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避讳隐而不谈,落落大方的态度让谢三娘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前几日无意中偷听到爹娘说话,言长公主殿下是被叔父强取豪夺才不得已嫁给叔父,谢三娘就变得有些敏感。 一方面觉得叔父有些过分,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公主殿下太可怜,也许早就有了别的心上人,那日才会关心她的婚事还让她按照心意选择。 “看来我是想多了。”回去自个儿家的路上,谢三娘嘀咕一声,没看到自己身边信任的婢女微变的脸色。 ……… 韩鸣被派去打听颜启父母的事没能瞒过谢太师。 舒舒服服倚在谢太师的怀里,忽然听到他漫不经心地提到颜舍人的父母是因为临安城的家业被王氏设计夺去才举家到建康城,华翎的胸口蓦地起伏了一下。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装的无辜和乖巧,拉着谢太师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软软地说道,“孩子踢我了,太师帮我哄哄它吧。” 华翎虽然没有发觉谢太师是个醋坛子,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聪明地避开。 谢珩手指捏着她的小脸,冷不丁地问起一件他在意的旧事,“他在东宫任太子舍人的时候都帮过你什么?” 华翎和谢三娘说的话他都知道。 “没什么呀,只皇兄不便出宫的时候会让颜舍人帮我寻一些民间的小玩意儿,颜舍人还会把东宫的份例分出一半给我。像是最近贡上的荔枝,往年皇兄都会把份例的一大半送到昭华殿。”华翎有些心虚,没有抬头,故意指挥着谢太师给她剥荔枝。 谢珩将剥好的荔枝放到她嘴边,她啊呜一口咬下去,汁水甜滋滋的。 “没有东宫,侯府的荔枝也足够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区区几颗荔枝,谢珩不爱吃,但却可以为了她让人从南边运过来。 华翎重重嗯一声,笑的两眼弯弯,她在长信侯府,吃穿方面一点都没有被亏待过,比宫里还要好。 “太师,还要吃。”她张着红莹莹的小嘴,还要谢太师投喂,同时心里窃喜这件事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谢珩冷峻的眉眼一压,却将一根修长的手指放进她的小嘴里面,“每日十颗,太医和张大夫都说过,荔枝太甜你不宜多吃。” “太师方才还说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呢。”华翎不满地控诉,水眸哀怨。 谢珩眼底墨色翻滚,抵着她的唇,声音沙哑,“乖烟烟,想吃就舔干净。” 他的手指上沾着荔枝的汁水。 ……… 王氏拿下临安城,果然又对四水城动了心思。 让王家人异常欣喜的是这次比上一次还要顺利,四水城的中小世家几乎没有反抗,仅仅数日就低下了头颅。 江东三城俱在手中,王氏几成滔天之势,朝堂上的气氛变得愈加微妙。 这一日散朝,王玄道站在了太极殿的门口。 春日明媚,日光照在青色的石板上折射出光芒。谢太师身上的深紫色官袍格外的显眼,他看向王玄道,王玄道朝他走了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礼部右丞吗?”王玄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平静。 谢珩不应,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虽恨王家,但又不忍王家败落,所以要做这个右丞。” 谢珩仍旧不应。 王玄道便笑了,言,“我与许家说定,一个月后九娘将与许家二郎定亲,届时慎行别忘了去吃酒。” “许善竟应了?”谢珩终于开了口,挑眉微有些惊讶。上一次他在女子面前见许善,许善还是不情不愿的态度。 “一个毛头小子,比不过九娘。”王玄道眼神中露出几分鄙薄,若非到了眼前,许善就是主动求娶惜吟他也不会轻易同意。 “恭喜,你我乃是好友,许家亦是吾夫人舅家,那日我必不会缺席。”谢珩微微颔首,面色平淡。 在周围朝臣们好奇的注目之下,他们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谢珩手头的事情很多,还要去官署处理。 约莫下午申时刚到,他就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吩咐骆东准备马车。官署的朝臣们已经见怪不怪,自从谢太师成婚以后离开官署的时间那叫一个准时,最近还更早了一些。 谢太师的夫人,镇国长公主临盆在即,没一个人敢多话。 长信侯府的马车全都带着独有的标志,谢珩从官署出来,坐上马车便闭目养神。 骆东骑着马走在一旁,若干护卫跟在马车后面,路上出奇的安静。 忽然,一道破空的声音响起! ……… 从中午用过午膳后,华翎便有些心神不宁,荔枝不吃了羊乳也不喝了,慢慢吞吞地在院中走来走去,偶尔看一下院门的方向。 再过一会儿,谢太师就要回府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有多清闲,谢太师回来的都很早。 “殿下,您走了一会儿了,不如停下来歇歇,要不肚子该不舒服了。”素芹见她的眉头蹙着,以为她身体不适,连忙出声劝道。 华翎摇摇头,更往院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冥冥之中她很想走出这个院子,然后到长信侯府的大门。 谢太师该回来了吧,昨日这个时候都能看到他了。 侍女和嬷嬷们都拦不住她,还以为她在府里憋的难受了,没办法只好跟着她身后紧张兮兮地盯着。 索性她怀孕八九月,肚子没有寻常妇人的那么大,穿着广袖的流仙裙,身形还能看出几分窈窕。 华翎一口气走到了长信侯府的大门口,附近都有守卫牢牢地护着,也不怕她被人看到。 