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翎很讨厌喝药,她吃惯了蜜甜,一点苦涩都接受不了。 “公主,您看这是什么?” 在她努力咽下最后一口药汤的时候,几串裹着晶莹糖色的糖葫芦忽然呈到她的眼前。 酸酸甜甜的气息立刻冲淡了浓厚的药味,华翎看着又大又红的糖葫芦,眸光变得呆呆愣愣的。梦境成真了,难道皇兄已经从邺地回来建康了? 不对,皇兄回来的话不可能不守在昭华殿,那昨晚…… “这是…谁带来的?” 她清凌凌的眸子有了些许的波动,不知为何,心脏也快速地跳动起来。除了父皇和皇兄,其实还有一个男人踏入过她的昭华殿。 “公主,谢太师突然出现在昭华殿外,奴婢等拦不住他也不敢声张。”素芹低声回禀,回忆昨晚那个胆大包天的臣子如入无人之境踏进公主的寝殿,心中的滋味复杂难名。 她和桑青两人其实是太子殿下在尚宫局挑出来的,被人教导一段时间后放至公主的身边。 但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走上一条不归路,罔顾太子殿下对她们的要求。 “谢珩,”华翎慢慢吞吞地喊他的名字,轻轻哼一声,“他难道以为本公主是个小孩子吗?” 想用几串糖葫芦就掩盖深夜私闯皇宫私闯昭华殿的罪行,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就是他现在势大又有兵权,否则一定要治他的罪把他关到天牢里去,让他低声下气地向她求饶。 然而她心里这样恶意地想,身体倒还很诚实,手心攥着串着糖葫芦的木签,啊呜两口就吃掉了一颗,菱唇上沾了糖霜,愈发鲜艳。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整串就被她吃进了肚子里面。 抿去唇角的糖霜,她快乐地眯起眼睛,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问起那个害她的老嬷嬷眉间已经不见阴霾。 “那个老嬷嬷如今在哪儿,是死了还是被抓起来了?” “回公主,那人是太子妃从王家带进宫的陪嫁,韩嬷嬷。您晕倒后,奴婢等人暂时未能按照您的命令去做。后来,太极殿的禁军将人带走了。” “人在父皇那里,”华翎若有所思,“太子妃有否到过昭华殿?” “太子妃派人来过,有意赔罪,但公主您还在昏迷之中,奴婢等人不敢擅自决定,于是并未让人进殿。” “你们做的不错,本公主一定要杀了那个韩嬷嬷。以后,我和太子妃之间将不会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她眸色倏然暗下来,冷若冰霜的小脸显出凛然之态。 这一刻,她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单纯少女,她是成帝亲女、太子胞妹,华翎公主。 昭华殿的宫人们俱是一惊,公主初露威仪,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华翎整理好仪容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太极殿。 她身穿一件绯红色的宫装,层层叠叠曳地的裙摆用金线绣出了大朵大朵的牡丹,颈上戴了镶嵌着宝石的金璎珞,发髻也罕见地繁复,簪了红玉珠钗。 绝艳生芳,华容婀娜。 一路走去太极殿,所有宫人都面露痴迷,久久不能移目。 胥任从得知她醒来就已经料到公主定然会到太极殿,但真的看到盛装而来的小公主,他动了动嘴唇也难得有些惊了。 让他惊的不是小公主倾城娇艳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颇有昔年那位大长公主的风采。 “大监,父皇要处理朝政,不必去打扰他了。”华翎仰头看着巍峨的宫殿,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本公主要亲自审人,带我过去吧。” 胥任面露怔忪,片刻后应声称是,“公主千金之躯,不宜踏入那等脏污之地,不如老奴去将人带到偏殿。” 华翎摇头,“不必了,我不在乎。” 胥任迟疑些许,只好领着她往后殿的一处暗房走去。 暗沉不见天日的房间内,那个韩嬷嬷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形容狼狈地倒在地上。 一整夜她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早就没了在东宫颐指气使的神态。 看到华翎,她呜呜呜地求饶,臃肿的体型不停扭动,涕泪横流。 她敢在王家随便作践不得宠的庶女,敢在东宫随意打骂宫人,也敢在宫外仗着权势为家人敛财害人,然而一旦对上真正高贵得宠的华翎,立刻吓瘫了。 “殿下,是否需要让人先拿开她嘴中的布?”胥任狠狠皱眉,在一旁提议。 昨夜拿了人,若不是顾及到东宫,早就将这个老货处死了。他派人查过,这老货跟在太子妃身边做过的恶可不少。 让她说话也是方便华翎询问,自然也意味着她还有一线生机。 韩嬷嬷是这样想的,胥任等人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华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声音清脆,“不需要问她话,本公主要她立刻去死!” 她连一点希望都不给韩嬷嬷,房中随侍在一旁的禁军闻言亦不犹豫,拿出廷杖意欲将人杖毙。 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尊贵的少女反手抽出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长剑,锋利的剑刃对准惊慌不已的老嬷嬷直接划下。 一瞬间,鲜血横流。 韩嬷嬷手臂被划伤,瘫软在地,身下多了一滩骚臭。 华翎冷冷地开口让人拿下她嘴中的布,重新用剑指着她,“我问你答,否则你就去死!”
