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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哒！”风瑟开心地扇了扇翅膀，忽然觉得不太对，“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联盟？” 他们可以说好的啊，她帮梅梅救出人鱼，梅梅救跟她去联盟，干嘛要说谢谢，说了谢谢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联盟了？ 那不行哒，要去的！不去的话，虫虫会被坏坏的主脑赶走的。 “你可以跟漂亮人鱼一起去哦，风瑟会养活她的。”风瑟小声诱惑，“风瑟可以让弗莱去挖蕴水石养活人鱼，科林和荼荼都会给她换水的，要那个什么深蓝之眼的海水也没问题哦，风瑟都会办到的哦～在这里他们可能办不到那么多事的哦～来联盟吧来联盟吧～” 梅梅：“……”她好像没说她不去。 但前提是她有命去，至于兰妲就算了，深蓝之眼更适合她。 “我去。”梅梅一枝蔓搭在她蛋壳上，“我去。” “真哒？！”风瑟眉开眼笑，“那就好！” “不过，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也许你听了就不想让我去了。”梅梅声音有些颤抖，“你要听吗？” “什么呀？”风瑟有些好奇，翅膀摸着梅梅的枝蔓玩。 “真的要听吗？”梅梅还想再确认一遍，她的声音包含着太多情绪，恐慌与希冀结合，让她的枝蔓都在随之颤动，与其说她在向风瑟确认，不如说是在向自己确认。 真的要告诉她吗？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像曾经那些树人一样抛下她？会不会把她交给长老院，让她回到遗忘之森那个炼狱？会吗？ 风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耐心地温柔地飘在梅梅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风瑟都会听的，没关系的，只要梅梅想说，风瑟就会听。”
第39章 远方之歌（七）（二更） 梅梅的故事说来并不长, 她本就是紫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树人，以一方沃土为家，每天望着圣树睁眼，在圣树的照耀下闭眼, 如果没有黑纹病, 她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黑纹病是怎么来的呢？说来有些可笑。 树人以圣树为母, 信仰圣树, 亲近圣树，这没什么问题, 梅梅曾经也跟他们一样，认为得到圣树的垂怜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也确实得到了垂怜，但那份垂怜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幸运，反倒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那是一小片圣树叶子, 不经意间落在树人脚下, 她发现了，并把它带回了自己的沃土，让它与土壤混合，成为她的养料。那是来自圣树母亲的偏爱，她以为。 可自那天开始，她的根部沾染上了黑斑。起先看着像尘埃，可她拂不去。随着时间流逝, 尘埃积蓄变成了黑斑。黑斑蔓延成为了挥之不去的黑纹，一点点腐蚀着她, 她开始有了头疼的症状，鸟儿找不到病因, 虫族也找不到病原，去寻求同族的帮助, 同族怜悯地望着她，吐出冰冷的语言：“黑纹病，去找长老院。” 她没有丝毫怀疑，想着也许是什么罕见病症，长老院掌管整个树人族，应该知道这种病症，能治好的。于是她真的去找了长老院，但她受到的不是贴心的看护和耐心的医治，而是冰寒入骨的牢狱。 关她进去的人是怎么说的？ “这病会传染，你不能出去，过几天我们会送你去遗忘之森，和其他黑纹病患者集中诊治。” 遗忘之森，在树人族相当于一片公共墓地。死去的树人实际上会化为枯木，继续扎根土壤，在其他地方死去会占据过多的土壤，让新生的树人没有地方安身，于是有了这片遗忘之森，收留寿命将近的树人。 树人生命漫长，经过长久的生长，他们的树体大的能有数百米高，这么做高大的枯树，让遗忘之森成为了树人属地唯一一座禁林，很少会有树人去那种充满死气的地方。 梅梅当然也不喜欢，她不明白，为什么医治要去那种地方，但她不敢怀疑，她也从没怀疑过长老院，一天天等待着去诊治的日子，直到她第一次发病。 与平时温柔细雨般的头疼不同，发病时的头疼就像狂风暴雨，她在雨中飘摇无依，试图勾住一堵厚重的墙壁聊以安慰，但她视线所及，是正在发病的和即将发病的黑纹病病人。 黑纹病发病会勾连起周围的患者一同发病，谁严重，谁先崩溃，谁就会化为灰烬。 长老院显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建造这座牢狱采用的材料都是极有韧性的树木，即便他们发病也破坏不了什么。 意识到这点，梅梅对这场诊治失去了希望，同时也对长老院升起了怀疑，她不想和其他黑纹病患者一起死去，她还……那么小。 她才不到百岁，在树人的生命里，一百年仅仅是幼年。 于是在长老院押送黑纹病患者去遗忘之森的时候，她逃走了，利用本体的便利，攀上一棵大树，爬高爬远，直到队伍从眼前消失。 成功的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开心，如果治病的代价是死，那这病她不治了，再疼她也能忍，她只希望能多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她在紫星游荡，病疼时刻追随，黑纹蔓延得越快，她发病时的疼痛就越严重，久而久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树人，她变得暴躁，偶尔还会失控，有一次她还伤到了身边的人。 