她就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直将门口的守卫都看的不自在起来,身姿站的更挺拔了。 “殿下可是要去别的地方?”桑青觉得大门口没什么好看的,以为华翎想去其他地方。 比如前几日让人打听过的槐花巷子,颜舍人还住在那里面呢。 华翎摇摇头,她身子不便,还真不能随便……“那是太师的马车,他这次回来比之前迟了一点点。” 华翎眼尖地瞅见了带着长信侯府标志的马车,不大开心地抿起了菱唇,正要和侍女说迟了有多久。 一股血腥气涌入她的鼻间,而更加敏锐的守卫们已经严阵以待地围了上去。 “太师遇伏,速到街口。”一名守卫厉声大喊,华翎的小脸顿时煞白,咬着唇死死地盯着这辆宽敞又大气的马车。 她看到有鲜红色的血液从上面滴下来了…… “太师。”华翎的心被巨大的恐慌占满,完全不亚于她听到皇兄遇难的那刻,眼前一片血红。 她浑身发冷,肚子一阵阵的抽痛,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地落下。 “殿下!”侍女们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快,将殿下送回府里!传太医!” *** 一刻钟前,街口。 谢珩手持长剑将最后一个刺客的胸口刺穿,瞥了一眼被利刃划过的手臂,让暗卫将重伤的几个护卫送上马车。 “侯爷,这些人身法诡异,面白无须,看着像是宫里的人。”骆东也倒霉催地肩膀被刺了一下,他拨开刺客的面巾,带着浓浓的怨气。 妈的,将胡人赶回漠北后,好多年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闻言,谢珩面若寒霜,冷冷地吩咐从皇宫开始彻查。 骆东说的的确不错,这些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和皇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建康城中遇袭,他倒要看看幕后的是人还是鬼。 然而就在这时,长信侯府的护卫急匆匆地赶来,朝他禀报方才夫人正在府门口,看到马车上的血迹,恐慌之下动了胎气。 谢珩的神色淡淡,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变,体内的血液仿佛一寸寸地被冻结,翻身上马,不顾受伤的手臂,疯一般地往府里赶。 府里,华翎已经被抬回了正院,哪怕耳边忠心的侍女一遍遍地和她说着马车里面重伤的人不是驸马是几名护卫,她额头的汗珠还是大颗大颗的往外冒。 身子忍不住地在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太医和稳婆就在府里随时候着,赶过来的时候,房里已经有了血腥气。 “快去给殿下准备汤药!水,热水!” “陛下,快去通知陛下!” 房里乱糟糟的,华翎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总还往门口的方向看,眼睛湿漉漉的却没有任何的光彩。 不看到完好的谢太师,她是不放心的。 谢珩模样森戾地赶到正院,通身的寒气和血腥气将端着热水的采萏都吓得手险些不稳,“公主呢?” 他厉声询问,采萏颤着嘴唇忙看向房间,“殿下正在里面,太医说殿下要生了。” 要生了! 闻言,谢珩瞳孔紧缩,大踏步地迈进房中,高大的身影夹带着血腥气出现,迷迷糊糊快要昏过去的女子眼神却蓦然亮了起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太师。” 随后,她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映着脸颊湿透的发丝,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谢太师出事了,死掉了,永远不会再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不准哭,我在这,乖一点。”谢珩上前,宽大的手掌为她拭去泪水,脸上的冷厉都收了起来。 太医瞅见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心惊肉跳,然而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谢太师握住了女子小小柔柔的手在掌心,快速地将她的全身扫了一遍,发现一切都有条理性,他眼中的暗色稍退。 侍女递过来汤药,他一勺一勺喂着华翎喝了,末了哄着亲亲她的嘴角,让太医和稳婆务必小心。 关键时刻他惊人的定力还在,知道华翎腹中的孩子已经到了时间,没有过度惊慌。 他不慌不忙,华翎眼巴巴地瞅着他,慢慢地心里也安定了。因为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刻意放在身后,她并没有看到。 太医和稳婆结结巴巴地说下一步要做什么,谢太师接着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遍,华翎就乖巧地照做,很疼但她又不觉得无法忍受。 景帝焦急不已地从宫里过来,身边冉庆飞快地说了一遍谢太师在城中遇到伏击,且矛头直指宫里,他丝毫不理,依旧匆匆忙忙进了长信侯府,身边就带了几个宫人。 “公主怎么样?若是有一丁点差错,朕定诛杀谢家九族!”景帝身上的从容全都在此刻消失不见,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里端了出来,他的眼底发赤,牙根死死地咬着。 “回禀陛下,公主正在生产,侯爷和太医都在里面,一切没有大碍。”骆东捂着刚被草草包扎好的伤口,这一刻心里对景帝的怀疑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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