第十九章 (小修) 她的话音落下,暗室静的落针可闻。 这一剑震慑到的不只是瘫软在地的韩嬷嬷,还有对华翎忠心耿耿的素芹等人,她们有一种公主换了人的感觉。 然而,当她们看到冷艳的少女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裙不放的时候,又坚信这是她们日夜相伴的公主殿下。 那究竟是什么让公主殿下拿起了剑,对着鲜血也不畏?肯定是这个老货做了过分的事!恶狠狠的目光盯紧了韩嬷嬷,意图将她生吞活剥。 本就被吓瘫的老嬷嬷在嘴里的布条都取下后,只有一双眼珠敢动。 “本公主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告诉我,你随太子妃在东宫两年,太子妃究竟是如何对待太子殿下,我的皇兄?” 出人意料的,她问了这个问题。 少女手中的剑拿的很稳,正对着老嬷嬷的喉咙,灿若繁星的面庞与依旧娇软的声音印证着她金尊玉贵的身份。可这一刻,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剑会没有结果。 包括曾认为她天真好骗的韩嬷嬷。 “公主殿下,老奴…一定如实回答,如实回答。” “太子妃嫁入东宫,两年来跟太子殿下相敬如宾。但,但这只是表面的功夫,实则太子妃因为依着本家的命令与太子成婚,心里对太子殿下就有…有一些抵触。” 华翎的剑往前又送了一寸,只差一点点就抵到韩嬷嬷的皮肤。 那人的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声响,急忙又说下去,“不只是抵触而已。太子妃从来不将太子殿下当做她的夫君,不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不过问太子殿下的衣食住行。而且,而且太子妃曾经说过,她只是王家女,不是皇家妇。” 这句话出口,华翎慢慢地将剑往后撤了些许。 韩嬷嬷就像是受到了鼓励,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太子妃还极其厌恶和太子殿下亲近,私下以各种借口逃避与太子殿下同房。有一次本家传信暗示太子妃尽快怀子,太子妃怒极之下诅咒太子殿下,尽早,尽早亡于黄泉,以还她自由之身!” 亡于黄泉! 华翎睁着不喜不悲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大监,将她送到冷宫,只准她做苦力。” 从头到尾她真的只问了这一个问题,没有让老嬷嬷道明她犯过的罪恶,没有询问太子妃与王家的来往,没有追究太子妃暗地里在东宫又做了什么。 她转身从暗室离开,脸上的神态虽然淡定,但心中依然有些许忐忑。华翎当然知道太子妃背地里定然和谢贵妃有勾结,但她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上一次她已经在男人那里给谢贵妃一个“教训”,这一次她必须要换一个角力的对象。 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护着他曾经的未婚妻呢? *** 胥任深深地看了小公主的背影一眼,让人将老嬷嬷拖了出去,他没想到小公主居然心中会有如此的沟壑。 不错,在成帝乃至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根本不在意太子妃是不是骄纵苛待宫人,亦或是本性有多么狠毒,他们只需要确认一点,太子妃作为东宫的女主人必须和太子殿下一条心。 如若不是,太子妃就将失去她存在的价值。 果然,当胥任将这一切全部禀报给成帝之后,尤其是太子妃暗中诅咒太子的话,他狠狠地发了一顿火,脸色极其难看。 “传朕的旨意,太子妃无德,着其闭宫反省,另外通知王家,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成帝是真想直接赐死太子妃,但王家他又不得不笼络,那么就还有一个法子,王家并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女儿。 “陛下息怒,照老奴看,太子殿下膝下空虚已久,不若再为东宫遴选一些美人。” “杨家、萧家各进一位太子侧妃,骆家,进一位太子嫔。”成帝点了几个中立的家族,话音才落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太子妃被关起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后宫,紧接着被罚到冷宫的老嬷嬷也“失足”跌死在一座废井当中。 一时之间,各宫面对昭华殿的人态度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太子妃的被罚从头到尾只和华翎有关。 韩嬷嬷在暗房里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传出去。 谢贵妃倒是心存疑窦不相信仅仅因为华翎晕倒就把身为太子妃的王家女关起来,王家底蕴深厚,太子娶到王家女后为表诚意东宫可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不过因为成帝并未问责到她的身上,老嬷嬷也被灭口,所以谢贵妃能够说服自己,还可以稳得住。 然而,才过了一天,她平静的假面就彻底崩塌了。 先是早朝,御史忽然将矛头对准了郑、韦两家的官员,摆出了一堆的罪证,弹劾这两家的官员结党营私互相包庇,卖官鬻爵,诬陷同僚等犯下的一干罪行。 证据摆出来后,竟没有一人敢为他们辩解一句。于是很快,这些人被打进地狱,剥夺官职,没收家产,情节严重的甚至处死、流放。 消息传到谢贵妃的耳中,她懵了,久久回不过神。 这些朝臣几乎全是依靠着她爬上去的,往日也不是没有御史弹劾过他们,但只要叔父不松口……对,叔父,只有叔父默许了他们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谢贵妃终于意识到她的尊贵源于叔父在她的背后,而叔父没有一个在宫里做贵妃的侄女依旧还是那个大权在握的谢太师。 她开始害怕了,驳了郑韦两家所有的请求,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和叔父赔罪,修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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