那个人告诉她说：“没关系。” 于是第二天她就看到了上门的长老院，她被背叛了，被欺骗了，就因为这个黑纹病。 她又逃了，换了另一种方法。 然而逃跑途中，她又一次发病了，长老院就在身后，她满心恐慌，跌入一池水中，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抓去遗忘之森时，一尾金色跃起将她彻底按进了水里，尾巴却勾着她，让她不至于彻底沉没。 “有树人跑来这边吗？” 长老院负责抓捕的人问出这句话时，梅梅人在水底心脏却快要跳出水面了。 “没有。” 这两个字如正午的阳光刺入水中，梅梅感受到了沉入水中的温暖，有些刺眼，但她甘愿忍受。 “谢谢。”尘埃落定，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她的感激，唯有这两个苍白的字眼。 “你也是逃出来的？我叫兰妲，是条人鱼。”金色的鱼尾将她甩上水岸，美丽的人鱼趴在岸边，金色长发迤逦，水光粼粼，她觉得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我叫梅梅。” 她和兰妲结伴，一起赚钱一起花，她发病时，兰妲为她唱歌，兰妲遭受觊觎时，她为她阻挡。他们计划离开紫星，前往其他星球，虫族暴动不止，不是好地方，联盟疆土辽阔，星球温度适宜，也许是个好去处，但联盟边关闭锁，不如去其他树人星球，去到长老院管束不到的地方。 可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长老院再次找上门，三番两次逃脱，长老院的耐心也耗尽了，他们出动了很多人。梅梅把兰妲藏回了自己的沃土，她不能回来的话，她们赚的晶币和自己的沃土都归兰妲处置。 梅梅想的没错，长老院没有给她任何机会逃脱，她被抓去了遗忘之森，伏倒在一双皮靴下。 树人是不会穿靴子的，更不会穿皮靴，那会阻碍他们与土壤接触。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祂掐着她的下巴，组成白手套的纤维摩擦着她的皮肤，微刺的触感和眼前人冰冷的眼眸让她的身体暗暗发抖。 “不甘心吗？”就连声音也是中性的，梅梅看着祂的眼睛想，这应该就是树人族现任祭司赫利，听说祂有很多树人没有的怪癖，脾气也不如树人那般温和。 梅梅甚至有些恶意地想，祂是否也得了黑纹病。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太讽刺了。 “你很好。”赫利收回手，忽然笑了，“期待你下一次逃跑。” 紧接着她就被丢进了重症群里，她看到了此生都不想再回忆的场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树人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呆在遗忘之森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刻不在恨圣树，恨这个给自己带来苦痛的“母亲”，恨这个给树人带来灾祸的“母亲”。 在恨意的驱使下，她终于从遗忘之森逃了出来，一把火烧了紫星的圣树分支，复仇的火焰几乎将她也燃烧殆尽，但就在那一刻，一颗洁白的果实掉落身边，把她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梅梅平静地讲述着，风瑟听着，同时张开小翅膀抱住她：“抱抱。”她不能想象梅梅竟然遭受了这么多苦难，而且还被抓被关。 紧贴着的蛋壳上渗出水滴，梅梅沾上，感受到了一片咸涩，“这是什么？”她问。 “唔……”风瑟不想说那是她掉下来的小珍珠，阿壳嫌太多了，全部丢出去了，所以她转移话题说，“风瑟一定帮你送兰妲回深蓝之眼。” “你不怕我吗？”梅梅沉默片刻，问道，“黑纹病会传染。”且只会传染给树人。 “不怕哦～风瑟不是树人呀。” 梅梅：“……？”圣树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树人，难道是人？ “如果你是树人呢？也不怕吗？” 风瑟见她执着于答案，思考了会说：“怕的吧。” 果然，是会怕她的。 梅梅沉寂下去。 “可是风瑟不是树人呀。” “如果”本来就不存在，风瑟不怕她就是不怕她，同类怕她的话，那就跟不怕她的异类一起不就好啦？ 风瑟故作严肃地拍拍梅梅的小脑瓜……呃，小枝蔓说：“科林弗莱还有荼荼他们也不会怕你的，跟风瑟去联盟吧！” 梅梅沉浸在苦涩中的小心肝顿时翻了翻，吐出一句话；“我活不长了。” “风瑟会想办法让你活得很久很久的！”蛋蛋大言不惭，不就是黑纹病吗！总有办法治的！ 不过治病暂时没什么头绪，要去找圣树还得找长老院，不如先把水底的人鱼照看好。 晚上风瑟陪着梅梅在水池边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催着弗莱和科林还有那只超坏的蜘蛛，去找耐林拍卖行的老板买蕴水石。 梅梅要跟着，风瑟就让弗莱抱着她，来到了耐林拍卖行。 长老院还没允许他们重新开始营业，风瑟他们进去也是从后门进去。 老板把一块深蓝色的杂质石头甩在桌子上：“这就是蕴水石。” “什么价？”弗莱开口问。 “不要钱。”老板大方十足。 风瑟正要欢呼这位老板是个大好人时，由听他道：“要你们的命。” 这句话说得无波无澜，话音未落，风瑟就看到整个耐林拍卖行被包围住了，密密麻麻的虫族，同时她还看到有树人正穿过虫族，向着拍卖行而来，敌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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