月曾逢对伺候他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牵着他下去收拾行李,走了没两步又跑回来,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玉簪塞到月曾逢手里,留下一句“替我送给秦秦”就跑了。 月曾逢拿着玉簪哭笑不得,忍不住道:“亭之这小子竟然喜欢老秦家的女儿。” 月夫人掩面轻笑。 亭之? 是越亭之吗? 商音看着小少爷跑远的方向,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 现在的小少爷和他二姐姐即将过五岁生辰,月氏灭门距今已经过去了近十七年,若真的是越亭之,那他今年应该二十有二。 下午的时候小少爷就坐上了去外祖父家的马车。 晚上吃过饭月曾逢就带着月夫人出了门,商音和晏识玉跟在后面,乞巧节的街上果然热闹,河面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一眼望去似是银河,高楼里丝竹声声,歌声绕梁。 平西街临近观澜湖的地方有一棵百年大树,终年绿叶繁茂,树上挂着许多祈愿带,细小的铃铛声随风响起。 树下有个摆摊的老爷爷,面前的桌上放着许多笔墨和祈愿带,月曾逢牵着月夫人的手走到摊子前,放了一锭银子。 “客官是求福禄平安还是求升官发财啊?” “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的,”摊主一手拿红色祈愿带一手拿黄色祈愿带,介绍道:“红色是求福禄平安的,黄色的是求升官发财的。” “灵验吗?”月曾逢问。 “咱们这可是百年神树,能通天上的神仙,若是诚心诚意,神自然能听见你的祈愿,”顿了顿他又说:“心诚则灵,信则有不信则无,试试也无妨。” 神仙?商音忍不住笑出声,她在天上当神仙的时候可没听到过谁的愿望。 天道规定,神不可干涉凡人命格,凡人自出生起一生该经历的事情就已经规定好了,所以不管许什么愿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商音觉得求神还不如求佛祖来的有用。 月曾逢拿了两根红色的祈愿带,一根给了月夫人,自己则提笔写下了自己所愿,商音伸着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红色带子上端正写着:一愿国家社稷昌,二愿吾妻儿平安顺遂,三愿吾所愿皆成。 商音为他感到难过。 月夫人停下笔,上面简单写着五个字:妾身无所愿。 商音知道,月曾逢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他们两人一心,夫妻一体。 月曾逢将两根祈愿带挂在了树的最高处。
第9章 月氏 ◎白梨花◎ 商音路过吹火龙的地方被火光闪了一下眼,晏识玉察觉她自从月氏夫妇挂了祈愿带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以前最喜欢人间这种热闹的场景了,经常守着节日跑下来玩。 晏识玉问:“不开心么?” “嗯?”商音看着他,眼里闪着火光,“没有,我就是在想,你们做邪魔的愿望都是一统六界九州吗?” 晏识玉没想到她在想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虽然是妖魔共主,可从未想过要一统天下。 他没回答,反问商音:“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有什么愿望,商音仔细想了想,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爸妈还有哥哥了,虽然系统说原世界的时间流转会很慢,可她还是很怕爸妈和哥哥把她给忘了。 “我想回家,”说完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戚今月,于是又改口:“那个,我的意思是回空桑。” 晏识玉的长相本身不是很凌厉,棱角柔和,笑起来更好看,只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他默了片刻,说:“会回去的。” 天边的烟花突然炸开,半边天被染成了绚烂的彩色,商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在烟花上。 因为这里是过去,所以商音喜欢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带出去,她一一记在心里,决定等出去之后都买回来。 烟花绽放一瞬,快结束的时候在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谢师兄!” 她扯着晏识玉的袖子指着不远处,谢清迟和时令并肩站在那里,好一对俊男靓女,光是背影就让人觉得很般配。 晏识玉看过去,确实是他们,抿唇垂下眼帘看着被拽的衣袖,眼里的情绪被他很快覆盖,他看着商音问道:“要过去吗?” 要不要过去? 商音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她去做什么?对着时令冷嘲热讽吗? 她摇头。 他们跟着月氏夫妇一直逛到了乞巧节灯会结束,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亮起的灯也逐渐熄灭,整座城在缓慢进入沉睡。 回到月宅,月曾逢就跟月夫人开始收拾行囊,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给了掌事嬷嬷,这个掌事嬷嬷是月夫人的陪嫁丫鬟,很值得信任。 “蓉儿,别怕,我们早去早回,回来给亭之和灵儿补过生辰。”月曾逢伸手揽过月夫人的肩膀,月夫人靠在他怀里,面容忧愁。 “曾逢,若是没有救,你就杀了我吧。”月夫人睫毛湿润,眼尾落下一滴泪。 月曾逢将她搂的更紧,下巴搁在她头顶,“不要胡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等孩子们长大,亭之不是总拿着桃木剑嚷嚷着要拯救世界吗?上回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仙君,我想等亭之过完五岁生辰就送他上山拜师,若是有机缘能得道成仙,那咱们老月家就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言语轻松,倒是让月夫人也稍稍放松了些。 乌云遮住月亮,雨又落了下来,狂风似鬼在哭嚎,商音坐在桌前捧着脸,心想今晚妖怪会行动吗? 应该会吧? 晏识玉安安静静坐在她斜后方的凳子上。 商音听着落雨声有点犯困,隐约间听到了一道‘咚咚咚’的声音,有节奏,声音也很平稳,似远似近,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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